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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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泉不跟病人计较。吹到一半,又将她身上擦干,连脚趾缝里也没落下,给她套了件他自己的t恤做睡衣,把她捂进被窝里,这才继续。

“你这个月都在欧洲?”

“嗯。”

“哦。”梁倾昏昏沉沉,有口无心,说“难怪你没联系我。”

“等着我联系你?”

“也没有。”

“ 你的微信是摆看的?”

“你这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人,我怕耽误你赚钱。”梁倾调侃。

“我看你钻钱眼里去了。”他一手还拿着风筒,一手捏了捏她下巴。

空一会儿,他又说:“你若是想找人聊天,我随时奉陪。”

“聊什么。”梁倾喃喃自语,直着眼睛,继续看那墙上的影子。

周岭泉不正面回答,问:”还难过么。”

梁倾未答。

周岭泉关了吹风机一看,见她伏在他膝头睡着了。微张着唇,毫无防备的姿态。

大概是累极,还小声打呼噜。

没想到女孩儿的头发这么难吹。

周岭泉本也十分疲惫,心中多少有些烦躁,此时此境,却忽然发现自己是笑着的。他收敛了嘴角,有些莫名,盯着她脖颈后的一圈绒毛看了好一会儿。

她这个人,有时候像个坚强的孩子,有时候像个脆弱的成年人。

方才在浴室里,梁倾光溜溜地躺在浴缸里,他有些蠢动,甚至怀疑自己的自控力,但现在不知怎的,也平稳了下去,又认命地继续吹起来。

石子

梁倾醒在半夜。

她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踏实,偏头疼稍微好些,这种警觉就又回来了。

她没睁眼,感觉房间里黑得彻底,周岭泉和她一张床上睡着,不仅如此,手臂正横在她腰上,头则抵在她后颈的位置,呼吸深沉。

梁倾静了片刻,想,昨夜这样一番,她无形中似乎跨越了某些心理屏障。她曾经怯怯,谨慎,游移,被这段关系无限吸引,却又想将它切割出自己太庸常生活。如一样过于名贵的珠宝,放进一个玻璃盒子里,只在某些时刻打开,当作对自己的奖赏。

而此时此地,她却忽然能够心安理得地睡在这张床上,分享体温。

好在周岭泉足够耐心,给了她时间适应这种关系。

也许是夜太沉,病痛消失,身上洁净,房间静且干燥,梁倾有种偷了些时间的错觉,它带来一种细腻的快乐。

她脱离周岭泉的桎梏,踮着脚下床去找水喝。房间里太黑,她摸索了片刻,眼睛方才适应这种黑暗,却还是绊倒了什么东西,细看是她自己的包。

还好有地毯,不至于弄出什么动静。

但不等她摸到茶几,床那边的灯便忽地亮了。

“怎么不开灯。”

梁倾回头,见周岭泉睡眼惺忪地坐起,头发乱糟糟的。

“我找水喝。”

梁倾走到茶几,拧开瓶矿泉水小口啜饮。

“好了吗?”

“好多了。头还有点晕。”

两人一坐一站,像是对峙。梁倾不敢望他,垂着眼睛喝水。

周岭泉本还有些睡意,渐渐眼神却有些打飘,有点热,看见她一双腿,灯影里裹着一层蜜糖似的。

黑色的欲念的湍流。

“几点了。”

梁倾读得懂那种眼神,顾左右而言他,走回床边,也给他递了瓶水。

“三点多 ” 周岭泉说,仰头喝了几口,问,“还睡么?”

还没等梁倾回答,灯灭了,她跌入一个滚热滚热的怀抱。

她恍惚觉得自己像一粒石子儿,投入烧红的溶金炉子,灰飞烟灭。

一颗石子儿,一颗愚顽的石子儿,一颗愚顽却心有期待的石子儿。

“周岭泉?”

周岭泉搂着她,过了一会儿却还没有动作,梁倾不舒服,想挣脱,又想贴得更近。

她缓过了病痛,此刻忽然渴求一种更亲密的疗愈。

周岭泉啧了声,加了条腿过来。

这是把她当抱枕了。

“别动。睡觉。”

“可是你 ”

“我不欺负病号。你最好赶快好全了。”

“那你今晚不是白跑一趟。”

“ 欠着。”

“ 周岭泉

梁倾觉得他有点可爱。

“嗯?”

“我好热。”

周岭泉啧了声,还是把她锁着,伸手去调空调。

“睡觉。”

两人都闭着眼,但呼吸相闻,反倒比平时更让人觉得亲密。

梁倾忽然又想到,以前何楚悦跟她说,根据她的经验,男人过了二十五体力就走下坡路了。

周岭泉前大半个月在出差,投行那工作强度比律所有过之无不及,现在又倒着时差。

也许是有心无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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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想着这些不着调儿的事情,立马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落起了大雨。天气预报难得准确。

梁倾闭着眼,听出一种铁马冰河的杀伐之气。

周岭泉醒的比她早。

人在半醒时感官反而敏感。

梁倾再睡不了,睁开眼,见窗帘开了一小半,一室灰蓝的光,寂寂的,窗外却是个急雨天。

水里有灰尘,枯叶,死去的昆虫。她错觉这蓬勃的雨水要淹没身体。

她呼出一口气。

周岭泉这才开口说:“醒了。”是肯定句。

“周岭泉。”

“嗯?”

梁倾仰起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像是陷入沼泽的猎物,受不得折磨,露出喉咙求死。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既然身体还记得彼此,便也不须以冷静的方式对话。

结束后,周岭泉先去洗漱。

梁倾按了窗帘开关,外头风雨正盛,雨往窗上扑着打着,一种进攻的姿态,没完没了,像刻意把人困在这里,继续交换身体或是心灵。

周岭泉出浴室的时候脸上仍挂着水珠,身上有种倦懒的气质,但一扫疲惫之态。他见梁倾拥着被,正靠着床头坐着,望着窗外的雨发呆。

他单膝跪在床上,探手去抚她碎发,眷恋和暧昧兼有。

梁倾回过头来,却问:“有烟么。”

“抽屉里。”

“我能在这儿抽么。”

梁倾边问伸手去够抽屉,背部展露出来。周岭泉心中躁动,但不再动作,只说,“当然。”

梁倾点了烟,将水杯当烟灰缸,手腕细细,悬在床头柜上,只抽了两下,意兴阑珊的表情。

周岭泉便倾身过去,将她手腕捏过,坐上床来,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说:“没事还是少抽。”

他吸烟时,双颊微凹,下颌骨比平时更具线条感。

梁倾突然笑,说:“你小时候看过胭脂扣么,我们像不像那些横床直竹的鸦片鬼。”

周岭泉十几岁的时候刚到港城,身边一个亲厚的人都没有,语言又马虎极了,于是常常闭门不出在家看香港电影。

他也记得那片子,也记得结局不好。只说:“什么东西上瘾了都不好。”

说罢灭了烟。

周岭泉原想问她父亲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关怀过切,只说,“你之前说,你来争遗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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