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颐朝对女子少以拘束,故而军营并非尽是男子,因此也建有女子专用的溷藩。
更衣后,虞锦净了手,原路返回的途中,路过一处阴凉的棚子,棚里放了一大桶酸梅汤,是给将士小憩的地方。
瞧那些人的衣着便知,军衔应当还不低。
虞锦正欲走过,便隐隐听到一句话,那话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虞大人这战打得实在漂亮,死而复生、官复原职,后头还有嘉奖无数,我是当真服气。”
虞锦猛地抬头朝说话之人看过去,瞳孔紧缩,死而复生?
他们继续道:
“不过听说这回主力乃是虞大公子?”
“那可是虞时也,十三岁便可诱敌深入的虞时也,若有什么人能同我们王爷比上一比,我看把整个颐朝翻过来,也只有虞时也了。”
“欸,那不对,我看还是咱们王爷更甚一筹。”
“不过你们听说了没,虞家有个嫡姑娘,据说是成亲途中丢了,至今没下落呢,真是造化弄人啊。”
虞锦垂头,扬起嘴角一笑,忽然便落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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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的情绪顿时明朗起来,满心皆是父兄未死,得胜而归的消息,一时间将与沈却那点别扭的感觉抛之脑后,脚步轻快,落雁都险些追不上她。
很快,很快她便能回灵州了!
待见到父亲,她定要将蒋淑月的恶行告之,如此毒妇不配入虞家族谱,便应打发到尼姑庵里让她虔心思过!还有蒋家那些人精,在虞家危难之际竟想以嫡女为筹码换一个好前程,亏得从前父亲那样帮衬他们,都该重重发难才是。
回到虞府后,她还要焚香沐浴,再去庙里捐个上千两银子,此番历险能够安然无恙,定是佛祖庇佑。思及此,虞锦不由深深点了点头。
对了,蒋淑月将府中忠仆发卖了个干净,也不知父亲将那些人找回来了没有,她的贴身侍婢生莲,不知好是不好。
虞锦正满心满眼打算着回府之事,忽地行至营帐,恰逢沈却下马而来,她嘴角轻敛,心下咯噔一声——
可她要如何与沈却言明此事?
不过依他近日待自己的态度,坦诚相告的话,应当也不会如何吧?
虞锦心下略有忐忑。
沈却走近,屈指探了探她的额头道:“站在太阳底下晒,作甚?”
虞锦忽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撇开眼:“就走了。”她撩帘入帐。
楚澜已然动了筷,笑盈盈道:“阿锦,舅舅,快来用膳,今日有虾鱼炒笋呢!”
虞锦心事重重地落座,手执木筷,满腹心事地抬头看了沈却一眼。
躲了他两日的人,忽然夹了块鱼肉在他碗里,虞锦满脸真诚道:“鱼腹的肉最为鲜嫩,阿兄尝尝。”
沈却稍顿,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半瞬,不由眉梢轻提,怎么,终于舍得理他了?
虞锦又舀了一碗汤,道:“阿兄近日劳累,多喝点汤。”顺便提前消消火,虞锦心想。
楚澜一双杏眸圆溜溜转着,不由心叹怪不得舅舅待阿锦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撂下木箸,有样学样地夹了块酱肉,道:“舅舅辛苦,澜儿给舅舅夹——”
话未尽,那酱肉似有自己想法一般,骨碌滑脱,生生滚进了沈却那干净整洁的袍子上。
气氛倏然一滞,沈却脸色忽沉,无甚情绪地看着楚澜,“不会吃饭,可以滚出去练鞭,木箸都拿不稳,还敢追着秦昶平单挑,能耐得你。”
楚澜:“……”有被伤到。
而就在方才,虞锦酝酿半响,正欲坦白从宽时,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打断。
她堪堪闭上嘴,陡然松了口气。
沈却去换了身衣裳,没来得及再用午膳,便被副将匆匆叫了去。
望着满桌饭菜,虞锦也顿时没了胃口,以消食为由出了营帐。
一炷香后,落雁看虞锦愁容满面,且已然是第三回 停留在议事房外,她道:“姑娘是在等王爷?”
虞锦沉默片刻,忽然道:“落雁,你说我若是做错了事,阿兄可会生气?”
落雁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王爷疼您还来不及呢,哪里真同您生过气。”
“真的不会?”
“唔……至多,姑娘哄哄也就无甚大碍。”
虞锦笑起来,似是受到鼓舞一般,“你也这么想,我觉得也是。”
说及此,她倏地攥紧手心,坦白从宽这种事便要一鼓作气,绝不能一拖再拖,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见房门被推开,陆续有将士从议事房出来。
虞锦深吸一口气,正欲提步上前,便见一个半身是血的武将被从里头拖了出来。
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虞锦一骇,当即退开了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