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四处搜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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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文珠大为奇怪的是,为什么府上要换掉所有的厨房人员?这是不是和他爹有关?他爹和县太爷府上向来扯不上关系,他们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可凭文珠的直觉,总觉得厨房这边儿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爹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七十来到厨房瞥见了文珠离开的背影,“晓霞,那人是谁?”

陈七十严厉非常,刚刚那小姑娘不敢隐瞒,一一说了。

陈七十跺脚,“上工那天我就交代了你们,给我捂严嘴巴,你他妈拿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我之后再和你算账,”他又朝屋子里喊,“厨房的人都死光了?出来两个力气大的跟着我。”

刚刚还在事不关己,只顾躲懒的两个小厮,一起跟着陈七十追文珠去了。徒留下那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独自在风中瑟瑟发抖。

“文公子留步,”陈七十拽住文珠的胳膊,“您这是要去哪?”

文珠知道这是周元俊的下人,他之前也见过他几次,“我去找元俊兄。”眼看着离周元俊所在的院子不过百步之遥,他就被陈七十拉住了。

“还请文公子现在就离开吧。”

“你凭什么替你家公子做决定,我现在要见他。”文珠心如油煎。

“文公子,您的吩咐要是放在半个月之前,我一定不敢不听,”陈七十冷笑道,“可现在,您和我家公子早已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也就别再怪我对您无礼了。”

文珠心内焦急,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府里发生的事儿,而这必须要靠周元俊的威势,对着陈七十,他也只好放低姿态,“我不是来无理取闹的,实在是有一件急事儿要找周兄帮忙,还望陈兄弟通融,能让我见见你家公子。”

文珠又从衣袖里摸出两串铜板。

“钱我不要,只请文公子速速离开!”

强得不行,软得也不行,文珠真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非要为难他。他们之间只见过寥寥数面,并无旧怨。他心一横,直接往周元俊院子那边跑。

陈七十惊了,“快,给我追上他,把人给我弄出府去。”

文珠以一敌三,到底力有不逮,被他们用绳子绑了手腕,架出了县太爷府,一路上他大喊大叫,“我要见周元俊,我们是同窗,你凭什么绑我!”惹来不知多少下人的侧目。

陈七十干脆脱掉自己的袜子,狠狠塞进文珠嘴里。

等人到门口的时候,陈七十又往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两脚,他可不喜欢男人,没那些个怜香惜玉的心思,“文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公子正和李公子打得火热,早就厌弃了你,你还这么上赶着贱不贱啊。”

“实话告诉你,他早就嘱咐了我们,以后你找他一概不许通报,赶紧滚吧,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发疯,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角门被狠狠关上,形容狼狈的文珠,怔怔地看了那扇门一阵儿,终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衙门那头已经不耐烦他频繁地催问,现如今他都不知道如何使力。文珠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只见陈夫子正坐在院子里。

“陈夫子,你怎么来了?”文珠把人带进屋子里,给他沏了一杯茶。

“我来看看你,你父亲可有消息了?”

文珠呐呐地摇头。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陈夫子斟酌文珠的面色还是说了,毕竟人已经没了三天,“可曾去陵江或是山上找过?”

与活相对的便是死,死这个字,几次出现在文珠心里,可每每想起,总是很快就被他压制住,他真的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可现在……

文珠没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陈夫子见他这样,心里也慌了起来,“你现在自己住着?还是住到亲戚家里吧,好歹互相有个照应。”文珠的状态很不对劲儿。

文珠擦干眼泪,努力咽了咽口水,试图用正常的声音说,“今日我就去舅舅家里。”

陈夫子这才放心,他感慨道,“你爹素来敬重文人,对你也抱有很大的期望,这次事了后,你一定还要继续读书才是。”

文珠点头。

陈夫子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这钱你留着用。”

文珠自然推拒,陈夫子态度强硬地把钱留给了文珠,随即就起身要走,文珠把他送到院子门口。

“好了,回去吧。这才几日呀,学屋里就少了好几个人。韩广要搬去衡州了,刘进生不准备继续读书,周元俊也要回京了。”

文珠心里一惊,“周元俊要回西京了?”

“他早几日就已经不来书院了。”

果然如同文珠担忧的那样,周元俊不在求真书院读书,那他就完全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了。文珠现在连县太爷府邸的门都进不去了,他蹲守了两日也没发现周元俊出门。

这时,距离文屠户消失那日,已有整整五日。文珠舅舅催促文珠,将这件事情告诉文家的各个亲属。

超乎文珠意料之外的是,平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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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来往的那些亲戚,这次十分卖力气,文珠同他们一大帮人,整日划着船在陵江上搜寻。

这条江水即哺育了陵县人,也夺走过不少陵县人的性命,陈夫子那日的猜测不无道理。

又是一天搜寻归来,文珠和他这些堂表兄弟还有邻居们分坐在两张大桌上吃饭。算上文珠,他们一共十四个人,这几日都住在文珠家,早出晚归地出去找文屠户。

“文珠,有人找你!”文珠舅妈刚刚还在院子里炒菜,她直接拿着木铲子往屋子里喊。

文珠抹了把嘴,放下碗筷,出了院子才发现来人是冯仁山。

两人走远了一些,文珠才开口,“你来干什么?”

冯仁山盯着他被晒黑了几分的脸,心中惋惜他容颜憔悴,“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

文珠实在没有心情理会他,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想是会大雨,“多谢冯兄挂怀,只是有些话,我上次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冯仁山连怀里的银子,都没机会拿出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眼巴巴的来找人家,又是被一阵冷言冷语给打发了。

文珠刚回到屋子里,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众人不提搜索的结果,只讨论起这场雨来。

立冬之后的雨,来势汹汹,凉意逼人,文珠准备把房门关上,只见门槛上躺着一张羊皮卷,这不是他家的东西。

羊皮卷被展开,里面七扭八歪地写着“山,周。”

文珠哆哆嗦嗦地又将它卷起来,“周?周元俊?难道这件事和周元俊有关系?”

赵三元吃饭了饭,正躺在炕上聊天,文珠把他叫到外屋,把羊皮卷递给了他。

文珠一行人转换了搜寻场所,在连下三日的暴雨停后,便开始上山搜索。

雨后的山土湿滑泥泞,极大的增加了搜索难度,好在如今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他们直接搭了帐子住在山里,省了来回奔波的力气。

搜到第五天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漫长的搜索让所有人都感到倦怠,众人围着火堆烤火,文珠又拿出了那个羊皮卷,这里面说的是真的吗?写下这个讯息的又是谁呢?

文珠心中担忧,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山上的搜寻工作只会越来越难,而现在依是毫无进展。他裹紧了身上的皮子,又郑重地请求众人,麻烦他们再搜寻一段时间。

众人也都应了。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他们剩下了十人。

“赵叔!赵叔!”

赵三元被他喊的一激灵,“咋了?”

喊叫的人是文珠的堂兄,“你瞧瞧,这是不是麻衣?”

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上,露出了一片麻布。

赵三元面色凝重,“我挖挖看。”二人开始用铁锹往下挖,天气渐冷,他们已经带上了手套,才能对抗长期在外的寒冷。

文珠是被他堂哥扶着走过来的,这段时日大家都疲惫非常。其他人是身体上的疲惫,他还多了精神上的苦痛,随着搜索的日子越来越长,他心中的惊惧也越攒越多。

刚刚乍一听到他堂哥说挖到了一个人,文珠便失了力气,他现在的手脚都是软的。无止尽的搜寻固然痛苦,可搜寻到尸体的结果,显然更让文珠无法接受。

找不到代表着还有可能,找到了代表着结局的既定。

赵三元已经把那具尸体完全挖了出来。

文珠用力握住他堂哥的手腕,强撑着走到尸体身旁。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尸身,已辨认不出生前的面貌。头骨已被腐化,四肢露出了白骨,腹部还有白蛆在啃食那早已瘫软的皮肉。

文珠跪倒在地,早已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痛哀叫,人非旧人貌,可衣衫还能认出。

众人见了文珠这样,哪还不知道这就是文屠户。一时之间,也是心中戚戚。

“快,先把人送下去。”文珠突然晕倒,大家一阵手忙脚乱。

一行人先把文珠送下山,又买了棺材回来把尸体装好,抬下了山。

文珠被灌下几碗汤药后终于醒了。他一睁眼,小小的屋子里已经围满了人,连他年岁已高的大姑都来了,想是他已经昏睡了很久。

她留着眼泪握住文珠的手,“苦命的孩子,你可要挺住了。”

泪水流进鬓发里,文珠咬牙,“我不能让我爹死的不明不白。”

“我去过官府了,那些人只说没有证据,查无可查,你爹这事儿怕是成了无头公案。”赵三元上前说道。这些时日官府态度消极,连用银子都使唤不动了,这样的答复也在预料之中。

“可让仵作验过了?”

“只说头骨上有伤,应是致命之处。”

文珠心里的恨意简直无法克制,他爹素来与人为善,从未与人结仇,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残忍地杀害了他!更让人心痛的是,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文屠户被埋在了老文家的祖坟里,和文珠他娘葬在了一处,夫妻二人,时隔十五年之久,再次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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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珠不可避免地消沉了起来,文屠户留下的那些舍不得喝光的酒,尽数到了文珠肚子里。

最后一滴酒都被他喝光的时候,他才肯走出房门。阳光打在脸上,今日的北街依旧热闹非凡,文珠手里拎着打来的酒,走到他爹平日出摊的位置,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那里已经被一个卖编筐的中年男人占住。

“咦,文屠户怎么不在?”一个女人拎着菜篮子问隔壁卖鸭子的女人。

“您多久没来了?他人已经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呀?”女人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

文珠没再继续听两人的交谈,他走到一处墙角坐下,打开酒瓶的盖子,直接往嘴里灌。

这酒喝得又快又急,他麻木的心今天又被割了一下。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又受到了重创,每多一个人惊讶于他爹的离世,他心中的痛苦就多一分。

天空突然飘起了指甲盖大的雪片,北街的小摊们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有文珠喝光了酒,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靠坐在墙边。

还是酒好呀,酒后的昏沉,能暂时麻痹了他失去父亲苦痛,压制他心中无法为父报仇的巨大遗憾。

文珠还是醒了,看来陵县的第一场雪并没能带走他,让他们一家团聚。

可此处暖意逼人,床褥舒适,又是哪里?文珠口干舌燥地下了床,才发觉自己下身的不适,他顿时面色突变,发现自己的衣服也被换掉了。近日来的大量饮酒,让他的大脑都变钝了。

冯仁山推门而入的时候,只见文珠楞楞地站着,“饿了没?想吃点儿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

冯仁山舔着嘴唇,似是回味,“该做的都做了。”

“我要你们这些人都去死,都去死,死,老天为什么这么对我。”文珠崩溃了,他抄起桌子上的花瓶,直接往冯仁山头上砸。

疼痛袭来的时候,冯仁山看到了文珠眼里的滔天恨意,“来人,来人!”他惊慌失措地呼唤着门外的人。

两个小厮一起上才制住了文珠,冯仁山没想到他这么凶猛,要知道为了稳妥起见,他可是给文珠下了点儿药才行事。

他用帕子捂住流血的额角,狠狠扇了文珠两巴掌,“贱人装节烈,真是可笑。你能跟周元俊,就不能跟我?老子好言好语地让你跟我,你不从,现如今你被我强的感觉如何?”

“周元俊固然可恶,可你更加无耻下作!”

“是啊,我最下作,要不怎么能干你这处?”冯仁山隔着衣物摸文珠的女穴,甚至试图把手指往里面插。

“啊……贱人。”冯仁山吃痛地踹开文珠,他的下巴被文珠狠狠咬了一口,那力度之重简直像是要把他给咬下一块肉。

“你以为周元俊是什么好人吗,你猜我为什么会盯上你?说实话,我对男人兴趣不大,要不是知道你是个雌雄同体的怪物,我也不会跟在你屁股后边儿。”

“我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周元俊,要不是他告诉我这个秘密,我怎么会得到你这极品。”

“哈哈哈哈。”文珠白唇带血,发丝凌乱,笑得有几分癫狂,配上他那副脸庞,更添惊人的艳丽。

文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痛苦在等着他,周元俊啊,周元俊,他竟然真的相信过他会替自己守护这个秘密。

冯仁山抚摸文珠的脸,“识相的话就好好跟着我吧,我出手可比周元俊大方多了。你父亲如今也走了,你年纪还小,如何能养活自己,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不好吗?”他往文珠怀里塞了一沓银票,语气温柔,好似对情人低语,完全不像刚刚才被文珠打过。

文珠盯着他的眼睛,“周元俊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不出门?”

“想是又被他表叔困住了。”

“他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

是啊,其实冯仁山也察觉出奇怪,这段时日就算他去县太爷府上拜访,也从没见过周元俊。

“你还真是关心你的老情人啊,”冯仁山掐住文珠的下巴,“他这么对你你还念着他。”

文珠垂着眼睛,没有理会他的讥讽。

此后,他就留在了冯仁山身边,再次成为了富家公子取乐的玩物。

“衣服都脱掉。”

“慢慢来,一件一件脱掉。”冯仁山的手指流连在文珠光滑的肩头,欣赏着他带着屈辱的表情。

“去床上躺着。”

“把腿抬起来。”

冯仁山的手指插进文珠的女穴里,在干涩的甬道里搅动,可惜劳累许久,身下的人依旧一脸冷淡。

既然他不在乎,自己又何必怜香惜玉,冯仁山解开腰带,撸了几下自己的东西,直接就捅进去了文珠的女穴里。

文珠被疼得抓住床单,心中嗤笑,冯仁山和周元俊,一个只碰他的的女穴,一个只用他的后穴,倒是搭配得宜。

“我和周元俊谁更厉害?”

文珠搂住冯仁山脖子,“他是个断袖,没碰过我这里,你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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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进来的人。”

冯仁山激动非常,直接泄了出来。云收雨停之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周元俊近日可有出来走动?”

“你还是这么关注他。”

文珠扯了扯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盼着他不幸罢了。”

冯仁山大笑了一会儿,“他最近过得确实不好,也就是这段时日能出来放风。不过也就一两个时辰,就会被请回家。我姑父对他的管束越来越严苛了。”

“他是犯了什么事才来的西京?”

“不清楚。”

这段时日文珠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要好,他试探着开口,“你和周元俊之间有矛盾?”

“倒也谈不上,看他不爽罢了,仗着自己是京中来的,真是目下无尘啊。”

文珠看着冯仁山的眼睛,只见流露出几分凶狠,二人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止他所说的这么简单。

“我怀疑我爹这事儿,和周元俊有关。”

“什么意思?”冯仁山直接坐了起来。

“我爹失踪之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他们府上的厨房。我自己也曾去问过,可惜那里全被换上了新人,一问三不知。”

这真是大大的不正常,据他所知,在县太爷府上当差的厨房人员,怎么着也有六七个,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全被换了,一个老人都不留。

再结合周元俊近日来的深居简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这其中,恐怕真有些蹊跷。

这周元俊也真是个惹祸精,当时他就因惹了祸事,出走西京。如今来了陵县还不知消停,又惹上事端。

冯仁山再看文珠,那人早已泪流满面,哭着求他帮忙查明真相。他先是欣赏了一会儿美人梨花带雨的动人模样,才帮他擦去泪水,应允他一定详查此事。

“只是那毕竟是官家府邸,我只能说尽量,能不能查出什么,我也不敢保证。”

文珠表示理解。

冯仁山一离开文珠这儿,就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人去查这事儿,一想到能抓到周元俊的小辫子,他就十分兴奋。

冯仁山母家是当地的富商,他自小最不缺的就是钱。对下人许以重利,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在询问过府中的下人之后,发现他们的口风出奇的一致。越一致越可疑,“在厨房干活的人可有找到?”

“仔细查过了,如今都已不在陵县。”冯仁山的管家答道。

“他们一定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再找,要从他们嘴里扣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明白。”那人领命退出房间。

县太爷府上。

王县令坐在书房面色铁青,“那孽畜还没回来?”

管家:“已让人去请了,说是宿在一个叫李拾的少年家。”

“真是如同畜生一般管不住自己,说了每日只可出去一个时辰,他倒次次晚归。果然还是应该把他拘在府里。”

“老爷,慎言啊。”

“我对他已经毫无耐心。”当初周元俊因为惹了人命官司,直接被送到他府上,他心中虽然不满,可也应了,毕竟京里许了他升迁。

可谁能想到他在此处还不足半年,竟又惹出了事端。偏偏事情发生的时候,正赶上他岳丈去世,他和妻子及一干管事全都不在家中。

等他收到信儿回府时,文珠一行人早就开始了搜山,这时他也不好再有动作,只能处理了厨房里的一干人等。

他一想到此处就顿觉一阵头大。事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孽障实在不能再留了,便早已给京里去了信,让他们赶紧让周元俊回京。

只是信送了出去,却迟迟收不到回复,而周元俊消停不过月余就耐不住寂寞,作闹着要外出。要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他真想把这个败家子给活活抽死。

“哎,真不知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能被请走。”

管家宽慰自己老爷,“想来快了。”其实如今天寒地冻的,又有大雪,西京更有千里之遥,信件往来不利,恐怕有得好等。

“老爷,那文珠要不要?”管家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还在查这件事儿。”

“不可,他不知道事情真相,而且有功名在身,轻易动不得。让刘白去盯着他,一旦有什么动向及时报告给我。”

“还有那个刘厨娘一定要继续找,不留活口。”事情的知情人只剩下这一个,一旦她没了,真相将埋于尘土,永不会再见天日。

冯仁山这帮人凑在一处,无非靠美色和饮酒取乐。文珠陪他们喝了两个时辰,实在喝不下去,找了借口在屋子里睡了一阵儿。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他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桌子上的水壶已经空了,朝门外唤了几句,也没有侍从应声。

文珠只好走到厅堂,怎奈入目的画面淫乱不堪。那些公子哥儿都脱了衣衫,一起做着活塞运动。有一个面前还跪着两个人,供他轮番抽插。就连平日添茶倒水的小厮,都被人扒了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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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压在了身下。

这帮人常以药助兴,早就面若癫狂,丧失了正常人的理智,形同禽兽。此间已成了令人作呕的淫窟。文珠捂着嘴巴,克制胃里泛起的恶心,只想快步离开。

一个男人低吼着射了出来,他倒在榻上,喝了几口酒,大喊了一声,“爽。周元俊怎么没来,这还是他想出的主意。果然是从西京来的人,这花样还真是多呀。”

奔腾的快感游走于全身,下身被人含着,冯仁山早已面色潮红飘飘欲仙,理智随着一声低吼也跟着跑了出来,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敲门声打断。他皱着眉头朝外喊了一句,“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公子,你让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冯仁山这才起身披上了衣服,“去前厅等我。”

文珠的心陡然跳动了起来,搅得他头晕目眩,他有一种预感,迷雾将要消散。他盯着冯仁山离开的背影,避过那帮人,悄悄跟了出去。

“公子,人是被周元俊杀的,我经过多方打探,找到了当时在他们府上做工的厨娘,人现在已经被我关了起来。这个女人倒是聪慧,她被王府赶出去后,想去找当时一同在厨房做工的人,哪知那人年岁不大,却在离开王府没几天就意外丢了性命。”

“她敏锐地察觉出危险,立刻跑回家收拾东西,带着老母亲跑到了深山老林里。若非以她母亲的性命为威胁,她还不愿吐出实情。

文珠立刻从头麻到脚,他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日周元俊要招待客人,他又没提前打好招呼,平日里相熟的铺子早就没肉了。厨房里的人便找上了文屠户,嘱咐他送半扇猪肉到府上。”

“人家如约把肉送来了,府上的那个小管家陈七十却要赖账,说是过些时日再给他肉钱。那陈七十在周元俊面前也是个得力的人,自然不缺钱,只是他生性好赌,手头存不住银子。那文屠户也是个倔的,伏低做小要不到钱,就和陈七十拉扯起来,非要让他立刻付钱。”

“周元俊等得不耐,亲自过来催厨房尽快上菜。那文屠户听了他的名字后,似是认识他,直接抓着他求情。周元俊是个多讲究的人,一看文屠户满身油腻,哪能允许他近身。两人拉扯之间,文屠户被他踹倒在地,头直接磕到了石台子上,当时就倒地不起,鼻孔里开始哗哗流血。”

“他们匆忙叫了大夫过来,可惜也不顶事儿,那血根本止不住,施针不行,药也灌不进去,人就这么失血而死。”

“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的,她并不知情。只知道事发之时,王县令不在府上,一切都是周元俊拿的主意。她们这帮人第二日就被发了点儿银子全部打发了。”

文珠的手腕已经被咬出血痕,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他爹的死因。可现在他万万不敢声张,他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里,再次躺在床上,逼自己赶快入睡。绝对不能让冯仁山知道自己醒过。

文珠最后是被憋醒的,冯仁山捏着他的鼻子,“小东西可真能睡,赶紧起来。

文珠揉着眼睛,“你们散了?”

“早跑没了,就你在这儿躲清闲,”冯仁山把手伸进文珠的衣服里,揉着他的乳尖,“下次你也一起来。”

冯仁山现在看着还算清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想来是已经尽兴,文珠问他,“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

“没什么,”文珠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直看进冯仁山心里,“好呀,下次我一定参与。”

马上就要过年了,好几个亲人都招呼文珠去家中过年,他都没应。反倒在寒风刺骨的时节,独自穿着棉衣似是漫无目的般游荡在街上。

恍惚间他又走到了当初那座小宅子旁,当时的记忆有多愉悦,现在的感受就有多痛彻。

有人走到宅子的后门,啃咬了起来。文珠透过夕阳仅剩的余晖,死死盯着那两人。过了许久,浑然忘我的二人才察觉到身后的视线。

周元俊许久没见过文珠了,他更消瘦了,也更高挑了,穿着棉衣都看不出一分臃肿。只见他倚在墙边,右手摸着胸口,脸上挂着笑意,夕阳之下,他的容颜迸发出摄人心魄的美丽。

文珠走近周元俊,他的血液开始沸腾,“好久不见了元俊。”

他看向旁边的男孩,是个生面孔,颜色远不如当时的李拾,“你眼光变差了。”

侍从面露难堪,周元俊脸上也火辣辣的,新情人不及旧情人,总是让人尴尬。他禁欲许久,李拾也被他表叔打发走了,这才不得不吃起了身边草,找了还看得过去的侍从来发泄欲望。

文珠走上前,抚摸他的脸庞,周元俊只能察觉到他的手指带着湿意,“让他走好吗,我想你了,自从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再没机会能看到你。今夜和我一起过好吗,哪怕今生只有这一晚,我也满足了。”

周元俊咽了下口水,文珠的语气很温存甜蜜,自己好似真的被他放在心上,妥帖安放着。这还是文父死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他细细观察文珠的表情,完全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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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儿异样。是了,他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也永远不会知道。

周元俊的手也被握住,这一刻的动容,注定了他的结局。他嘱咐那个侍从,“你先回去吧,记得替我打掩护。”

两人一起走进这座宅子,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光亮,文珠好奇地问道:“怎么没有人?”

“大过年的,打发他们回家了,就留下个孤寡老头守着院子,他耳朵也不好,咱们想怎么着都行,没人知道。”

文珠扯起嘴角,“是吗,那今夜将会是个美妙的夜晚。”

他们刚一踏进屋子里,文珠就捧着周元俊的脸,情热难耐地亲了上去。两人吻得难舍安分,双双倒在床上。

周元俊惊喜至极,这样的热切就是在他们最甜蜜的时候,文珠都未曾展露过。他猴急地想要解开文珠的衣服,没成想被文珠阻止了。

“我自己来脱。”文珠动作缓缓,渐露玉体,反倒看得周元俊欲火难耐。待文珠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把自己的衣物扔到床里时,他再不能忍耐,直接压了上去。只匆匆解开了裤子,露出早已硬挺的性器,就要往文珠后穴里捅。

文珠推他肩膀,“你是想让我痛死吗?”

周元俊这才急匆匆地下了床,从柜子里翻出了油膏,挖出一大块抹在了文珠穴口。怎奈他动作太急,进入的时候文珠还是疼得咬紧了牙。

周元俊一阵叹息,“还是你最紧?”

“是吗?”文珠眼露寒光,语气冰冷。只是周元俊早已驾起文珠的双腿,快速冲撞了起来,没能察觉出他的不同寻常之处。

文珠搂紧他的脖子,大声呻吟了起来,“元俊,你真厉害。”

果然,周元俊更加卖力,不过片刻就交代了出来。他的状态恢复得很快,不过一会儿就又开始动手动脚。文珠抓住他的手,“这一次换我来。”

他啃咬着周元俊的脖子,一路向下,含住他的乳尖,最后吃进去他的性器,把那根儿东西吮吸地再次挺直了起来,才坐直身子,主动扶着那话儿坐了下去。

文珠上下起伏了一会儿,头发已经全部散开,脸变得更加小了,只是撑在周元俊胸膛上的手掌仍带着湿意。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文珠去摸被他脱下的衣服,“有吗?”话音刚落,他额头上甚至开始流下成串的汗珠,面色也开始变得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周元俊去摸文珠的胸口,手下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实在太快。

“你不舒服?那我们立刻停下,”他想到了死在他床上的唐小公子,心中惊恐。

文珠轻笑,“不必,我只是”

“只是因为,想杀了你而紧张罢了。”

周元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周元俊看向自己的胸口,上面已经插着一把匕首,疼痛这时才向大脑蔓延。他因为痛苦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本能地把文珠狠狠推开,下了床就要往屋外跑。

文珠也飞奔下床,抄起凳子,就往周元俊背上砸了过去。

凳子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巨响。

周元俊大叫了一声,喘着粗气回过头看着文珠,“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他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根本不敢碰,“文珠你冷静一下,先送我去看大夫好吗。我会给你补偿的,我家里在京中也算有几分权势,可以为你铺路。你有功名在身,何必为了我放弃大好前途。”

文珠拿起他的衣服,“好啊,我先给你穿衣服。”

他走近周元俊,动作迅速地拔出了匕首,血从他的胸膛流下,“周元俊,我真为你的愚蠢而震惊。”

“害死了我爹,你还觉得我会放过你?”

“我是无意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瞒得我好苦啊。我爹更苦,他在地下被埋了一个月,身体都快被虫蚁啃食殆尽了。如果你看到他的样子,不知道心中是否会生出一丝一毫的内疚之情。”

周元俊表情痛苦,“我你听我说”

“闭嘴!闭嘴!我再也不要听到说话。”

“你该死,我只要你死,”文珠大喊,“去死吧!”

他把周元俊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将手里的匕首,一下下捅进周元俊的脖子里,肚子里,嘴里不断念叨着去死,去死。

鲜血流了一地,周元俊的身体泡在一滩红色里。匕首在这副身体上留下了太多洞口,让它成了一滩软烂的皮肉,就像文珠见过的那些猪肉般毫无生气。

周元俊咽气的时候,文珠的眼里的疯狂终于变成了浓重的悲哀,眼泪流过他沾满血迹的脸。

他瘫坐在一旁好一阵儿才起身穿好衣服,把那匕首擦干净后放在了胸口,开始整理现场。

文珠先是把周元俊用被子包了起来,把他扔进了地窖里。又回屋子清理了门窗和地板上的血迹后,他走向宅子里另一处有光亮的屋子。戳开油纸,里面的人似是熟睡,他便没再理会,直接离开了这处宅院。

室外早已是月上枝头。文珠借着月光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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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沉默地往前走。

突然之间他脱力般用手扶着墙,呕吐了起来。为了保持体力勉强吃进去的那些食物,尽数被吐了出来。他只好靠坐在墙旁,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刘白早已观察他许久,见他这样,只好上前扶住了他,“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家。”

“无碍,”他盯着刘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算了,无所谓了。”没等到刘白的回答,他便起身要走。

刘白拉住他,“你还要去哪,我送你回家。”

“我要去一趟冯仁山府上。”

刘白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早就注意到文珠换了衣衫,“难道光是和周元俊还不够吗?”

“关你什么事,不用你管。”文珠一脸麻木地推开他,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

刘白咬牙,默默跟了上去。

冯府。

“文公子,您怎么来了?”冯府门房诧异地看着敲门的文珠,哪有戌时了还上人家拜访的。

“我有急事儿找你们二公子。”

“这”

“他可是睡下了?”

“那倒没有,只是二老爷一家今年也来陵县过年,今天刚到的。一行人都在喝酒谈天,这个时辰了还没散呢,我怕扰了他们兴致。”

文珠掏出一块银子,塞到门房手里,“劳烦你了,我是真有急事儿,你就通传一声。他见我也好,不见我我也不强求。”

“得嘞,那我就跑一趟。”

门房见了银子立刻脚下生风,很快就带回了消息,“文公子,我们家二公子请你去卧房稍等一会儿,他随后就来。”

“您请。”门房殷勤地给他带路。

文珠抬头看向今晚的月亮,真是分外明亮。

冯仁山推门而入的时候,文珠才刚刚放下桌子上的酒壶。

“文公子今日怎么大驾光临?”文珠这段时间找了很多理由推脱他的亲近,今日竟然主动上门。

“快过年了,我越发害怕自己一个人在家,太孤独,”文珠倒了一杯酒,“陪我喝一会儿好吗?”

冯仁山感觉到一些怪异,今晚的文珠平添几分殷勤,可不像他平时的模样。不过他也没多想,或许真如他所说,不过是在这团圆佳节,倍感孤单吧。

他接过酒杯,直接和文珠喝了起来,可惜这酒越喝越不对劲儿。他是个惯经风月的人,知道这酒里一定有问题,“为什么给我下药?我还没弱到这种程度吧。”

文珠见他面上已经涌上潮红色,便起身走向他,把人往床上带,“不过是助兴罢了,何必多想。”

冯仁山腰带被解开,两人顺势滚在床上。文珠主动趴在他胯下,把冯仁山的东西含在嘴里,把这东西伺候得射出了精。

文珠吐掉口中的东西,发现冯仁山的面色已经发出不正常的红色。他握住冯仁的胳膊,询问他的感受,“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文珠的手又湿又凉,愈发对比出他身上的热,冯仁山摇摇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好像发烧了,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没了力气?那实在太好不过了。”文珠把衣服塞进他嘴里,又把冯仁山的手脚绑在床上,拿出了刚刚饮过鲜血的匕首。

他拎起冯仁山因为药物还支棱着的阴茎,直接把那东西割了下来,放在了他们刚刚喝过的酒壶里。

冯仁山早已满头大汗,脸上的红色,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发白,他的眼里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这么吃惊吗?在你第一次对我用强的时候,在你第一次让我同时伺候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在你隐瞒我父亲死因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文珠的质问声越来越大,他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他本无意取冯仁山的性命。可周元俊已经死在他手,他又何须恐惧手上还多一条人命呢?

自己现在杀了他说不定还是功德一件,省得这种淫魔为祸人间。

文珠索性直接割断了冯仁山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身下的被褥。冯仁山痛苦地瞪大了眼睛,被堵住的喉咙发出压抑的哼叫声。

文珠麻木地看着眼前血腥无比的画面。

“文公子你要走了?”

“嗯。”

门房心里纳罕,这才进去没多久呀。不过他还是好声好气地给文珠开了门,“您慢走。”

大仇得报,文珠出了门就扶住一棵大树,陷入了无比的茫然之中。他现在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等待他的只有官府的制裁,他应该现在就去自首吗?还是干脆就冻死在这样的寒夜里吧,也免去了那刑狱之苦。

“文珠,你到底怎么了?”刘白刚刚跟了文珠一路,始终没有离开。

“我杀了周元俊,他是害死我爹的凶手。至于冯仁山,他也死在了我手里,”文珠靠着树干,面带笑容,“杀人的过程比我想象得轻松。”

刘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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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处置的两人?”

文珠都一一说了,没什么好隐藏的,他已是将死之人。

刘白听了立刻拉住他,“走,马上跟我回家。”

“为什么?”

“闭嘴!”刘白拉着他越跑越快,心里忐忑,这两个的死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他必须争取时间。

本是数九寒天的时节,两人到刘白家的时候汗水已经浸湿了头发。刘白在家翻找了一会儿,把他妹妹的破衣服扔给文珠,“换上,我现在就送你出城。”

“你为什么要帮我?”文珠问道。他和刘白因为周元俊认识,彼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多么要好,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那个羊皮卷是我给你的,我发现了王府那帮人上山埋尸。”

文珠直直地看着刘白,“刘大哥,我谢谢你,你对文珠有天大的恩德。”他刚要跪下,刘白就扶住他,“好了,快换衣服,我们立刻出城。”

文珠上了骡车,昏暗的夜色里,只有马车疾驰在城中。此时的城门早已关闭,不过刘白历来为县太爷办事,和守城的士卒早已熟悉,他编了个理由,又用了点儿银子,城门终于为他打开。

鞭子狠狠抽在骡子屁股上,刘白一路上都不敢松懈,顶着寒风狂奔。

直到他估摸着走出70里路后,才停下了车子,钻进车厢,“我不能陪你了,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他看着文珠苍白的脸颊,深深地为他的未来担忧,直到此刻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文珠竟然能亲手杀掉两个人。

“我能去哪里呢?”

“去杭州吧,我曾在那里当过兵,温暖繁华远胜于我们这里。江南一带的大城都可以为流民安置户籍。从此改头换面,开始过你的新日子吧。“

文珠愣愣地看着他,“我其实该死的。”

刘白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一丝力量,这也是他长久以来对文珠最大的冒犯。从前他只能默默注视着他,“别这么说,你绝对不该死,你手刃仇人何错之有呢?想想你爹吧,他是一个多么热情的好人,为了他,为了他对你的期望,也好好活着好吗?”

“刘大哥,你怎么办?”

“我母亲和妹妹,去了我外祖母家探病,我去找他们会合,之后也会去往江南。我对那里很熟悉,若是我们缘分未尽,一定会再次重逢的。”

文珠深感于刘白的义气,他掏出在在周元俊那里翻找衣服时,找出来的钱递给刘白,“刘大哥,你拿着,你自己带着亲人不容易。”

刘白直接把钱塞回他的怀中,把鞭子放在车厢里,“藏好身上的钱,天亮之后立刻换回男装,简单休整后一定要继续赶路,轻易不要停下。”

“好了,我得走了。文珠,前路漫漫,珍重。期盼我们有再见的那一天。”

“会的,会的。”文珠早已泪流满面,杀人的痛苦,慌乱的离别,让他的心痛极了。

刘白熟悉周边的地貌,嘱咐他一直直行。文珠坐在车厢外,已经重新赶起了车。期间,他频频回望刘白远去的背影,直到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依旧舍不得回头。

刘白已是他和陵县最后的记忆,有生之年,文珠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儿能重回故土。

只见明明月光下,滚滚黄土中,一个少年赶着骡车,不知奔向何处……

“好了九春,早点儿回家吧。”

九春拨弄着算盘,没抬头,“算完这本我就回去,掌柜您先走,我来关门。”

“好嘞。”老掌柜抚着胡须应了一声,他最满意文珠的地方就是做事认真。他要是今天不算清楚,定是不能回家的。

这已经是文珠来到江南的第五年,如今他有了个新名字,文九春。

天色没黑之前,他终于把这本账算好了,便手脚利索地关上铺面,往家走。路上碰着个一个轿子,前有侍从开道,颇有几分气派。

是个举人老爷。街上的百姓目不斜视,这对于饱览繁华的江南人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人物。

只是文珠每每看到,内心却仍有点滴波澜。

他现在已年有二十五岁,又自己出来讨生活,便越加知道当年的文屠户为何那般希望他努力读书。无非是希望自己儿子能过上更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自己一生都未经历过的生活。

等轿子不见了,文珠便继续快步往家走。路过春生糕点铺的时候,让伙计包了三块桂花糕。

文珠一回家就先去了隔壁院子,去接两个女儿回家,顺便把其中一块桂花糕给了隔壁家的小孙女。

陈奶奶责怪他又乱花钱,文珠也只是笑笑回了家。

他现在在千林商铺做了个账房先生,薪资尚可,至少足够养活自己和孩子了,还能攒下些钱。

这家商铺是京里面静边王名下的产业,背靠宗室,极其稳定。文珠本来是在杭州做工,后来商铺又来苏州开了店。只要肯来的,人工都能涨上不少。文珠便也跟着过来,至今也快三年了。

两个孩子吃着桂花糕,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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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文珠时不时回应几句。

他平日去铺头的时候,就拜托隔壁的陈奶奶帮他看着两个孩子。他得了方便,陈奶奶那边也能有个进项,她自己带着个小孙女过活也不容易。

“爹爹明天带你们去逛街好不好?”

姐姐握住文珠的袖子,“真的呀?”

“真的。”

“那我要吃糖葫芦。”

“好,”文珠笑笑,“爹去做饭,你们好好玩不许乱跑。”

“爹,我帮你烧柴。”

“我也要帮。”两个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出屋子,抢着把柴火拎进厨房。

文珠摇摇头,笑着看着她们。

明日是文珠休息的日子,他便带着孩子出来逛逛。街市上热闹非凡,文珠怕孩子走失,全程都紧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

只是她们新鲜了一阵儿,就累了,文珠只好把两个小孩抱起来再逛了一阵。直到逛到满头大汗,才找了一处茶摊坐了下来。

狠狠灌下一大碗茶后,他解开两包小糖,塞进两个孩子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

浓香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文珠眯着眼仔细品味。

“文珠?”

文珠看向桌旁,他直接站了起来,“刘大哥?”

骤然逢故人,文珠喜不自胜,他激动地握住刘白的胳膊,“太好了,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是是,”文珠把铜板放在桌子上,快速地给两个孩子抹了把嘴,“老板,钱放桌子上了。”随即便抱起两个孩子,跟在了刘白身后。

两人来到一个酒楼包厢,刘白打发捧着一堆东西的侍从,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另外一间房。

文珠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刘白面前,这一跪晚了五年。当初仓促出逃,他心慌意乱,连对刘白的感谢都有些潦草,“刘大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你有用得着文珠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

文珠在刘白年前磕了三个响头。

“一别多年,怎么上来就提这个,”刘白赶忙将文珠扶起来,“我也不需要你回报,只要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我最大的快慰了。”

刘白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两个孩子,“你成婚了?”

文珠笑笑,“没有。是我从育幼院领养的孩子,算是做个伴,也好老来有靠。”

文珠去挑孩子之前本没想过要男孩还是女孩,只是演员,只是育幼院里多为女童,他便决定从女孩里挑。

“起初本只想养一个孩子,可我瞧上姐姐后,便被告知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便不忍她们姐妹分离,索性将两个孩子都带回了家。”

“刘大哥,你呢?可成婚了?如今是在苏州定居?如今在做什么生计?令堂和令妹可还安好?”

文珠问题问了一大串,刘白都笑着答道:“我们分开之后,我便去找了我娘和妹妹。我母亲身体向来不好,我们一家人便到了六月才从外祖母家中启程。”

“起初是在杭州住着,我在镖局里讨生活。如今她们都好,我妹妹也已嫁了人。”

“我起初也在杭州,搬来不过两年多,我们竟然从未遇到。”文珠说道。

刘白笑笑,“偌大的城市,也属正常,我也时时打听你的去向,只是人海茫茫从无消息。”

“我如今来苏州,投奔一个兄弟,也是做些押运之类的活计。”

但看刘白身边还有人伺候,文珠就知道他如今的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一起吃过一餐饭,二人互相留了住址,说好要多多往来,便也散了。

文珠回到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见到刘白,他又想起了家乡,那些努力尘封的记忆让他今夜难免。

自此以后,文珠和刘白的交往便多了起来。刘白时常过来看他,甚至连两个小孩子都和他相熟了起来。还因为他每次都会带些吃食来,时常惦记着他。

这不他今天又过来了,文珠便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好菜,饭桌上有鱼有鸡,文珠还买了一壶好酒,用来助兴。

酒还是和朋友喝才好,因此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碰。

两个小孩子都睡下了,他们还没喝完,近来天气转冷,天黑得也早,文珠把蜡烛点上,“你今晚别回去了,在这边住上一宿吧。”

他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又到了冷的时候,我最不习惯这边的冬天,又湿又潮,好像比咱们那头还冷。”

刘白看着他的脸,“我想办法找个会盘炕的人,把炕烧上就会好多了。”

文珠笑,“怎么好这么劳烦你。自遇到你之后,我实在是枉受了许多照顾。”

“文珠,我……你现在也是孤单一人,我们凑在一处过日子怎样?毕竟互相有个照应。”刘白握住文珠的手,慢慢靠近他。

文珠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他太长时间没和人离这么近了,“刘哥,我现在不想去这些事儿了,只想好好把两个孩子养大。对于感情,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抱希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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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理解我吗?我毕竟经历过那些事儿,那些人。”

“当朋友不好吗?当情人,天长地久总会生出仇恨,总归是不长久的。”

“如果你只是想要一夕欢愉,这个我能给。”

文珠试图解开腰带,刘白按住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介意,如果你想要,我一定会给,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可报答你的呢。”文珠苦笑。

刘白看不得他这样,“好了,你只当我没说过。”

此后,两人到底因为这事儿生分了一些,相处起来总有一些不自在。

可文珠毕竟对刘白充满感激,他当时的提议也是真心实意的,这样的恩情用身体去回报又如何呢。左右他们都未娶,也不会辜负了谁。只是他这番话,可能在刘白看来似是辱没了他。

思及此处,文珠决定主动示好。现在天儿冷,食物也放得住,文珠特意做了二十多个烧饼,准备送给刘白。这是他们当地的特色,从未在这边看到过。

文珠交待好两个孩子,直接奔着刘白家去了。还没等他敲门,就有人迈出了脚。

文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肚子,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刘白扶着她。

三个一时都愣在一处,还是那女人先开了口,“您是?”

“我是刘大哥的老乡,特做了些家乡吃食,送来给大哥尝尝。”文珠把包裹递给刘白。

女人本想出门,见文珠开了,便邀请他进门,“多谢多谢,快进屋喝茶。”她扫了刘白一眼,“怎么没听你和我说过?”

文珠轻笑,“我们也是几月前偶遇,才知道彼此都在苏州讨生活。刘哥,这可是嫂嫂?”

刘白点头,目光不敢看向文珠。

文珠却是一副正常不过的模样,“不扰刘哥嫂子了,我看你们也是要出门的,我改日再来拜访。”

“嫂子若是喜欢我们家乡的炊饼,我到时一定再做一些送来。”

“多谢多谢,今日不巧,我约了大夫看诊,你下次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兄弟一起喝喝酒。”

“好好好。”

文珠看着两人离开,刘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文珠露出个笑容,摆摆手示意他扶好妻子,他便只好继续前行。

文珠心如止水,潇洒转身。

真是:

世间事,欢情多,真情少。

世间人,负心人多,长情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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