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谁能保证每次能平安回来呢?越是危险的活计,便越想图个吉利,哪经得住这么乱说。
李允却并不介意小姑娘的乌鸦嘴,“不用担心,十天后哥哥就会回来。”他转头又吩咐道:“旺叔,你将库房的那些皮毛都铺到密室的地砖上,婵儿爱打赤脚,免得伤着。”
旺叔一愣,诺诺道:“那些皮毛……可都是御赐之物。”将御赐之物垫在地砖上,是不是太糟践了?
“皇上赏了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老奴明白了。”
李允端起婵儿面前的碗,又舀了些鸡血,一勺一勺地喂进闷闷不乐的小姑娘嘴里。
“哥哥,婵儿等你回来。”小姑娘嚼完最后一块鸡血后软软地靠过来,扑进少年怀里,“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会让水琴姑姑教我从一数到十,然后你就回来了对不对?”
少年翘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从小长到大,好似还没有人如此直白又如此认真地说等他回来。
少年心里有一些绵绵长长的、细细密密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很奇妙,也让人不讨厌。
甚至有那么一些享受,嗯,挺好。
当晚,李允便收拾了行装,于夜半子时出发,与苏尚恩在上京城外的夫子山脚下会合,继而驱马直奔青州而去。
五日后,他们如期到达。
月湖乡听名称像是个湖泊地带,实际上是个盆地,四面环山,伍飞宇便住在盆地的中间位置,甚是好找。
两人白日里化了妆,扮成药商去伍飞宇家四周踩了点,布置好了刺杀后逃脱的路线。
伍家看上去虽是小门小户的院落,但二人不敢大意,毕竟伍飞宇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一等皇家护卫,身手不容小觑。
苏尚恩为了摸清底细,甚至厚着脸皮混进了人家家里,对着伍家娘子吹嘘自己的药材如何便宜又好用。
伍飞宇年过四旬,高高大大,长着一身健子肉,他一眼看出苏尚恩乃练家子出身,趁伍家娘子转背的功夫一把抓住苏尚恩的手腕:“不知壮士何所图?”
苏尚恩也不惊谎,嘻嘻一笑:“实不相瞒,吾乃一匪徒,所居山寨被朝廷团灭,现如今只能与兄弟卖卖药材,顺便做做梁上君子。”
伍飞宇嫌弃地甩开苏尚恩,“吾乃寻常人家,家中并无值钱物件,壮士还是请回吧,好自为之。”说完手臂一伸,做出了赶人的架势。
苏尚恩厚着脸皮尬笑了两声,磨磨叽叽地出了人家的院子。
李允正等在街口,见他出来便迎上去:“可有收获?”
苏尚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没吭声,走了几步后突然回过头来:“我就不懂了,老头子心里究竟是咋想的,这伍飞宇明明就是一凡夫俗子,派我一个人来行刺已是绰绰有余,怎的还将你支使过来了,难道他就这么不放心我的本事?”
李允眉眼轻颤,微微的疑惑漫过眼角。
两人于当晚丑时潜入伍家小院儿。
无风无月,夜深人静,伍家人皆已入睡。
东厢房住着伍家老太太,西厢房住着伍家十岁大的孩子,伍飞宇与他夫人则住在正房。
苏尚恩猫着腰蹲在屋脊上,扫了一眼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宅院,低声问李允:“要不要灭门。”
李允冷哼一声:“咱们接到的任务是刺杀伍飞宇,没说要灭门。”
“行,那这活儿我来干,你在这等我捷报。”苏尚恩说完便跳下屋脊,蹑手蹑脚钻进了黑糊糊的院落。
李允倒是随他,但也不敢放松警惕,屏息留意着宅内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约摸过了半刻钟,院中便传来“嗖嗖”的冷箭声。
李允飞身跃下,在正房门口处见到苏尚恩正奋力击落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
“快帮忙呀。”苏尚恩大喊着。
李允挥掌横扫过去,院内霎时飞沙走石地动山摇,所有飞过来的箭矢皆在半途折了下去,四周数十米远已无法存留任何暗器。
少年深深提了口气,将掌力缓缓收回,夜,又复归宁静。
“枯骨掌果然名不虚传。”伍飞宇从一侧的耳房走出来,声洪如钟,步履稳健,冷脸盯着眼前的两名黑衣人:“原来是明月堂的兄弟来了。”
他说着转身走进正房,点亮了烛火:“二位请进吧。”
苏尚恩与李允对视了一眼,皆入得屋内。
伍飞宇给二人倒上茶水,神色平静地坐在中间的主位上:“白日里在下便瞧出这位兄弟的异常。”他冷冷一笑,抬眸看向苏尚恩,“只是在下已归隐多年,除了会使这些摆不上台面的暗器,宅中并未刻意布下防守,二位尽可放心饮茶。”
李允盯着伍飞宇:“你该知道,我们今日来并非是为了饮茶。”
第22章快马加鞭
伍飞宇神色淡然地扬起下巴,目光看向门外黑茫茫的夜色,长长叹了口气后,又一声轻笑。
他转头看向李允与苏尚恩,沉声道:“若能让皇上安心,在下死不足惜,只是朝中事务与家中妻小无关,还请二位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老小。”
“这是自然,我们只需取走你的性命即可,不会动其他人。”苏尚恩淡然答道。
李允却面色凝重,沉声问道:“能让皇上安心?不知阁下此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