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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殿下,你当真以为我看上太子是因为他救过我?还是他的位置?
你未免太小瞧我陆青烟。
你说得对,未尘埃落定,一切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即便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置的是你。
可我只喜欢苏温啊。”陆青烟本来是坐在自家院中的石桌前读书,如今却抬眼看向苏池,脸上的情绪从激昂到最后一句的哀叹。
一双月牙眼看向苏池,隐隐有几分怒气,被人误解的怒气,还有就是替苏温不平,苏池比苏温要率性许多,相较于那几家王爷更远离名利场,也因为他被保护得很好,那几个想要夺储君之位的,并没有将这个年幼的弟弟当做威胁。
父亲说得对,他或许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因为率性,却也心直口快,偶尔气急便会口不择言,这是他好的地方,有时候却总惹人恼,身为皇子,身在囚笼,说是没有心机陆青烟却是不信的,他总归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
相较于旁人看到的苏温的万千宠爱,说到底,苏池才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
苏池讨了自家父亲大人的欢心,才能这样几次三番地同自己独处,且不说自己如今是带发修行,再说这未出嫁的闺阁女子的名声,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他若是真的在意自己,便不会不顾及这些。
如今陆青烟和祁王殿下的事,又是和太子殿下的事,在长安城中盛传,流言蜚语四起,都说她陆青烟是红颜祸水,这样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长久以来的对人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他既来了便招待他,陆青烟并不反感人,可苏池便先坐不住了,说了一堆乌七八糟的话来气自己。
可也就是气一气自己,苏池对苏温是有兄弟之情的,陆青烟看得明白,将要夺取太子之位宣之于口的,都不是真心要夺的。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兄友弟恭的下三滥才是真叫人恶心。
喜欢苏温太累了,若是可以,陆青烟也不想,何况他已经成家立业,虽说陆青烟心中明白,那个太子妃只是他没得选择的虚名。
她对宇文家没什么好感,陆家和宇文家因为自己的事情,甚至于是交恶的,这世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同情心没必要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情之一字,伤人至深,这不是陆青烟选的,而是她的心告诉她的,告诉她,她喜欢他,一个和她期望中的男子不相干的人。
陆家家风甚好,这样的世道,父亲并不偏宠儿子而将女儿当做政治的筹码,反而会尊重孩子的意见,小时候陆青烟同家中的兄弟姊妹们一起上学堂。
父亲说,女孩子要多读点书才不会被骗。
父亲说,陆家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只求行得正坐得端。
陆青烟读了许多圣贤书,也会一点骑射之术。陆家的女儿并不是束之闺阁的千金小姐,也是可以出去抛头露面的。
百闻不如一见,父亲是这样说的,世界那样大,若只是拘在府中看过一年四季那有多无趣。
但凡事要懂得分寸。
彼时陆青烟想,她并不是那巾帼,却也想锄强扶弱,想匡扶正义。
父亲和母亲是一对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在长安城中很少见,却也让人艳羡,母亲说: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便会事事替你考虑,是万万不会纳妾的。
母亲说:青烟以后喜欢的人,只要是真心待你,即便他不是王公贵族,只是市井商贩,那我和你爹也不会不答应。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的良人。
那时候陆青烟就想,她的良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书生意气,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少年郎。
还是白袍银枪,精忠报国的将军?
总之,不会是宫门王府里满心算计,凡事皆利己的王公贵族,那样的人,又懂什么是喜欢呢?婚姻不是白首永偕的约定,而是壮大自己的筹码。
陆家和月家交好,
月家的公子月望舒,是自己自幼的玩伴,后来他被选中当了九皇子的陪读。
九皇子是谁啊,受尽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殿下,若有一日被立为皇储,不过是个昏君罢了。
彼时的陆青烟是那样以为的,后来啊,月望舒同自己说了他许多的事,他母妃的事,他在宫中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慢性的毒昏迷不醒的事情,他每日天未亮就要晨起的事情,他连哭都不能在人眼前,因为他是皇子,他要有自己的威严。
原来在宫墙之中,那样被宠爱着的小皇子,也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给皇子下毒是何罪名?一个宫婢怎么敢做这样的事?陛下不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就这样将人杀了,就算是替人出气报仇?”陆青烟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是气急的。
月望舒只她别再说了:“我也是这样同殿下讲的,可殿下不让我再说了。”
彼时他们不懂,后来才渐渐明白,皇帝与皇子的关系,是君臣,若那件事真的要寻根究底
', ' ')('势必要牵扯到许多方,皇帝还不想动,损失一个皇子还有其他的,但不能影响到自身的利益,即便苏温是他最宠爱的那个。
终究是自己的赚了,皇家的亲情太过凉薄,陆青烟不止一次的感到幸运。
也或许是那件事,让苏温学了医,陆青烟虽不是十分清楚,却隐约知道,他是懂一些岐黄之术的,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月望舒对苏温的描述,让尚且年幼的陆青烟心向往之,无论是他遭遇的事情,心性,亦或者是他的容貌。
宫宴上,远远地瞧见过几次苏温,却不敢多看,虽未长开,却可以看出以后是怎样一副俊俏的模样。
那年上元佳节,,陆青烟终于是有机会结识了苏温,躲到苏温身后去是刻意,但之后的事情却是意料之外。
他们的相遇算是偶然,但也算不算是缘分?
陆青烟并非一无所知的小女子,也知晓那次刺杀本身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就当是陆家欠苏温一个恩情吧。
受尽宠爱,便要成为众矢之的,寻常人家尚且如此,皇家更甚。
陆青烟对苏温的经历是心疼的,可什么时候丢了心,却是不知。
或许是他自己都不知觉的在意和维护,或许是他什么事情都自己去承担尽自己所能给自己在意的人一片荫蔽的温柔。
他各种意义上的别扭,也或许是,陆青烟在长安遇见的所有的男子中,只有他是将女子放在一个平等的地位对待的,如果不算上月望舒的话。
所有男女之间的交往都充满了情与欲,女子便是生来要低人一等的,更诓论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颇多,陆青烟见多了不公。
既有逼良为娼的花花公子令人不平,也有女子的自甘堕落让人觉得悲哀。
陆青烟管不了这样多的人,值得去管的,她才愿意去管上一管,哪怕得罪了人也无妨。
陆家虽不是什么大家,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没有多少人能撼动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陆青烟却知晓,苏温是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的,或许也瞒着月望舒,但他不说,那自己便装作不知吧。
皇城是世上最富贵权势的去处,可那红墙黄瓦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陆青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小女子,帮不了人什么,她只想陪着人。
漫长而遥遥无期的暗恋,明明没有在一起过,却好像失去了他千万次。
陆青烟喜欢的是太子,也是将来的皇上,她是有希冀的,哪怕苏温会喜欢自己一点呢?他的身份必定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陆青烟却觉得苏温本身却是那样的人,哪怕他精于算计,哪怕他阴险毒辣,哪怕他杀人如麻。
但被他放进心中的那个人,一定很幸运。
后来,陆青烟渐渐地知晓了,苏温身边有一个男子,他们的关系或许是非同寻常的,那日春日微雨,宫中朝中却出了一件大事,她去京郊给人报信的时候看见了传闻中的那个男子。
戴着面具,陆青烟却莫名地觉得他和苏温相似,说不清哪里,或许是气质,他们站在一起很相配。
苏温的前路走的辛苦,自己不是站在他身边可以和他相互扶持的那个人,但眼前这个男子或许是的。
陆青烟将心中的或许摒弃出去,是一定是,她装作无事发生地去牵住人的手,其实很想给人一个拥抱,却终究没能伸出去,心中只泛着酸。
喜欢了便是喜欢了,若是能够那样容易放弃的喜欢还算是什么喜欢,罢了,便不说了。
皇帝赐婚于陆青烟而言却是个惊喜,陆青烟并不愿意同人共享夫君,可这件事,苏温没得选,自己也是。
她未想过,苏温愿意娶宇文黛,都不愿意娶自己。
是了,他只在意他在意的,自己在他在意的人之列,所以他不愿意将自己当做筹码和政治的牺牲品。
陆青烟只觉得莫名的委屈,她哪里配不上人了,可感情却是没有配不配一说的,喜欢是一个人的事,苏温在意自己,自己也不能自甘下贱,即便如此,她还是将她的喜欢和爱意告诉了人,便到此为止吧。
将这喜欢同人言明以后,陆青烟反而释然了。
若喜欢无法遏制,她便喜欢她自己的,她希望苏温得偿所愿,只是这喜欢啊,未免太苦了。
即便是带发修行,她也从未有那么一瞬能够看破红尘,遁入空门。
苏池喜欢自己,陆青烟是知晓的,他的喜欢来的热烈,可到底是迟了,自己的一颗心终究是给了人。
“是啊,所有人都喜欢他,看似风光受尽宠爱。
可这些,是他想要的吗?你也是皇子,你应该知道,什么是众矢之的。什么是权利制衡,他何尝不是旁人的筹码?
他是太子,他行事就应该光明正大?张口闭口就是天下苍生?你说他平庸,可你又比他好了吗?你若是坐在他那个位置,只怕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很多事他都不管,他不敢管,你又怎么知道他是真的
', ' ')('没有管?
你说他懦弱,不似晋王锋利,不似越王强势,一点也不像是个太子的样子。可你又怎知?这幅看似无辜无害的模样,或许是最厉害的?
你们都想让他成为你们所期望的那个模样。
可在我眼里,他也只是个普通人。”陆青烟语调咄咄逼人,可她只是在替苏温不平,苏温在意的人,会这样误解他。
出身不能选择,所有人都可以错,都可以平庸,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行,他,未免也太苦了。
“姐姐,我错了。方才是我急了,你别把我推开好不好?我也只喜欢你。”苏池如是说道。
“好啊,你只喜欢我。那你能够保证,若我同你在一起了,便只有我一个吗?”陆青烟起身逼近了人,只看着他。
苏池久久未答,眼底有几分闪烁,陆青烟便是明白了,这喜欢太过廉价,陆青烟不想要。
身在这风流富贵窟中,苏池这样的已是难得,陆青烟不是要强求人,终究是自己眼界过高,苏池和苏温比较之下,到底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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