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内并没她什么事,李允昨晚就交代了,她只管轻轻松松待在墨香苑,无须出门迎客。
“红红,你说哥哥忙得过来吗?”婵儿有些担忧地对着镜中的丫鬟问。
红红抿嘴一笑:“小姐你就放心吧,少爷自有少爷的安排,咱们就别去添乱了。”
婵儿悻悻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光:“好吧,那我就听哥哥的不出去了。”
卯时刚到,便陆续有明月堂的人来登门,宅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嘈杂得很。
李允直接将宴席摆在正厅,以及厅外大片的空地上,空地的四周还扯上了一圈红灯笼。
数十桌美味珍馐在烛火的照耀下色泽璀璨,散发出阵阵香味,看得人直流口水。
众人先是纷纷向李允行礼,继而齐声唱颂:“恭喜少主寻得至亲;贺喜少主,家人团聚。”
喊声震天,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喜庆,李允面色舒展,吩咐黑衣卫们各自入坐,
一米开外的张启却阴贽地扫了李允一眼,嘴角冷冷一笑。
宋庭轩还未到,但让阿甘来传话,“堂主让你们先吃,他可能晚一会儿到。”
李允得了旨意,便下令开吃,一向冷清的清风宅霎时呼喝声一片,黑衣卫们划拳、饮酒,彼此间吵嚷吆喝,好不快活。
张启提着酒坛绕过两张方桌,行至李允身侧,皮笑肉不笑地揭掉坛盖,为李允满上酒水,也为自己满上,“李大少主,这第一杯,是在下恭贺你找到妹妹。”
说完他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一把嘴角,颇有意味地咧嘴一笑:“只是不知令妹芳龄几何?”
他依然对当年清风宅后罩房里那双绣花鞋耿耿于怀,也对李允这些年在青州的行迹心头存疑,更对他上次无缘无故耍弄自己怀恨在心。何况,他还割了他的一根指头。
如今李允却突然多了个妹妹,张启霎时将一切了然,这个妹妹,定然就是李允当年救下的那名小儿了。
李允压根没喝他倒下的酒,抬眼淡然地反问:“这与你何干?”
张启仰头哈哈一笑,阴阳怪气道:“若在下猜的没错,令妹是刚刚及笄吧,对不对李少主?”
李允面色从容地往张启跟前凑了凑,低声道:“与张左使无关之事,张左使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免得惹一身骚。”
“李少主警告得对,但本左使屎味儿都惹过了,还怕惹什么骚味儿。”张启说着又在自己杯中满上了酒:“这第二杯嘛,在下要表达一下对李少主的敬仰之情,李少主竟能游刃有余地将堂主与皇上耍得团团转,在下真是望尘莫及,先干为净。”
他说着又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了杯里的酒。
在场的黑衣卫已隐隐看出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有人在拉张启:“左使你喝醉了,还是去旁边休息一会儿,醒醒酒。”
张启转头喝斥:“给我闭嘴,老子没醉。”
李允轻笑一声,看着旁边的黑衣卫道:“你错了,张左使不是醉了,而是压根儿没醒过。”
张启对着李允怒目而视,不过片刻之间,他狠狠压下了眸中的怒意,转而摆出一副慢斯条理的神情:“今日既然是李少主的认亲宴,怎不见令妹现身,咱们明月堂都倾巢而出了,令妹总该出来露露脸给大家打声招呼吧,也不知你们兄妹二人长得到底像不像?”
旁边有几名黑衣卫点头赞许,李大少主模样清俊身姿挺拔,谁不好奇他妹妹的长相呢。
听张启这么一怂恿,便有个别胆大的黑衣卫也在起哄:“李少主,给咱们机会结识一下令妹嘛,说不定以后在外头遇见了也能彼此有个照应。”
“是啊是啊,李少主就赏小的们一个机会吧。”
李允讨厌这帮男人觊觎婵儿的嘴脸,手暗暗在袖口里握成了拳,面上却情绪不显,“本少主的妹妹不需要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来照应,也无须与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结识,若谁再跟着瞎起哄,本少主便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冷酷的威胁,眉眼里溢出逼人的凛烈杀气。
宴席上顿时鸦鹊无声,起哄的人讪讪低下头,不敢再出声,连之前点头赞许的人也赶紧拿起筷箸,低头夹菜。
张启环视了一眼安静下来的黑衣卫,扯着嘴角的皮冷冷一笑,嘲讽道:“咱们这些兄弟今日可是来庆贺你寻回至亲的,没成想竟还要受你一顿威胁。”
他说着猝然将手中的酒坛重重摔向地面,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陶片四散迸射,旁边的黑衣卫惊得发出一阵低呼。
“本左使偏不信邪,偏就要去看看你这妹妹长何模样。”说完纵身往上一跃,朝清风宅另一侧的宅院飞赴过去。
李允朝不远处的顺子使了个眼色,继而也纵身跟着张启追出去……
张启这次学乖了,偏不跟李允直接动手,只是一味地耍滑逃蹿,一边逃蹿一边留意宅中各院子的情状,想要找到李允口中的妹妹。
李允本可一掌将其诛杀,但碍于今天的场合不好贸然闹出人命,只得强忍着心里的恶气一路追击。
张启将清风宅绕了一大圈,终于在西北角发现了一处烛火通明的院落,他微眯着双眸靠近了细瞧,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烛光,那明明是充斥着院内夹道、门帘、窗帘的夜明珠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