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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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咿咿呀呀唱着。

李羡很少听戏,印象里李家的爷爷喜欢听戏,整天用老式收音机收听京剧豫剧,她小时候只觉得吵闹无聊。

这会儿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现棠现棠。”李羡被权龄叫回神,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坐在主座沙发上的孟恪和孟智元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了,面上带笑,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见李羡一时茫然,孟智元招手,权龄赶紧推李羡起身。

顶层包厢建在剧场制高点中心位置,孟智元爷孙俩坐在更中心的主座,正对着舞台,视野开阔。

沙发宽敞,孟恪抬下颌示意李羡坐自己身旁,她理了理裙摆,轻轻坐下,他将手落在她肩头,带着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

他身上有股艾叶烟丝的冷郁气味,她下意识抬头,孟恪眼睫立即垂下来,含情脉脉地,唇角勾起。

“这个演胡婆的。”孟智元戴着老花镜,眉头微皱,聚精会神看台上,“唱的不错,放在这些角儿里还是不扎实。”

孟恪说:“票友。听说您来看,本来不想演这一出,怕露怯。”

孟智元这才看过来,神情松弛,不像平时那样严厉,笑呵呵问李羡,“好听吧?”

李羡点头,孟智元又问:“觉得哪个唱得最好?”

“我不懂这个,爷爷。听这一段,觉得梅香最有意思。”李羡嗓音温雅。

孟智元哈哈笑,“这出戏就梅香最有趣儿。”

台上还是玩票的胡婆在念白。孟智元品茶,衰皱眼眶里眼神依旧锐利,不动声色打量身旁的年轻夫妇。

“现棠。”

“哎。”李羡应声,柔顺披肩发显得整个人乖巧。

“孟恪说你还在报社工作呢。”

“嗯,做记者工作,爷爷。”

“记者工作。”孟智元咂摸她的每个字似的重复。

李羡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卷起长裙的毛边流苏装饰,孟恪搭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偏头低语,“我在这,怕什么。”

流苏绷紧断开,一条粉线在李羡指尖捏着,她缩了缩脖子,去桌上拿茶杯,孟恪搭在她肩头的手臂也就滑落。

他笑着,闲散地跷起二郎腿。

“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好久没看报了。”孟智元叹息,“你在哪个报社?”

“川阳日报。”孟恪替她答了。

李羡嘴巴微张着看他,他也垂眸看过来,这点小动作落入孟智元眼中,叫两个人吃糕点。

孟恪没去拿,只有李羡拿了一块糕点,鬓边头发散落下来,她思考片刻,一手托着,想将糕点送到孟恪唇边,刚抬起手,被他扣住手腕。

台上薛湘灵娇俏婉转,孟恪看着她,没看李羡。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某处发烫,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导热。李羡另只手将头发撩回耳后,没再有动作。

孟恪将手掌从她手腕滑落,从糕点上掰下一块,送到嘴里。老爷子跟他聊戏,他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李羡将剩下半块糕点送到自己嘴里,甜腻过头,难怪他刚才不拿,吃完用一杯茶送了送。

胡琴悠扬,鼓板干脆,台上人水袖蹁跹。

老爷子膝下两子一女,还有些旁支亲戚,包厢坐满了人。但大部分人跟权龄一样,只在孟智元看过来时装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

整个红色长沙发上只有三个人,刚才老爷子叫晚辈过来,都推说不懂戏。

李羡想要坐直,后背绷得发酸,稍稍靠住沙发扶手。

身边的男人倚靠着沙发靠背,眉眼垂落,气质慵懒,像是沉浸在咿呀唱腔里,亦或是真的疲惫。

孟恪半睐,觉察身侧有道目光,偏头看过去,发现李羡唇边不自觉带了抹笑,三分揶揄,见他注意到自己,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舞台。

“怎么了?”孟恪只当不解。

“刚才为什么不叫我喂你?”李羡问。

孟恪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顿,看着舞台,低声说:“过头了。”

她羞涩内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他,太刻意。

李羡闻言沉默。

“那你刚才笑什么?”孟恪又问。

“没什么。”李羡说:“就是发现原来你也得演戏。”

孟恪偏头看她。

李羡正对着舞台,今天眉眼画得清晰干净,他才注意到她右眼眉梢有颗小痣。

“平衡了?”孟恪问。

她点了点头。

孟恪牵起她的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碰到,稍顿,双手交扣,“那就好好演。”

演员在台上唱,李羡在台下演。

半场下来,她一句词都没听进去。

中场休息,演员暂时下台,观众席轻微骚动。

服务生将包厢门打开,周围的人纷纷起身。

孟恪亦起身,刚才两人交握的手早已分开,点到为止。他伸手扶她,李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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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片刻,将手搭上去,“要去哪里?”

“休息室。”孟恪说。

中场休息只有十分钟而已,她没想到这样也会有专门的休息室。

包厢渐渐安静下来,她回头,问:“都要去吗?”

“可以不去。”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李羡于是将手从他掌心抽出,走到一旁单人沙发前坐下,闭眼休息。

一个小时而已,她整个人像跑了一场马拉松,蔫兮兮,阖上眼的下一刻就陷入沉睡似的。

舞台灯光暂时暗下来,观众席显得明亮,灯光昭昭,她单手托着腮,脸颊饱满的嫩肉从掌心溢出。眉毛天生浓密,眉形修得没有峰棱,依旧透着几分英气。

隔壁的谈话声通过敞开的窗台传过来,吵吵闹闹。

李羡迷蒙中听见有人有人叩门,说话,笃笃声不断,她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孟恪没走,坐在原来的位置,手里拿了个茶杯。她有点意外。

有人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壶,小心翼翼地走近,“后勤处烧水的机器坏了,孟总。”

李羡觉得这人声音很耳熟,而且年纪不小了,穿着打扮讲究,不像是这里的服务生。

他扭过头来,笑容里恭敬带着谄媚,“孟太太。”

李羡疑惑,微笑颔首,“你好。”

男人屈膝,蹲在桌边,将桌上壶盖打开,热水倒进去,“刚才我叫人去找水,想着这里可能也缺,就自作主张多要了一壶。”

孟恪坐在红色沙发上,肩背宽阔,背影兴致缺缺,没有搭话的意思。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懊恼,笑了笑继续说:“我那马场,孟总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来了匹鹿皮色阿哈尔捷金马,脾气特别烈”

一句话不敢说太长,他观察沙发上的人的脸色。

顶层建在制高点,距离楼下的吵闹声很远,室内安静,隔壁包厢的谈话声传过来。

“都是顶层,怎么只有孟家有专属休息室。”

“谁叫人家姓孟呢。那个许建明是不是去找孟总了?现在献殷勤有什么用。人家说不用他就不用他了。”

“说起来许太是真大胆,也是真倒霉,叫谁不好,叫曾小姐给她倒水。”

“谁让她这么嚣张,早该有个人治治她了。”

李羡忽然明白这男人是谁了。

那天叫她倒水的许太太的丈夫。

那天许建明穿着体面西装,跟一众富商名流坐在一起谈笑风声,现在拎着茶壶蹲在桌边,整个人矮下一截,听着隔壁的议论,脸色没有分毫变化。

“你看曾小姐,哦不,孟太太,虽然说从小流落在外,但是这一回来,才俩月,就嫁进孟家,曾老爷子给她一大笔信托基金作新婚贺礼。”

“哎,这曾小姐你们见过没?我只在婚礼上远远看过一眼”

孟氏衣角拖曳的尾风,足够外人讨论一盏茶。

许建明看了看包厢里这对夫妇的脸色,一个事不关己隔岸观火,一个靠在沙发扶手上若有所思么,他僵硬的唇角放松片刻,重新扬起谄笑,“那我就先走了,您们好好休息,继续欣赏表演。”

“孟太太。”他离开时跟李羡告别。

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侍应生重新打开包厢门。

李羡站起身,整理裙子,犹豫片刻,还是走回主座沙发旁。

孟恪没看她,从手边捞了个抱枕垫在她腰后,她坐下,问下半场还有多久。

“跟上半场差不多。”孟恪将她胸口项链挂坠拨正。

孟恪骨相成熟,眼窝有些凹陷,近看瞳孔并不全然是黑色,只是常低调隐在暗处,灯光照映时,成了深棕,层叠渐变,深处颜色最浓。

他眼睛里仿佛有她,又没有她,细看发现只有项链上代表曾现棠的z字母罢了。

圆圈镶钻的藤蔓吊坠熠熠折光,隔着衣服,指尖的仿佛温度烫进来。

孟智元坐下,跟另一侧的老太太聊天,李羡用手背轻推孟恪的指尖 。

她手背微凉,孟恪收了手,看向舞台。

整场戏结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因为开场稍晚,剧院为了补偿底下的观众,请大家凭票免费去隔壁五星级酒店餐厅吃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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