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弈侧着腰,捞开谭凯文的球衣,撅着屁股看那片布。
“啊。”她看着谭凯文半裸的精瘦身子,一时的脸红像少年在阳光下晒红的散发着干净荷尔蒙的肌肤。
又挪动着步子转身看在楼道拐弯处的林甜,热烈而纯粹地祝贺着自己,“我终于来月经了耶。”
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从今往后,会为了来月经烦恼,更会为不来月经而烦恼。但生命抛给我们的烦恼,全凭着我们来这个世界一次的运气,没有哪个到最后,会解决不好。
2011年,神棍年冬。
《失恋叁十叁天》上映不到一周,枪版无数。其实成弈有托谭凯文帮她把效果最好的枪版放到pad里面,留着晚上下了自习在被窝里看。
“二模还有一周了,你还是上心点儿吧。”成弈接过东西,朝双肩包里扔。
天台被大排灯打上了轻纱,俯瞰整个校园,都是慈祥的。但谭凯文之间夹着的星点不一样,短暂的狂妄,总是会带着神秘向往的浪漫。
“电我都给你充好了。”谭凯文吸了一口,无数的星点像无数的眼睛,一眨一眨。他吐出一口烟,随着刚才的眼睛,暗沉中开始下沉。他夹着朝成弈递过去:“你要不?”
“太迟了,我不要了。”成弈背着书包在原地跳了两步,“林甜下周要回来,你俩好好谈谈呗。”
“谈什么谈,她要怎么都随便。”大鲨鱼嘴的卫衣帽,帮成弈挡住烟气,还有寒风。
成弈揪着双肩包带,“我走了,太迟了宿管阿姨不让进。”
“回吧。”谭凯文朝她摆摆手,像个家长示意小孩赶紧离开一般。
成弈走到铁门前,铁锈发出难熬的磨合声,她点重了脚步,声控灯才亮起,身后是谭凯文的声音,林甜说你爸那事儿,我给她陪个不是。
成弈红着眼睛没回应,钻进楼道的黑暗里。
二模的时候,她看到谭凯文如舔狗般围着林甜转。
想到了黄小仙追车的台词:我不再要那一击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来风,我能让你看到我现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成弈从影院出来,摸着手指算了一下,3个月没来月经了。
没人注意她还拿着银色的Nano 6,就如同此刻躲不掉的消毒水味的走廊里,她注意不到在播放什么曲子。她只是在想,医生等下是委婉地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还是直截了当有性生活吗?
叫到她名字时,她耳朵里正在听别人唱《king love out of noting at all》。
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
叁个月没来大姨妈。她面对五十岁的医生时,说这话还是会不自在。
“有男朋友吗?”
她笑着耸了耸肩,憋住笑说,我身份证还没满十八呢,哪里来的性生活。
“平时月经准吗?痛经吗?量如何?”
她转了一下眼珠子,挺准时的,就二十多号的样子,会痛经,是属于能忍受的范围,量还好吧。
“出去喝些水,胀尿意了做一下B超。”
她拿着单子说,哦,好的。
成弈躺着蓝色的单人床上,听着医生指挥,裤子再拉下一点,再下来一点,她照做。
“胀尿了吗?”
她看着无力的灯光,感受着小腹上的黏糊,点点头,问医生需要鼓气吗?
“不需要,你躺着就好。”
一开始左边很顺,但是往下的时候,医生来来回回好几次,她不难心颤去看医生在屏幕前的眼睛,键盘也跟着敲了几次。
“下次让你妈妈带着再来检查一次。”
成弈快提着起裤子了,心也提上来,有什么问题吗。
“疑似纵膈子宫。”
她啊了一声,眼泪就出来了。超过认知范围以外的医术词语,总是带着不安或者死亡气息。这时隔壁床响起声音“丽姐”,又听到女人确认的声音,成弈确认是林甜的妈妈。隔着帘子想打招呼,又觉得不适合。
“这个没有什么好值得哭的。先天性的缺陷,不一定生不出来小孩。”
成弈捏着递来的纸巾擦自己的小腹,很快上沾上了恶心的黏腻感。一边让医生再给自己多一点纸巾,一边起身下床。医生看着她蔫了的样子,安慰道,只是以后怀上了要小心保护好宝宝。
隔壁床问道:“多久了?”
林甜妈妈说,两个月快叁个月了。
“做其他检查了吗?”
躺在病床上的人将,只等出B超。
成弈捏着自己的单子走出门时,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她的鼻孔正朝着自己,和往日的优雅搭不上关系。
“林哥允许你做吗?”
成弈一惊,手心的汗在B超单子上溢出痕迹。她靠在白瓷砖上,想到了上个月回老城区的路上,看到江阿姨和另外一个男人进宾馆的场景。
手机本应该搜索“什么是纵膈子宫”,成弈却在通讯录里缓缓地拉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要打这一通电话。她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处取了纸杯,空空荡荡,在接线的声音里,她捏扁了一次又对折再对折。撑得住水如何?本质还是一张纸。
“喂,是林叔叔吗?我是成弈。”
“怎么了?林甜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的。我现在在医院,看到江阿姨一个人在看病,挺不舒服的样子,我怕她出事,所以告诉您一声。”
“在哪个医院?”
成弈回头看走廊。这栋楼坐北朝南,只怪今天没有太阳,“妇幼保健院。”
她一说完,脑子里又闪现出那些闲言碎语。同学们背着她嚼舌根:她妈也太能忍了吧?你说他爸在外面这样乱搞,是不是还在外面给她留着弟弟或妹妹的?她弟弟搞不好就是他爸在外面生的接回家养的?所以,她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每天在刘老师面前装什么乖学生?
成弈把压扁的纸杯朝着垃圾桶一扔,只当刚才那通电话是鬼迷心窍。
原来每个人的心脏其实是一只被封印的蝴蝶,如果被唤醒,扇动的,可不是太平洋上的巨浪了。对了,她扇动的何止是太平洋的巨浪?
她从大人的口中也开始享受嚼舌根带来的成就感,和江阿姨有染的男人是单位里的一个叔叔,林叔叔后来打了江阿姨,江阿姨“住进了”神经病医院。
再后来,江阿姨死在了里面,又听说,是跳楼不成,在卫生间的门板上自缢而亡。
PS:
1.我小时候喊的学生头=课本江姐插画(仅参考,无不尊重意思)
2.作者叁观很正。糊给我的勇气,但这一章节一定要写!可能会被骂。但是写完这张很舒畅,女主至少能完成80%-90%了吧?说丢丢,林甜从小很高傲,妈妈是小领导,自己也长得好看,所以成弈即便是准备留长发,她也会有危机感,月经那里是故意不说的,捐款也是攀比的试探。而压倒女主最后一丝善良的,是来自原生家庭。家庭对成长的摧毁,暴烈且无声。
希望每个人都能和成长中不完美的自己,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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