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得正香,耳边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惊得他一个激灵——
是手机铃声。
来电显示是迟宁华,而手机屏幕右上方显示现在是凌晨3:05。
迟蔺强忍起床气,摁下接听键。
“喂。”
“你这几天都他妈给我死哪去了?老子养你个废物,让你看好你妈,不要出事,结果你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迟蔺面无表情,顿了两秒整理语气,带着生硬的谦恭问:“妈妈怎么了?”
“你自己给杨程打电话,他现在就在市医院。你那里离得近,赶紧的!艾老已经到了,你立刻先去给我顶着,我从水岸绿汀赶过去,最少也要一个小时。”
迟蔺的脸色比迟宁华的还要臭,但一秒后,他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水岸绿汀,迟宁华给他的不知道第几个小情儿买的房产。当然,名字肯定写的是他迟宁华的。
你做梦都妄想从铁公鸡的身上薅下半根杂毛。
C市市医院精神科的VIP病房外,坐着两个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其中一个甚至是黑人。见迟蔺过来,两人同时站起身——十分高大威猛,一看就不能惹。然而奇异的是,黑衣黑裤的迟蔺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竟丝毫不显弱小。
两个保镖显然认识迟蔺,主动给他开门让他进去。
迟蔺进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老人。年近古稀的艾仲山头发已然花白,然而依旧身姿如松,精神矍铄,看着病床上刚刚抢救回来的女儿,神色莫测。
迟蔺上前低低唤了一声:“外公。”
艾仲山闻声,坐姿不动,也不语。当他不存在。
迟蔺早知会有这样的冷遇,十分习惯,也不惹人嫌,站到一边。
看一眼病床上的女人,五官妍丽的小脸上此刻血色全无,惨白得吓人;氧气面罩之下依然气息微弱;两只手都裹着厚厚的白药布。
迟宁华的男秘书杨程之前已经告诉过他,艾媛已成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割腕的时候下手太狠,又是把伤手泡在热水,虽然送医及时,但还是流失了太多血,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峥嵘半生、叱咤黑白两道的艾老爷子虽然另有两子,但这辈子最疼的还是这个女儿。
当初迟宁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凭借极具迷惑性的外表和魅力,两嘴皮子一翻,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把艾家千金骗到了手。
艾仲山强烈反对这门婚事,因为那时的迟宁华并非孑然一身——他在农村有妻有儿。可是艾媛铁了心,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扬言要和迟宁华私奔。
艾仲山终究爱女心切,被迫妥协。
然而,婚姻正像一座围城。当艾媛费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闯了进来,才发现,城里的风景并不美丽。
艾媛不能生,这是这段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迟宁华表面看上去风流倜傥,实则内里是个极封建传统的男人。后继无人这种事他绝不能容忍——他还指望着开创属于他迟家的天下呢!
于是,6岁的迟蔺被接进了城。迟宁华强制命令他只许认艾媛这一个妈,尽管艾媛视他如无物,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迟蔺的到来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最重要的任务。从那以后,迟宁华对艾媛阳奉阴违,背地里勾叁搭四,情人不断。艾媛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可她生性软弱,对他毫无办法。
长久的压抑最终带来的是重度抑郁。
艾媛本是温室里的一朵娇花,怎么敌得过心机深沉的迟宁华。前几次自杀都被佣人们及时发现,救了回来。迟宁华仗着艾仲山远在加拿大,鞭长莫及,瞒得一丝不漏。
可惜,这次艾仲山突然回国,并且恰巧撞见艾媛又一次自杀。迟宁华措手不及,百口莫辩。
事已至此,只能让迟蔺先去顶上艾仲山最强一波雷霆之怒,待他到时,起码能有所缓和。后面的要好说些。
可惜,他算盘打错了。
艾仲山当年能威震黑白两道,自然不是个普通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症结所在根本与迟蔺无关?
等到迟宁华姗姗来迟,艾仲山才抬了抬眼皮,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
“来了。”
迟宁华还在喘着粗气,似乎来的路上心急火燎,着急得不得了。
“爸爸,抱歉,我来晚了。媛媛怎么样了?”
艾仲山淡漠地瞥他一眼,然后看向一旁自己的秘书。秘书会意,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交予迟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