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琰别开目光,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也让人感觉到其中的轻蔑。
乌染将松散的心神收回来些,饶有兴味地观察着这位中原太子,他真是好奇,这位太子如何胆敢对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引宾入座,宫人们上菜布宴,舞姬们也纷纷入场,袅袅乐声悠扬地响起。
乌染的目光并不安分,他一眼就注意到对面使臣之列的舒乐。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即使在众人之中,也像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一下子就吸引到他的目光。
舒乐感觉到了那道黏糊糊的目光,心底十分厌恶,但是在两国建交的大宴上,她还是按捺住了性子,只装作没看到,与众使臣们一起举杯敬酒。
双方互致酒罢,一旁服侍的宫人开始布菜。
这时候乌染举杯敬向殿首,对苏琰含笑道:“一直听闻中原水土养人,因而多出美人。当年听闻祖父说西番使臣出使中原王朝,领了五十五美人,我还以为祖父骗我,今日一见,却没想到你们周朝连女官都是姿色上乘。论起享受,还是你们中原人会啊。”
话毕,他和番邦使臣都朗声笑起来,周朝使臣则各个面面相觑,面露愠色。
乌染则更为放肆地打量着舒乐,“我今日若是向殿下讨这位女官为我布菜,应当不为过吧?”
第59章不准
乌染此话一出,立即激起使臣众怒,可面对这番羞辱,一个个又是敢怒不敢言。
在这样一座充满了讨好西番气氛的宫殿里,所有人在气势上就已经比西番使臣低了一个头。众人不禁在心底暗暗埋怨,太子殿下为何偏偏要选这样一个地方。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琰的身上,屏着一口气等他的回应。
舒乐也攥紧了手指,心脏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讨好一个男人对于她来说并不难,上一世她为了荣华富贵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令她十分恶寒,她讨厌他黏糊糊甩也甩不掉的目光,讨厌他肆无忌惮的打量。
她抿紧了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说服自己。
对于两国的关系而言,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不管怎么考虑,付出她一个人的代价换来双方的和平,无疑是划算的。苏琰断然还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出差错,诸位使臣定然也是如出一辙的想法。
不过是倒一杯酒……
舒乐绞紧了手指,心如死灰,尽量忍住恶心的冲动,不去看乌染势在必得的放肆目光。
“不准。”
寥寥两个字从上首冷冷传来,若空谷回音,不是商量的语气,也没有解释,是强势的,不容拒绝的口吻,像一把锋利刀刃,带着警告的意味斩断人所有的不轨念想。
舒乐心神猛地一震,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琰。
他竟然没有把她推出去?
苏琰神色淡淡,眸中霜雪更寒了几分,他睥睨着乌染,一股威压的气势在他周身铺陈开来。
这一刻的苏琰稳若泰山,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场,舒乐隐约又嗅到淡淡的冷梅香气,心上沁入一股细细的暖流。
大殿内瞬间寂静了不少,丝竹之声在殿内空灵回荡,颤颤巍巍地,不知该不该继续的样子,没再吹弹几息就开始压着声音。周朝使臣的心也都悬了起来,生怕气氛一个不对,就走向两国交战的方向。
乌染眼里带了几分诧异,神情不悦,“我不过叫一个小官帮我倒酒,怎么,难道我一个王朝的王子,还当不起这些吗?都说你们中原是礼仪之邦,今日却发现和我们番邦也差不多。”
他的话意味深长,放肆的目光射向上首。
苏琰道:“周朝之礼,以礼待有礼,无礼待无礼。”
清冷的嗓音在大殿内掷地有声。
乌染浓眉倒竖,剑指一并,十分狂妄地指向上首,“你敢说我无礼?我不过叫家奴倒杯酒,这就是你们中原的待客之道吗?”
他如洪钟一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的丝竹乐声戛然而止,殿内跳舞的舞姬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西番使臣各个趾高气扬,周朝的使臣则面面相觑,心里多半在打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上首的太子殿下那里。
苏琰闲闲地端起茶盏,冷声道,“你也知自己是客。入乡随俗的道理,你若是不懂,我大周的礼官可以教一教你。”
乌染闻言一噎,怒目圆睁,苏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乌染王子,孤不知尔等来中原之前有何种打算,但是别忘了,这里是周朝的土地。”
这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周朝使臣闻言心中一阵澎湃,中原与番邦交政多年来,每每都直不起腰杆,太子殿下这番话凛然不可侵犯,人心一时沸腾。
可是同样令人担忧的是,倘若此次和谈不成,两国不免又要燃起战火,如今以周朝的国力,真的足以这样硬气和番邦人对话吗?
舒乐看着苏琰凛若寒霜的眼眸,迅速回想着书里的剧情,她很快明白了,苏琰的底气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在等。
苏琰根本就没想和西番使臣和谈。
“报——”殿外信使侍卫拿着附有鸡毛的急信送到苏琰面前。
苏琰不紧不慢地展开信,目光扫过。
乌染正待回击的时候被使臣打断,心里十分不痛快,他脸涨得通红,“岂有此理,将客人晾到一边,你自己倒忙起来别的事了。你这样傲慢的态度对我西番,你以为西番会任你欺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