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苏温吟诵着苏澜题的字,“阿澜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悲秋伤春的人了?”
“并非如此。”苏澜那些被磨灭的东西,在这些年,似乎是渐渐地苏醒了,他有了朋友,亲人,甚至于爱人。
苏澜只是见有些人的深情求而不得觉得可惜。
可又觉得像自己和苏温这样又太过荒唐。
“不是说,月公子今日大婚,你要携太子妃前去赴宴吗?”苏澜淡淡地告诉人,虽然现在还未到夜里,可已经是黄昏时分,远山霞光云氤,青黛色和橙红色交织着,那样的景致无法用言语形容,也无法湖笔描绘下来,远远地望去,美好得心都静下来几分。
“澜哥哥吃醋了?”苏温软软糯糯地同人说着话。
苏澜眼尾一挑,颇有几分无奈,他是在催促人可以收拾收拾准备了,什么叫做吃醋?他虽算不上君子,但也是男人,怎么会做吃醋这样的事?
“没有别人。”苏温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苏澜觉得惊讶,“我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澜哥哥倾城绝色,我怎么又看得上旁人?”
“你在夸你自己?”苏澜觉得好笑,倾城绝色又是什么形容词。
“怎么可能?”苏温清楚,纵使他们再相似,也终究是不同的。
年幼时候的玩伴,一个个的,终究还是各自成家立业,君子之交淡如水,苏温的思绪渐渐地远了。
那年是一个夏日,长安城中燥热得很,蝉鸣声不绝,连风也带着阵阵热浪。
苏温到了该入学的年纪,便在诸位年龄相仿的世家公子中挑选自己的伴读,苏温只一眼便看见了月望舒,相较于其他的公子,他更多了几分英气,或许是武将世家。
有时候武将的风骨比文人的傲气更惑人,苏温觉得他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于是乎便挑中了月望舒。
“殿下千岁。”月望舒眼带惊喜似乎有那么几分的难以置信,只猝不及防地跪了下来,不过几岁的孩童,小小的一团肉乎乎的模样颇为可爱。
“剩下的人便回去吧。”苏温吩咐道,剩下的公子便退出了这间屋子。
屋内放着冰块,温度适宜,倒有几分舒适,母妃从不让他和旁的皇子太过亲近,如今却有了自己的玩伴,苏温走了几步到人的眼前蹲了下去,略带几分好奇的手触碰上人的衣袖:“你这袖中藏着的是什么?”
“蛐蛐罐子,殿下玩过吗?”月望舒抬眼看向了苏温,眼睛眨了眨,略带兴奋地告诉人。
苏温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失望。
“很好玩的,殿下要不要看看?”小孩子的尊卑观念比寻常人要淡,如今交流了两句,是迫切地想要将新奇的事物同自己的新伙伴分享。
“好啊。”苏温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几分好奇。
月望舒从跪着变成了蹲着,二人只蹲在地上,月望舒从袖中拿出他那青瓷的蛐蛐罐子,二人对视了一眼月望舒开了盖子,只不约而同地凑近罐子看去:“怎么样,很威风吧?
我爹总说我不学无术,可惜这里只有一只,是我在京郊抓来的,斗蛐蛐很好玩的。”
“是很威风。”苏温笑了,是一个由心的笑,看着罐子中的蛐蛐,看着那样纯真的月望舒,好奇地同人打听,“它叫做什么?”
“骠骑大将军。
怎么样?”月望舒想,有朝一日,他也要成为大将军,名副其实的将军,护一方安宁。
可是后来啊,他才明白,这军功是用人命和战争去换的,若是可以,这些他都不想要,什么将军王侯,他宁愿日日赋闲在家,偶尔无事的时候练兵。
可有这样想法的,才是少年人,他们听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敢面对不公,敢替世人抱不平,那样美好的年岁,理想似乎近在咫尺般触手可及。
正所谓,不羡神仙羡少年。
“很威风的名字。”小孩子还不懂怎么去掩藏心绪,脸上尽是羡慕之色。
“殿下喜欢吗?喜欢就送你了。”月望舒眼底皆是不舍,看着人的眼神斟酌了语句,明明是他的心爱之物,却还是舍得送人的,送给新认识的玩伴。
“不好吧?”苏温嘴上说着拒绝,其实心里却是想收下的。
“你就拿去吧,改天我再抓一只,有机会的话,我们斗蛐蛐玩啊。”月望舒如此建议着,“殿下不方便出去,但我随时可以去京郊的。”
“既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苏温接过蛐蛐罐子,像是新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一般。
其实他知道,皇子看似锦衣玉食,其实很辛苦的,要学的很多,这偌大的皇城就像是个巨大的牢笼一般。
后来啊,他逐渐明白,这世间万物皆在牢笼中。
自此,月望舒便成了苏温的第一个玩伴,除却每日的读书习武外,他们也斗蛐蛐,踢毽子……
却都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苏温偶尔也会出宫,月望舒时时同他说宫外的趣事。
彼时他们的感情甚笃,不是兄弟
', ' ')('却胜似兄弟。
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疏了起来的呢?是苏温开始端着他皇子的架子,还是月望舒逐渐懂得了君臣之道?
是苏温开始工于心计,还是月望舒去了军营?
实际上都不是的,只是或许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
他们是君子之交,也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过往,但并非世界上所有少年人的感情都会发展成爱情,仅仅只是君子之交,便已经足够。
亦如他和月望舒,他和陆青烟。
“今夜是月望舒大婚的日子,哥哥陪我一起去嘛。”苏温缠着人不放,且不说他今夜必须去,且苏温是代替父皇去的。
“我以什么身份去?”苏澜不想见那些人,无论是以影卫也好,侍卫也罢,还是男宠?他都不想同那些人交涉。
“你若是不愿意,那你便是苏温,我陪你去?”苏温同人讨价还价,前段时日,苏澜玩的那样过分,苏温还未同人计较呢,那个笼子相较于自己给人的刺青,又哪里“善良”了一些?
意义不同的掌控和占有罢了。
苏澜搁置了笔侧头看向他:“我同你去。”
只四个字,苏温弯了眼只牵上人的手:“同我去库房,我给月望舒挑新婚贺礼。”
苏温兴致勃勃,在库房中又挑又选,仿佛他是给家中的女儿挑选嫁妆的那位:“澜哥哥,这个给你戴一定很漂亮?”
苏温手中拿着的是一支金步摇,不知人的脑中又在想些什么。
月家与镇北侯结秦晋之好,长安城中的阵仗虽不如苏温娶太子妃那般,但也没有那样多的皇家礼仪,更多的是民间嫁娶的风俗,这才是真正的与民同乐。
各色的孔明灯在天空汇聚成海,与天上的星子交相辉映,素月高悬空中,相较于上元节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月府坐落的那条街上,人群簇拥摩肩接踵,百姓都想凑一凑这热闹,也沾一沾喜气。
若是作为朋友,苏温只着便服略备薄礼前往便好,可他是代表皇家代表父皇来的,人群簇拥着,他和宇文黛坐在八抬大轿上,人群四散开来,跪在道路的两侧高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轿子停在了月府门口,月府上下的人都在门口跪迎,仿佛今日成婚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一般。
这样的君臣之礼,苏温只站着同宇文黛携手:“诸位起来吧,今日是月公子大婚的日子,可别因为我抢了他的风头。”
苏温只一笑,在人群的簇拥中进了门,坐在了主位上,他的礼也已经送进了月府,婚宴上觥筹交错,众人皆来向苏温敬酒,倒比月望舒那边更像是今日要大婚之人。
而另一旁,苏澜坐在院内的一棵树的枝桠上,透过树隙看向这样的光景,主桌上苏温和宇文黛一起,俨然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少年夫妻,哪怕是装出来的,他也是装的极好的。
莫名的情绪上涌,苏澜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夏夜里的蝉鸣吵闹,院里的花草丛中偶有萤火虫闪烁着光,虽然微弱,但星星点点的总能汇聚成海。
这是一个值得记住和高兴的日子,在座的宾客脸上皆洋溢着喜悦。
可这热闹,也便在这夜戛然而止,宫中的侍卫传来消息,说是突厥人侵犯我国北部边境,而长安城中的突厥人也乱了起来,开始屠杀平民,甚至有官员。
这隐患是许久以前便埋下的,若是路行安的意思,那他便是通敌卖国,若不是,那那暗处的人也是其心可诛。
所有的兴致都被这样的消息给搅得慌了心神,近百年来,突厥人侵犯了我国多少城池,又残害了我国多少人,如今这样的一出,众人不恨吗?自是恨的,恨不得将突厥人杀个干净,可突厥若是那样好攻下,也不至于僵持上百年。
月家的男子迎送着宾客,顺便还派人护送这些官员回府,等到人群四散,苏温才问人:“如今长安城中什么情况?”
“只是有些混乱,想是不久便能镇压下去。”侍卫回答道。
苏温不禁轻笑了一声,若是这样简单,便也好了,如今御林军在路行安的掌控之中,若是这件事是他的预谋,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借势逼宫。
若不是,那这幕后之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苏温起身走向月望舒只拍了拍人的肩:“今夜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想要建功立业,等明日再说。”
如今这样的情况,月望舒可以等到明日再说,可苏温却得回去再计划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