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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不一样了。

就只有这俩人没变,一个赛一个的轴。

行。向旭尧在心里叹气,也没辙,索性算了,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你住会议酒店?

孟昭很诚恳:真的不用了,我坐会儿就走。

向旭尧:好,我替你叫个车。

孟昭这次没再拒绝。

他不用打车软件,输入一串数字,发了条短信。

得到那头确认,才重又抬头看她,语气寻常:去年春节,二少一个人回香港,做了个小手术。恢复得不好,之后一到阴雨天,就要坐轮椅。他心里不痛快,想回北京做复健。

孟昭心中惴惴,不解地看他。

风雨欲来,走廊没有关窗,传来冷意。

他要在北京住一段时间,如果遇事儿,你来找我。向旭尧轻声说,别老这么犟,朝夕。

朝夕。

刚认识谢长昼的时候,孟昭还不叫孟昭。

她叫孟朝夕。

2007年,她十四岁生日过去没多久,父亲旧病复发入院观察,恰好撞上母亲怀二胎。

前三个月胎气不稳,做饭送饭、照顾病人的活儿全交代给了她,护工不是二十四小时陪护,她就接上护工不在的时间段,每天放了学直奔病房。

步入六月,蝉鸣一夕之间如同涨潮的海水,窗外盎然的绿意一直延伸,融进远处波光粼粼的珠江。

她抱着书和一大捧百合花,饭盒挂在手指上,低头往屋里走。

行色匆匆间,一打开门,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

孟昭心慌,条件反射先开口:对不起

百合花尽态极妍,有的开了点儿瓣,有的还是花骨朵,被震得剧烈摇晃。上面缀着盈盈的水珠,啪嗒一声掉下来,香气四散。

对方大手一伸,稳稳帮她扶住那捧花。

她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传来青年低沉清亮的声音:咦,你也带了花。

也?

这声音底色里带点笑,拖着尾音的调子,跟她此前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一样。落到耳畔,像某种极其昂贵的瓷器被碰碎了,落地也是矜贵的,要妥帖收藏。

孟昭热得发昏,心头仍不免一震。

目光越过百合花的间隙,抬头看向他。

屋内光线织构出小小阴影,明与暗的交界线像一把量尺,他也正好望过来,光线清晰地丈量过他清俊的五官。

青年人,容貌姣好,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肩膀宽阔,长着一双黑色的、东方人的眼睛,眼皮褶皱很浅,鼻梁高挺,目光平静。

这样热的天气,他立在她面前,将最简单的衬衣长裤也穿得考究熨帖。

阳光覆上侧脸,他长身鹤立,漫不经心望过来,带出点纨绔的风流意。

光鲜,体面,矜贵,黑色的皮鞋纤尘未染。

孟昭屏住呼吸。

对视就那么短短几秒的事,他还挺轻车熟路,下一秒就移开目光,直接将花接了过去。

你也是孟老师学生吧?他嗓音低沉,语气闲适,迈动长腿,慵懒地将花放在病床床头,我今天来,带的就是百合,结果你也带百合。

这怎么还怪上她了。

孟昭抱着书往里走,见病床上空着,猜测,父亲大概是去卫生间了。孟老师快五十了,做了二十多年初中老师,还是放不下知识分子的包袱,连上厕所都不愿意人跟。

她放下书包和饭盒,走到窗前,果不其然,见窗边已经放了一束花。

但两个人买的显然不是一种,她的花是在天桥下买的,十块钱一把;他带的是花篮,光外头那华而不实的木头格子,就能再买三把百合。

她忍了忍,没忍住,很一本正经地说: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今天来。

少女小小一只,声音很轻,落下时,有如清风席卷。

她一米五的个头,皮肤瓷白,比同龄人要瘦一些,扎丸子头,穿着一套浅灰色运动服,背过去时,露出一点点耳朵尖,莹润如同美玉,像动画片里某种机敏的小动物。

谢长昼看见了,动作微停一下。

然后就乐了:那咱们商量商量。

他长腿一伸,在窗边坐下:以后岔开,今天你来,明天我来。间错开来,不至于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他音色缱绻,脖颈修长,嗓音震颤着流动过空气,整个人都在夏天的夕阳里发光。

孟昭余光瞥见,几乎被他逗笑。

她正要开口,门口传来清清朗朗一声笑:我就上个厕所,回来你俩还演上了,今天这出是什么?红楼梦第几回?

俩人赶紧转过去:

孟老师。

爸。

两声叠成一声,谢长昼回头看她,有模有样地微微瞠目,好像很吃惊:你是孟老师女儿?

孟昭摸摸鼻子,耳根突然红了:嗯。

谢长昼上下打量她,感叹:你都长这么大了。

孟昭奇怪:我们见过吗?

见过的。孟老师在床上坐下,笑呵呵地招呼两人来跟前,他大你十岁呢,你不记得,多正常。来,朝夕,跟你小谢哥哥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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