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向来偏心。一开始是向着曲润祥,后来是偏着曲久桓。只要做不出欺师灭祖让人蒙羞的事来,便随着他们折腾。
佟樱没再接话。
只是想着,别人的孩子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骨血。老太太两手拿着佛珠,又有几分是虔诚,几分是悔过呢。
夜风徐徐,星月为幕,山水为席。
久在樊笼里。佟樱觉得,这些年来,再也没有比这更清净的时刻了。
也怨不得古人随波逐流在山川湖海间时会引吭高歌。
她放松下来,靠在舟上,摇摇晃晃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起来。
那么她肚子里这个,老太太也是会护着的。
曲润祥身边向来不缺女人。他长得俊,地位高,家里头清净,就算是担着克妻的名号,想嫁给他的贵女也是不少。
但偏偏留在身边的就只有一个淇澜。
淇澜太懂事。打十五岁起就跟着他,不要名份,万事妥帖。曲家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就算明镜似儿地知道彼此的打算也不说出来。
但在这些正经的曲家主子眼里,到底也不过是个地位高些的丫鬟。
——权当是个不碍事的玩意儿养着。
淇澜身边还有个小丫头,比小玉大不了几岁。看着小玉一副得意的样子,正气得牙痒痒。
佟樱是不管家的。淇澜又得脸,他们都把淇澜当作半个女主子。
“生什么气。”淇澜还站在院子里,眼睛轻飘飘转到她身上, “夫人说得没听明白么。别忘了自己身份。等着吧。” 语气淡淡,脸色却是不好看。
小丫头不敢说话了,却还不错眼地盯着小玉。淇澜倒是气定神闲的模样,双手搭在小腹上,眼眉低垂。
二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站着,好在晚上还没什么凉气,用不着加衣。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淇澜抬头看看月亮,抬步就走到了房门前,对上了一副如临大敌的小玉。
“太太没伺候过老爷。我进去看看。”这女人笑起来,亲和地很。
小玉眉毛一挑:“还用得着咱们下人费心么。”
澜姑也不生气:“老爷身子不好,出了什么事儿……”凑近她的耳边,“还真以为院子里是你自己做主呢。”
手里还掐着丝帕,拍拍小玉肩头上的灰:“太太年纪还小,要是真出什么事,是你能担待,还是夫人能担待?”
小玉神色一滞。
冷板凳坐得久了,自然知道其中有多不易。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正犹豫着,就见院门口往里走进来几个人,好像看见救星一样。
“少爷!”
小玉向来怵曲久桓,倒是瞧她头一次这么欢欣。
这是哪来的风,把这常年不见的主儿都吹来了。
曲久桓带着两个府里的管事,袖口挽起,白衬衣扎在西裤里,德国牌子的银皮带扣锃亮,更显得身高腰细。眼神直接越过淇澜:“太太呢?”
“在里面呢。”
曲久桓说:“进去瞧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