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罡仍轻轻摇着扇子,见晚晴呼闪着眼睛就要睡着了,忙又伸了手下去摩梭着,低声道:“还有一回,你不能就这样睡着。”
晚晴眯眯糊糊呓语道:“我真的累了,骑马练刀做俯卧撑,真的快要累死了,阿正叔你做做好人,放过我这一回吧。”
她侧身过去缓了鼻吸沉睡,伏罡起身引了盏高烛过来罩上灯罩放在床头,自己侧支着胳膊肘子望着晚晴微笑。虽然知道她大字不识几个,可他也曾写过一封信给他,等来信的时候,他正在百里奔驰深入哈尔和林歼击胡豹的残部。
当他接到霍勇带来的回信,看到唯独只有那个‘想’字没有被圈住时,也曾有过略微的失望,但随即又释然,从一开始他在伏村开始肖想于她,这份沉及骨髓的欲。望与相思,本就不该让她知道。
她在他身边,亦在他膀弯。他的肩膀足以担负起她所有的梦想,那怕她是异想天开,只要她愿意他都能办到。
既然伏罡回来了,白凤自然不好头一天清早就来拉着晚晴去练武。晚晴足足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伏罡是早已出城去了军营。她伸着懒腰到了外院,就见铎儿与几个黑头黑年的小男孩子们舞刀弄棒打的正欢。
她抱了铎儿在怀中狠亲了几口,铎儿使劲推了晚晴道:“娘,他们会笑话我的。”
晚晴松了铎儿,见他飞一样的带了几个孩子出了院门,起身问顾妈道:“将军什么时候走的?”
顾妈道:“怕不过五更!”
睡的时候就交三更了,他五更就起,一夜也不过半眯了会儿眼。
晚晴用过了早饭,又换上她那简便的黑衫绑好绑腿往白凤府中而去。白凤这里只养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收拾屋子照顾做饭起居,此时外院中并无人声,她便径自往寻常练武的那处而去。才到了院外,就听得内里一阵笑声,接着是白凤的声音:“等到了京城,王爷果真登了大保,必定赏你个正侍郎,也好叫你做个七品官儿。”
接着是霍勇的声音:“听闻王爷有意要叫大哥掌管枢密院,到时候不定他那忠武将军的名号就直接挪给我了。直接是个四品,又是四品又是忠武将军,你要不要嫁?”
白凤娇嗔道:“讨厌。”
晚晴在外有些尴尬,心道原来这霍勇与白凤是一对儿,我昨日的飞醋可见是白吃了。
白凤或许听得院外有人,高声问道:“谁?”
晚晴进门道:“是我。”
白凤望着霍勇笑了笑,指了晚晴道:“咱们将军夫人是个醋壶,昨日白白污了我一身衣服,你还怪我不肯去城门口迎你。”
晚晴笑的有些尴尬,搓了手问白凤:“今日可还要练?”
白凤指了面前的空地道:“三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许回家。”
她与霍勇就抱臂站在廊下阴凉处闲聊些平王何时上京城的话,晚晴顶着大太阳咬牙做了三百个俯卧撑,做完混身大汗直接累趴在地上。白凤抱拳下了台阶,绕着晚晴转了一圈才点头道:“不错。”
她自己亲自进屋提了茶水来倒上,晚晴坐到条凳上一饮而尽,抚了额上汗问霍勇道:“果真你们都要进京?”
霍勇自然不敢如白凤一般在晚晴面前放肆,先抱拳行了一礼才道:“是。”
京城有伏青山,是晚晴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她自己提壶添了茶水又一饮而尽,复问霍勇:“我们能不能不回?”
霍勇道:“怕不行,王爷那里首先就不要能同意。”
晚晴心中烦闷,辞过白凤与霍勇归了指挥使府,吃过午饭又跟着夫子学了一会课,等到傍晚时才见伏罡回来。既不练兵,他也只是穿着寻常的黑衫。晚晴早已换了外罩鲛纱的长裙并绣花的交衽短袄,两人在内院正房廊下坐了用些冷淘。晚晴仍记着他要随平王回京的事,是而问道:“果真你要随平王回京?”
伏罡道:“他有意要叫我执掌枢密院。”
晚晴问道:“那是个做什么的地方?”
伏罡道:“掌管大历的军国机务、边防、戎马政令。”
晚晴仍是似懂非懂,许久才道:“我并不想回京城,若你执意要入京,我原回我的伏村去。”
伏罡自然知道晚晴的顾虑,也知此番凉州与京城能免一场恶战,全由伏青山一人在京城联络各派才能成事,等平王到京,自然不能落了伏青山的高职。他见晚晴红唇微张,一双眸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笑了笑低声道:“若你晚上办事儿的时候不打瞌睡,我便不上京城。”
“讨厌!”本是一本正经的事情,到他嘴里出来总没有好话。晚晴有些羞恼,好在此时院中并无人走动。她咬唇笑了许久,凑近了伏罡低声问道:“果真?”
伏罡认真点头:“果真。”
晚晴鼓足了劲儿道:“我可以努力试一试,但如果我果真睡着了,你就掐醒我。”
伏罡亦是凑近了晚晴,忍不住要咬一口她鲜嫩的红唇,许久才道:“你皮肤太细,我亲狠一点都许多天下不去。我怎好下手再去掐你?”
他扬头扫了眼院外高耸的白杨与大槐树,太阳还在半空中耀眼的晒着。忍不住皱眉道:“为何如今天黑的这样晚?”
但凡与晚晴在一起,他总是怨天黑的太迟,又恨天亮的太早。
次日到平王府上报备商议过军情,伏罡也不往军营里去,直接从白凤处接了晚晴,两人两马策马出城,便松了缰绳信由马匹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游荡。
晚晴指了远处那隐隐的祁连雪线道:“我好想就这样策马奔驰,一直跑到那雪山上面去看个究竟,看那里究竟有没有豹身人脸的西王母。”
第六十九章
伏罡道:“等他们都走了,有闲功夫时我就带你去。”
晚晴顿时笑的乐开了花,侧身望了伏罡道:“我如今十分羡慕你们男人,仿佛有无穷尽的力量,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
伏罡望着骑在白马上一袭短打束腰黑衫,马尾扎的高高,额前还飘着些碎发的这青春逼人的女子,她的腰身太过纤细,却有着无比的韧劲,半年多来白凤多严酷的训练都能坚持下来,她才是拥有无穷力量的人。
这种黑衫,常人穿着便是普通的黑衫,到了她身上,那胸前的鼓胀与纤细的腰肢玲珑出曲线来,裹腿衬着两只生动的小腿,精巧,干练,充满活力。而他只要望着她,脑中就会堆满无尽的邪念。
“你也可以。”伏罡仍是盯着晚晴:“只要你愿意跟着白凤好好学就可以。”
晚晴索性抽了脚出来侧坐在马鞍上望着伏罡:“我仍不明白,你为何要叫我学这些东西。”
伏罡道:“每个人都该学着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便是女子也一样。我比你大的太多,又经常在外不能顾及,当有危险的时候,你自己可以防备护卫,保护好铎儿和你自己。”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给她无尽的宠溺与华服美食,仆婢成群并富贵光华荣耀加身,这是做为男人最先能想到并愿意去做的。但给她一双翅膀教她独立并培养她成为一个独立自信干练的女子,是伏罡才想要做的。
去年从京城回到凉州,他将自己与晚晴的相识相遇梳理了许多回,最终也承认,自己与伏盛相比行径相差并无多少。一样的利诱,一样的胁迫,他被自己心中所养的那头恶魔冲昏了头脑,在她山穷水尽背身无靠时强行占有她,并一门心思不顾她的感受要将她诓到凉州。
好的出发点或者真实的心意并不能掩盖错误的方式所犯下的罪行。
晚晴见伏罡许久不言只是盯着自己,低了头道:“你比高山还小着两岁,也不过比我大八岁而已,总冒充什么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