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没说话的谢长昼,有点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
孟昭辨认出来了,那是嫌弃。
她小心地拉开一侧车门,见谢长昼正好也拉开另一侧。
男人个子很高,微微躬身时,衬衫波动出褶皱,最上面那颗扣子看起来忽然就有些勒,喉结倒是相当漂亮。
她呼吸微滞,短暂地与他对视。
谢长昼平淡地移开目光。
孟昭谨慎坐下,跟他保持距离。
旋即感觉谢长昼也坐了下来,通过座位传来感知,旋即是砰的关门声。
孟昭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谢工可以吃辣吗?
他这人饮食一向清淡,以前她在家里炒个麻辣虾,他闻到了都要皱眉头。
赵辞树倒车,笑了一声:他能,他今天什么不能吃啊,是不是阿昼?
他都没想过这辈子能看见谢长昼吃奶糖。
说不定再过几个月,别说川菜,他上了头,给什么吃什么,剩饭扔到跟前都不眨眼。
谢长昼冷嗤一声,没有接茬。
孟昭没懂他们的神秘对话,车子驶到地面离开学校,赵辞树说:你们学校挺压榨人,这个点儿了才放人去吃午饭,那下午要到几点?
可能今天比较特殊吧。孟昭挠挠脸,早上彩排完,下午就不用去了,所以大家都想早点走不过。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蹭地转过来:下午不彩排,那我就可以去你家了。
谢长昼眼皮一跳,猝不及防,目光又跟她撞上。
这一张年轻白皙的脸,长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写满认真、诚恳,以及天真。
谢长昼就在心里纳闷。
他偶尔产生念头,觉得她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可每次看到这双眼,又觉得她还是她。
他微眯了下眼,声音清淡:那明天呢?
孟昭:明天还要彩排。
谢长昼淡淡嗯了声,优哉慵懒地道:能去我家,你很高兴?
车内一时静默。
赵辞树真是没懂谢长昼这装逼劲儿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遇到红灯,在驾驶座上笑得跟个鹅一样:昭昭,你手机响。
啊?孟昭赶紧回过神,低头打开包。
手机果然在震。
奇怪,刚刚她在干什么吗,这么明显的动静,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来电显示乔曼欣。
孟昭接起来:妈妈?
昭昭啊,吃饭了吗?乔曼欣那头挺安静的,估计在公司,你过年不回来的话,元旦怎么安排啊?
我孟昭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硬着头皮撒谎,有很多事情,要帮导师做。
谢长昼身形微顿,目光轻飘飘落下来。
这样啊。乔曼欣像是想了一下,说,元旦的时候,你弟弟有个比赛,要去一趟北京,你看你有没有时间
我没有时间的。孟昭索性直说,妈妈,我不想见到钱叔叔。
乔曼欣沉默了一下,说:你钱叔不去,你弟弟是学校老师带队,就他自己,跟他的同学。我就是想着,他又没有出过远门,我怕他一个人不适应,你们姐弟俩
我一个人在北京五年了,你都不担心我不适应。孟昭察觉到了谢长昼的目光,他一直在看着她,沉默着,眼神没离开。
她突然又觉得委屈。
总觉得他不在的话,她一个人,什么事儿都能解决,反正不说就好了,没人知道,牙打碎了硬咽也能咽下去。
但他看着,她就说不出粉饰太平的话。
哎,我就问问。乔曼欣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你在那边有什么不高兴的啊?
孟昭一时失语。
没有。她语气平直,我每天都很高兴。
那不就行了。乔曼欣完全不多问,妈妈先去工作,你继续忙你的啊。
说完寒暄几句,挂断了电话。
车内静默半秒,谢长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轻不重地收回目光,一言未发。
赵辞树过了路口,将车停在优盛附近,避重就轻道:昭昭,你过年不回家啊?
孟昭轻声:嗯,寒假正好找个实习。
赵辞树:好家伙,你这么卷,难怪能考上t大。
当初孟昭她妈再婚这事儿,其实谢长昼的小圈子全都知道。
他冷不丁突然带了个姑娘回来,给赵辞树几个哥们吓一跳,后来从钟颜那儿,才零星知道了点这女孩的家庭情况。
不过钟颜透露的消息也不多,只说这女孩的妈妈带着遗腹子改嫁了,继父好像不是很喜欢她,她妈妈不知道。
赵辞树本来一直纳闷,今天听了这段聊天记录,总算明白了。
天底下还真有神经这么粗的妈。
三个人下了车,今天周末,人潮涌动。
孟昭挠挠脸,说:也不是卷吧,就是之前大家都在实习的时候,我没实习所以,不是得还债吗。
谢长昼跟在后头,全程没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