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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乔曼欣微微皱眉,妈妈为了你的事儿,特地从学校赶回来。我这届学生马上要高考了,你这几年都不关心家里,也该懂点事。

孟昭不理解:我还不够懂事吗?你不知道,你结婚的时候

昭昭。乔曼欣打断她,你不就是因为,妈妈改嫁得太快,所以一直不喜欢你钱叔,这几年出去读书,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凉意从脚底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孟昭不能思考,看着她,血液几乎被冻住。

但是。下一秒,乔曼欣说,妈妈有自己的人生啊,妈妈跟你钱叔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开心。你也应该祝福妈妈,然后努力融入这个新家,你说对不对?

不对。

孟昭嘴唇翕动着,想这么说,但她说不出口。

她不太记得那天是怎么看着母亲离开的,甚至不记得怎么跟钱敏实展开了对话。

对方打量她,说:真好,昭昭长成大姑娘了,比我新年那天,在t大见到你时,还要漂亮。

只不过t大新年夜那一晚,有谢长昼守在她身边。

谢长昼像不受控的恶犬,在小巷里,给他开了瓢。

而现在,那人躺在医院,生死不明。

钱敏实推眼镜,笑笑,说:我在医院缝了四针,昭昭要不要看看这道疤?

孟昭的寒毛一根根立起来,仿佛回到母亲结婚那一天。

她像那天一样,非常用力地推开了钱敏实,离开时被他砸到额头,也一路都没有回头。

卧室内,灯光温柔安静。

孟昭的叙述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小声叫他:谢长昼

谢长昼没说话。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久久地沉默着,面部线条被这种光芒分成了一明一暗两部分,下颌线极其清晰,甚至透出一点冷硬的凌厉。

他想到四年前,分手的时候,他气急了,抄东西往墙上砸。

大病初愈,心跳不稳,病房里的机器察觉到他血压不对,疯狂警报,杯子狠狠撞在白墙上,飞溅着裂开。

孟昭头也不回地离开,关上门时。

他眼前发黑,昏过去之前,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仍然是:那些碎片,应该没有飞到她身上吧?

到最后,到最后。

她要到烧得糊涂了,才愿意说这些话。

谢长昼心头的火苗,忽地又燃起来。

他大步走到床前,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你现在到底清不清醒,知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知不知道你在哪?

四年,孟昭,我们已经分手四年了。

她轻飘飘的,像一只没什么重量的鸟,一只手拖住,就能轻而易举地拽出来。

他捏着她的手腕,觉得她比五年前更加脆弱,因为不再无知,所以小心翼翼,可是仍然孱弱,仍然无所依靠。

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话。

谢长昼忽然难受得厉害,他望着她,咬牙切齿,是觉得,还能激起我的同情心,还是,可以从我这个老男人这儿,骗走什么好处?

孟昭眼皮沉沉,缓慢地眨眼。

她安静地望着他,这道目光温柔平和,穿越漫长的时间,好像落在大病初愈的他身上。

你,你醒了吗。我来看你了,我一直在原地,没有走开,在等你。

我没有放弃你,他们都让我走,但,我没有放弃你。我没办法不爱你,谢长昼,你能不能,也来爱我。

谢长昼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

他妈的。他声音突然哑了,恶狠狠地撇开目光,我跟谁在一起,关她们什么事!你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孟昭,你活该,你谁的话都听,就是不听我的话!

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去找钱敏实,如果你想回家,我陪你一起去。他语无伦次,你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有办法的,我能解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孟昭,你不相信我

下一秒,一团热气忽然靠近,陷入他的怀抱。

谢长昼整个人顿住。

室内静悄悄,暖气轻盈地充斥整个空间。

孟昭没出声,下巴靠在他肩膀,呼吸之间,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畔。

她好像彻底没有力气了,连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热乎乎的,直直睡了过去。

好像坠入深海。

意识都不太清楚了,脑子里还飘着乱七八糟的碎片,想着九万英尺的阳光与海水,以及太平山顶某年某日,谁深爱谁。

谢长昼屏住呼吸。

很久很久,他伸出手臂,回抱住她。

谢长昼叫来出外诊的这医生,姓罗,单字一个启。

当时来北京做复健,需要一个能随叫随到的家庭医生,赵辞树就给他安排了这位,据说早年从军医医院出来的,现在还会被某些首长点名叫走问诊。

等他慢悠悠给孟昭检查完,起身:哎,怎么烧成这样。

谢长昼立在他身旁,低声问:开药?

嗯罗启沉吟一下,说,药是要开,但我先给她打一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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