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一个约摸五十出头的黑脸老头阴着冷冲邵氏道:“古家人本是富户,怎么会欠你们家银子?”

“对,刚才你可没有说,现在想骗我们的银子?想得美。”同样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也逊色,叉腰大嗓门吼道。

“呸。”邵氏重重地碎了一口,“富户?”邵氏拍着手笑道,“做生意要拿房子抵债借银子算那门子的富户。我们家老爷心善,让你们富贵几句话给糊弄去,瞒了我私下借了一千两给他做生意,如今古富贵人死,帐没消,你们谁是主事的?还钱。”

先前那个黑脸老头缩了一下脖子,又伸长脖子道:“空口白牙说借了银子,拿借据出来。”

邵氏掏出一张房契拍了拍,“借据没有,房契倒有一张。看清楚了,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周家的,你们从这屋子里搜得东西统统给我拿出来,要不我去衙门告你们去。还有,赶紧把古富贵抬回去,别停在我的房子里晦气。”

自称古家人的汉子和婆娘面面相觑,随后都拿手指头指着喜儿和她娘问:“富贵这么多年挣得这么多银子呢?你们给藏那儿?”

喜儿和她娘两人惨白着一张脸,只是哀哀哭泣,一言不答。

邵氏嗤笑道:“还挣银子呢?富贵这一年来那次不亏,要不也会走那条道遇到匪给劫了道,丢了命。”

“别磨蹭,赶紧的把古富贵抬回去,还有把帐结了,这几天办事花的银子也是我们家出面去各家铺子里赊。”

没有银子捞还要出银子,好好的一坐大屋子尽让古富贵给败了干净。几个古家汉子咒骂了几声要出门。

邵氏站在门口拦着,斜着几人鼓鼓囊囊的怀里,“把东西留下,要不衙门见。”

小双联玉瓶,巴掌大的金狮子,镂空金球,指甲大的金珠从他们的怀里掏了出来,见掏了干净,邵氏才闪身让他们出去,又叫着紧跟在后面出去的几个婆娘,“你们也把衣裳清一下,袖子里抖一抖。”

“干啥呢?”有一个婆娘嘴硬。

有人撑腰,邵氏强硬的上前一步,搜了她的怀和袖子里,五支金钗掉了出来。邵氏又斜着另几个婆娘,道:“别再让我来动手,还是要我冲外面吼一声,有贼?”

几个古家婆娘俱青白着一张脸,把袖里怀里的东西抖了个干净,邵氏方满意地点头,闪过身,又嘀咕一声,“全是些贼。”

见那群人走远了,喜儿和她娘扑通地跪下,冲着周中和邵氏直磕头。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邵氏慌忙拉起两人道:“干啥呢,我们邻里一场,应该的。快把东西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以后家里就你们母女俩,可别像今儿这么个老实,由着别人干啥就干啥,泼辣些才不能让别人欺负……”

周中看着喜儿母女俩那由着人欺负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出,又想着家里唯一的孙女,回了家。立时叫过敏姐儿,道:“看到古家没?千万别学她们那么懦弱,这个世上女子本就艰难,自己再软了人家就欺负上门。以后在婆家也别看人脸色,该怎么来怎么来……”

正好进门的邵氏听到这一通话,赶紧道:“敏姐儿别听你爷爷胡说,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要不别人家的口水都把你淹死了。”

周中振振有词道:“难道我们家的孙女是去婆家受人磋磨的?我们的孙女就不是人?”周中越说越气愤,一巴掌扫下桌上的茶盅,在地上碎成两半。

邵氏一口气给憋在喉咙里,谁家媳妇进门不受磋磨?周母是对她好,可这样的少呢。再说如今周中是个秀才,敏姐儿嫁的人就不可能是那种庄家汉子。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家里怎么能没有规矩呢?总不可能为了不让敏姐儿不受婆家磋磨就让敏姐儿嫁个庄家汉子吧?那样她可舍不得。

周中家境日渐富裕,敏姐儿也像大富人家的小姐一样养起来,不仅有丫头侍候,还有一匣子的头面,衣裳不是绸的就是缎的。还送了敏姐儿去相熟的人家上学,学些诗书琴画,学规矩礼仪。规矩学的越多,了解的越多,邵氏越发觉得大富人家的讲究多。若敏姐儿嫁给大户人家,那能不守人家的规矩,不侍候婆婆,不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若是说给有功名的穷苦人家,一开始敏姐儿不用侍候公婆 ,可一旦人家发达了呢,说不定就会加倍还回来,之前少的规矩立时就要立时起来,摆出婆婆的款儿。

邵氏的这些想头,周中俱不在意,立规矩有立规矩的做法,只要敏姐儿自己持得住,不让人欺了去。软刀子杀人谁不会?周中下决心好好给敏姐儿说说后宅的魍魉,什么奴大欺主啊,什么仗势欺人,统统不要怕,原样还回去就是。

邵氏张大嘴听着周中教些女子后宅使的手段,不由得有些担忧。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给敏姐儿找个婆婆脾气好的,不作妖的,也没有什么坏心事的人。

教导完敏姐儿,周中忽地有了一个目标,如果说之前的目标是考上进士当官,那如今他有了一个目标就是要让朝廷开出女户制,让天下的独养女可以立发户,不受宗族的压制,可以招婿,可以自己继承家业。

因着这目标,周中越发的勤奋,除了必要的事,一心放在读书写文章上。很快新年过去,周举和小邵氏回石桥村看管寻一百亩田地,而周秀和张氏则来到黔州府管理铺子。

听到周中这一安排,邵氏着实纳闷,问:“老二现在干的好好的,你怎么让他回乡下去?老大又不熟悉铺子里的生意。”

“正因为他不熟悉才应该来学习,而老二也应该在家里学学怎么管理田地。”周中仍有些不放心周举,捎了信回去让刘鹏多在一旁监督,有什么事给他通个信。刘鹏秀才又未中,周中又寄了好些文章和书回去让他没事的时候多看看。

来年八月,桂花飘香的时候,乡试如期而至。三场九天考试下来,周中被儿子背回了家里,在家里足足歇了三天才把精神养回来。高兴的是,头次乡试下场,周中中了举人,连带官学这次也有十来个中了举人,是十多年来中举人数最多的一次,大家相约来看一起去京城会试,也有自认文章差火候的打算在官学继续学下去。如今有了蒙学堂,官学的学子都有了一笔收入,不论是上京赶考或是继续在官学就读,都不差银钱。

周中则想趁着东风一路直上,趁着河水还未上冻,一路向北去京城。因周秀要送周中上京,周举和小邵氏赶了来,还带来了赵家的贺礼五百两银子,随嘴还提了一句赵家有结亲之意,周中未置可否。赵家的情他记着,却并不一定要用儿女的亲事来还。

齐顺和白三望也中了举人,两人却不能跟周中同行,他们各自回乡见过父母再分别从家里往京城去。三人相约在京中会面。

周中年纪大,怕天冷路上不好走。才九月初就从黔州府出发,先跟着商队出了黔州府,再转水路北上。

第四十二章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周中都是第一次坐船行远路。刚踏上船板不到一刻钟,周中吐得个天昏地暗, 浑身无力恹恹地躺在床上,连带来的小厮也晕船,别说帮忙了。好在周秀身子好, 忙上忙下,先是找了船家要了些药给周中吃下,又花钱令船家单独做些白粥。周中吃了药又有粥下肚, 稍有缓和却仍是站立不得, 一旦站起来, 就头晕, 倒是那个小厮吃了药休息一日又活蹦乱跳了。

待到埠口,周秀赶紧请了个大夫给周中看看,大夫拈着雪白的胡须说了掉书袋, 其实就是晕船,给了一瓶仁丹,让不舒服的时候含在嘴里, 再吞下去。这药不赖, 吃上一粒, 等周中习惯了船摇晃,也就不晕船了。周中他们搭的是货船, 一路扯满帆, 顺风顺水到了通州码头。

周中一行下了船在通州休息一晚,往京城去。巍峨的城墙如盘龙蜿蜒, 周中从车窗探出头远远地看去,心潮彭拜。前随着慢慢行驶的车队,周中一行也进了城。

果然是京城,热闹繁华,周中一行去了贡院附近找了处客栈暂时住下。周中不打算长期住客栈,带着周秀和小厮在贡院附近逛,待把附近逛得熟悉了,也租了处小院,一进的院子,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院子小巧,不过方寸大小,来回十步。好在此地离贡院不近也不远且闹中取静,甚是读书的好地方,只是每月的赁钱也不便宜,十两一月。京中居大不易,周中上辈子听无数人说过,却没有切身感受。这会却结结实实地感受了一把,十两银子,都够周家在石桥村好吃好喝过上三五年了。周中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叹息一声掏了银子出来,付了六个月的银钱。

安顿好后,前几天周中把京城逛了个遍,心中遗憾,这时的京城丁点没有后世的模样。叹息一回,周中收了心专心在屋里读书,而周秀和小厮让周中轮流派出去打听消息,尤其是关于来年春闱的消息,譬如谁最有可能成为来年春闱的主考官,那些官员的爱好等等。周中也不要他们特意打听,只是每年出门去茶楼喝喝茶,听听消息,回来再一一告诉周中。每天,周秀出了门老老实实地去各地茶馆,听上一天,中午随便叫二个炊饼填肚,第二天再换另一个地方的茶铺,十来天转下来,把几个城门附近的茶铺都去了一趟。然后又开始转,只是换了个茶铺,再不去先前去过的茶铺,就这样慢慢地周中知晓京城不少消息。

齐顺和白三望到京城时,这座小小的院子有些拥挤,皆因两人各自又带了两人上京,原本还宽敞的院子,一下子挤得满当当的,还有人在厅房打起了地铺。

齐顺家中兄弟姐妹不少,但由于父母教导有方,一家子过得和睦。等齐顺中了举人,一家高兴的同时,齐顺的大哥和姐夫亲自送他上京赴考。

而白三望家曾是土司家的奴隶,土司改成宣抚使后,因白三望的祖父力弱做不了宣抚使的护丁给放了出来,连带一家都给放了出来,可日子却远不如在土司家做奴隶的时候。全靠力大仍待在宣抚使府的堂兄一家帮衬才能勉强过活。好歹白三望的祖父有些见识,缩衣节食地供孙儿上学,白三望的秀才到举人,把了一家子乐晕了,白老头喜得险让痰给噎住。为谁送他上京赴考,家里的几兄弟打了一架,最后还是白老头堂兄的孙子带着白三望的弟弟一起上京。

眼见全是男丁,怕他们在京中惹事,周中也派了他们些活计,同周秀一样打听消息。等到新年开衙后,皇上下旨礼部尚书邱大人出任春闱主考官。

听到消息后,周中乐得大叫,“天助我也。”

邱大人重实务,喜文朴实无华,最厌华丽辞藻,恰好周中的文章稳重朴实。齐顺和白三望却有些头大,朴实无华最考功底,必要言之有物,最怕妄言虚言。见两人愁得脸都挤在一起,周中道:“赶紧把邱大人的文章找出来读几遍,又找些朴实的范文细看。”

听了这话,齐顺和白三望为之一振,急急忙忙出去买书。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书,最多累了就在院中走走。春闱将近时,齐顺和白三望两人肚中已有百来遍朴实无华的文章打底。

同乡试一样,三天又三天再三天。头一场,才寅时,院中人头攒动,小小的院子里那经得起六个男人来回的瞎忙碌,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他踩了你的鞋,又怕惊动屋内的人,皆是屏着息不出声。比起外面慌乱的六人,屋子里的三人淡定许多。也许是才考过乡试,也许是中了举人的头次会试。

周中提醒齐顺和白三望再次把考篮检查一遍,不要有什么东西落下。再三确定后,三人出了屋门,院中的六人慌忙站定,一息后各自上前去拿三人手中的考篮。走了不过一会,就见前面人山人海,全是徒步而行,几人也加入人群,随着缓慢的人流慢慢地向前挪动。好不容易移动贡院门口,随着唱名声,周中三人拿起自己的考篮进了贡院,找到自己的号房。

让周中气闷的是,他又分到了臭号。好在他早有先见之明,准备了几十个口罩,又带了薄荷露以及薄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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