“我没什么可说的。”
崔莯眼眶红红地摇摇头,鼻子酸涩,她内心也是一片苦楚,自从苏元骁先后留宿在付落和柳媛的房中之后,她就没有哪天是有过片刻快活。
她内心的苦楚就像是潮水,都要将她卷进无尽的漩涡了。
但是,她谁都不能怨。
她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于任性了。
现在她每日学着规矩,一点一点地收敛自己曾经的脾气和任性的作为,一点一点去磨平自己的棱角,只希望能让娘亲和夫君心中畅快一些。
希望,自己还没有被放弃。
有时候她也会回想起还未来过大庆时的事情,那时候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只要每日都高高兴兴地活着就好了,父皇虽然并不疼爱她,但她是个公主,自幼锦衣玉食。
现如今,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做错了一件事,便失去了任性的权利。
有时候,她会问自己,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每当这个时候,内心都是无比挣扎的,但她很清楚,她爱苏元骁,很爱很爱。
所以,再多的苦难,再多的困难,她都能忍着。
只要……
只要这个人心中还是有她的,就好了,就好了……
不用崔莯多说,苏元娇也能明白她的心思,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崔莯的肩膀,低声道:“嫂子,作为小姑子,我实在是不适合多说什么,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便要跟哥哥说清楚,不要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夫妻之间的情分,早就被伤到了。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付落和柳媛什么事。
崔莯只觉得心更痛了,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娇娇,我知道的,付落和柳媛都是好姑娘,若是她们能早些……早些为夫君孕育子嗣,为苏家开枝散叶,也是极好的。这样的话,娘亲和夫君,也会开心的。”
除了她之外的所有苏家人都会开心的。
苏元娇瞬间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随后只能轻叹了一声,半晌没说话。
崔莯却扬眉笑了一声,笑容很是牵强:“娇娇,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好的,其实,我没什么不好。我的身子这两年都得养着,不适合孕育子嗣,苏家子嗣单薄,作为正妻,我应当多为你哥哥和苏家着想的。付落和柳媛身子骨都很好,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很容易怀上吧!”
这话从崔莯的口中说出,无异于自我凌迟。
心疼得要死,这些话在她脑海中不知道存在多久了,每想一次就痛一次,痛得她都受不住了,但是她知道这是事实,她必须得接受。
为她的错误做出补偿,她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任性的权利。
她已经无路可退。
“付落和柳媛……外祖母能将她们送来,母亲能将她们留下,证明她们都不是品行不佳之人,无论如何,往后你都是哥哥的正妻,旁人越不过你去。”
苏元娇低声道:“哥哥对你是有情的。”
“我知道。”
崔莯点头,有些恍惚地说道:“我知道夫君对我是有情的,他是喜欢我的。”
就像苏元骁哦说的那样,若是不喜欢她,大概也不会娶她为妻,只是这份喜欢早就不如当初那么炙热了,或许是从未炙热过。
一直以来,一头热的人就只有她,是她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是她非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是她绞尽脑汁想要嫁给他的。
所以,就算他没有那么喜欢她,她也认了。
她也只能认了。
她始终没有办法强求一个人必须要爱她,必须要如同她内心那么炙热而又强烈地爱着。
这份喜欢,太淡了,那她便努力一些,让这份喜欢再加重一些。
浓一点,再浓一点。
苏元娇轻轻地拍了拍崔莯的肩膀,低声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嫂子,也是哥哥唯一的妻子。”
这样的安慰,让崔莯嘴角轻轻地扯了扯,她神色柔和地低声道:“谢谢你,娇娇,在这样的时候,还记得安慰我几句。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值得被同情,我很清楚这一点的。”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再多想了,越想越难受,现在好好养好身体,往前看才是最重要的。”苏元娇低声道:“无论是娘亲还是哥哥,都不愿再提起,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往前看吧!”
“好,往前看。”
一直陷于过去的人,是过不好眼前的生活的。
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她应该往前看,过好往后的人生。
“娇娇,谢谢你今日给我说这些,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崔莯笑着道:“其实,娘亲虽然嘴上说话不饶人,但是我知道她这几日已经对我心软了,只要我乖巧懂事,让她看到我的改变,她会原谅我的。”
“对,娘亲就是一个十分心软之人,只要你诚心改过,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苏元娇笑了笑,站起身来,低声道:“嫂子,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让人带你下去歇息吧!我先去跟吴伯和婶娘打个招呼。”
“好,谢谢娇娇。”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苏元娇叫来侍女,将崔莯带下去歇息。
她自己则是带着妙语和香荷一起去寻吴伯和婶娘。
他们一瞧见苏元娇,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苏元娇刚走过去,婶娘便率先开了口:“娇娇,几年未见,你的气色越发好了,当初第一次见你时还是一个大姑娘,如今跟阿昀孩子都已经快三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婶娘,好些年没见了,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苏元娇走过去,笑着屈膝要行礼,婶娘瞬间拦住她:“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可不能这样的。”
苏元娇也没执意行礼,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吴伯,婶娘,你们是何时过来的,阿昀都没给我说一声,今日前来真是给我好大的惊喜。”
“我们也就是三个月前才到的,阿昀早就将一切准备好了,怕你来了这里之后不习惯,将你和小公子交给旁人照料他也不放心,便将我们接过来了。”
婶娘笑着说:“第一次见阿昀带你来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阿昀对你是真心实意,想要跟你过一辈子的,现在见他对你考虑得这般周到,看你们如今的孩子都这般大了,我们由衷地为你们高兴啊!”
吴敏这时笑着从回廊处走来,闻言笑着说道:“可不是嘛,我自幼瞧着阿昀长大,可没见阿昀对谁这般上心过,娇娇这般娇俏美人,知书达理,大方得体,阿昀若是不多花心思,如何能赢得咱们娇娇的芳心呐?”
“是是是,你说得对。”
婶娘瞬间笑呵呵的。
吴伯在一旁挖地,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对不好,那便不是什么男人了。这点,阿昀就做得很好,对他媳妇儿一心一意,又爱护有加,这点随我。”
婶娘闻言,脸色一红,瞪了吴伯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老不正经的,随你什么随你?阿昀又不是你儿子,又不是你教养的,有什么可随你的?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吴伯笑呵呵地说:“阿昀虽然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我从小教导的,但也跟着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一直待你很好,阿昀是看在眼中的,自然也就记在心中,如今用到自己的媳妇儿身上了。”
“你这人真是老不正经,外孙都娶媳妇儿了,你还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实在是不知羞。”
婶娘脸色红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凶,却一点都不吓人。
吴敏看得呵呵笑,凑在苏元娇的耳边低声道:“这架势,以前没见过吧?以前我爹还内敛一些,什么话都不愿意往外走,但是自从两年前我娘生了一场病,从那以后,我爹便总是爱说这些酸话给她听了。”
这哪里是酸话,这分明是爱语。
苏元娇笑眯眯地听着,但是内心十分清楚,大概两年前的那场病是真的很严重吧!
严重到危及性命,所以吴伯如今才一有机会便说那些两人生活过几十年都未曾说过的话,这是怕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