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说不说,千刀万刮没看过。”周中摸着下巴道,“要不让旺旺给你来个千咬万啃?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咬下来?”
地上躺着的人有一二个醒了,刚好听到这话,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装死。
朱三看着越来越近的旺旺,还有它嘴里的牙齿,身上涌起一阵阵地寒意,忙道:“我说,前些日子我在镇上跟两个朋友喝酒,听他们说周举仗着老子是个秀才就敢空口白牙指使他们办事。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小钟氏,她给了我一些银子。后来过了几天,她又找到我让我找到百花楼里的下个迷药。”
“小钟氏呢?”周中立马道
“她走了。”朱三眨巴着眼。
“没跟你留下话?”周中指着地上躺的人
“没有。”朱三目光有些躲闪。
不过周中这会急得把周举弄出来,也没再追问下去,指着地上躺着的人,“他们是谁?”
“不用他说,这些是县城里的地痞,他们有个头叫朱大。”刘鹏之前在县城里待了十来年,自然认得这些地痞。
周中他们找来绳子,把一干人绑了送到县衙。有了这些人,那个龟奴再不敢反口了,周举立时给放了出来,只是身上的伤没好。请人把他抬到医馆请人看看,也请大夫给王熊和刘鹏看看,一并开了药,才租了马车往回走。
周中暂时放下的小钟氏此时正在驿站休息,身边坐着个衣服华美的中年男子,长相也颇是俊美,端了一杯蜜水哄小钟氏喝。
小钟氏拍开他的手,“二爷莫不是变卦了?我孤身女子可是拿爷当靠山,我知晓我的样子入了爷的眼,也不想讨爷的厌,只要爷给我一个孩子让我终身有靠,我也不缠着爷。”
中年男子笑道:“好,我都依你,来,先把这杯蜜水喝了。”
小钟氏笑吟吟地道:“差点忘了跟爷说了,我在永安镇待了几年也有几个交好的,半年内她们见不到我的信,那……”
中年男子放下蜜水,搂着小钟氏道:“等回去就立马抬了你做姨娘,我答应你的事,你还能不放心?”
小钟氏抚着手上的白玉镯子,露出个甜甜地笑,“谢谢爷。”
中年男子哄着小钟氏睡下,出了屋子,叫过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让人搜搜她的衣服,仔细些。”
“爷,我们搜过一次了,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她是不是在骗爷?”
“是我大意了,以为一个女子,又无亲无故随便处理了就是,没想到她还留了后手。”中年男子哼道,“爷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谁的威胁,不过黔州一行,竟然有两个下贱货敢威胁我。”
第三十三章
周举被送回家, 邵氏见着儿子背臀那一条条棍痕,又气又心疼, 因着不知前情。自周中醒来后头次对他发火,“你不是秀才老爷吗?为啥让儿子受这么大的苦,还是记恨老二没像老大那样孝顺你?”
最后一句话诛心却也是邵氏的真心想法, 周中中秀才前后,一直看中周秀,且周举听说周中中了童生自个儿辞了木工活回家, 周中嘴上虽没说什么, 到底心中不乐意, 邵氏那里看不出来。如今周举凭白无故被冤杀了人, 还杖责几十大板险些连命都没了。邵氏一怒之下,口无遮拦,把那点心事抖落了出来。
周中怔了怔, 怒目拂袖而去。
他又不是原身,周秀事事把他放在前面,时时惦记着他, 他看在眼里, 自然也会对周秀好, 多有看重。而周举又经常不在,父子俩见得少, 对他这个父亲也寻常, 他自是对周举也寻常。即便如此,他也打算好好教导周举, 可周举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听他的话,还敢跟妓子往来,尤其说了不急着找小钟氏的茬,却偏偏不听,惹来这场惹事。
忽地,周中满肚子的火气像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这事归底到底他也有错,既然邵氏敢通过邵家算计周家算计他,他怎么就想着找一个万全法子收拾小钟氏,而不是当即回击,世上那有万全的法子。要是他早收拾了小钟氏,周举那用被陷害杀了人而被杖打。邵氏果然说的对,他的心是偏的。
周中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自责,惹是害周举丢了性命,皆是他之过。
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周中打起精神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这一理倒让他发现一件事,那个怜花待在百花楼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没见?因掐尖要强,从二等妓子落到下等妓子,想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是多有体会,怎么就会信了一个宦官人家的空口白话呢?必定有把柄握在手里。
想到这,周中心中急迫,想早早找到出把柄,奈何天已黑,要不他非得立即起身去了县衙门。于是,周中找了刘鹏两人又商量了一番。
次日天刚蒙蒙,周中和刘鹏特意带上旺旺去了县城,找到李知县,愿意帮忙找出杀怜花的真凶。李知县正头痛,原本人证物证俱全,他只要把公文往上面一交,就没他甚事了。如今倒好,一桩简单的风流杀人案弯弯绕绕又曲曲折折,他那有功夫审得出来。本来命案让他的考评就降了等,如果命案迟迟不能破又要降一等。
周中走后,李知县立时命人索拿了百花楼一干人等,人人大刑侍候也没问出个一二三,倒把百花楼里的一些阴私问了出来,可对抓拿真凶一点用也没有。
李知县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周中就送上门自动请缨,把李知县乐得险些一蹦三尺高,也不啰嗦,直接让人带了周中去牢房审人,他自个儿伸了懒腰回后衙睡觉去。
周中也不客气,带着刘鹏去了牢房。百花楼人多,分男女两个牢房。周中也不把人拘出来一个个问,直接站在两个牢房中间问头天怜花所有的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俱问个清楚。
周中听着大家的话,脑袋里转得飞快,猜想怜花会怎么留下她自个儿的后手。直到怜花做二等妓子的时候的丫鬟提到怜花没事的时候曾经爱自己做绢花。
周中立时问道:“她可识字?会写字?”
不待那个丫鬟回,老鸨气恨恨地道:“那贱人整日想着攀个公子哥儿,那会不识字,当初教导的时候,就她最上心,一笔字写的秀气。”
闻言,周中和刘鹏带了衙役去了百花楼,把怜花的房间细细地搜索。别的犹可,绢花一定要一朵不漏地找出来。
这一找,近百花绢花给找了出来,周中一朵朵地拆开,对着光逆着光,正着反着看,没有一朵上面有字迹。
周中扔了手中最后一朵绢花,看着屋里,难道他猜错了?
刘鹏道:“周中,是不是还有绢花没有找到?”
“汪汪汪。”当然是了,那么重的墨汁味。
旺旺朝梳妆台后面叫。
刘鹏几步上前搬开梳妆台,一朵白底黑点的绢花卡在梳妆台背面,好似无意掉落却堪堪卡在了梳妆台的后面。
周中一把拽下那朵绢花。拆开后,这朵绢花是由整块巴掌大的白绫绸做成,上面的黑点全是一个个小指甲盖大的字。周中展开上下看了一遍,递给刘鹏,“怪道那位苏老爷会答应娶怜花做平妻。”
刘鹏仔细看过,捏着白绫绸,“周兄,莫怕是妓子捏造?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事?”
周中摇头,三言二拍里写的故事他可看过不少,这苏家的事也不算甚古怪,唯其胆大而已。
刘鹏仍一脸不置信的样子,因着读书之事,他打小受人冷落,连父母的白眼也没少看,最多不过是低三下四哀声求旁人教几个字罢了,那有想到同族之人会如此害人。
古人最重宗族,可对来自现代的周中并不习惯宗族那一套,何况听多了同族内的欺压,尚不如两姓旁人。
周中道:“事实上,同族的人往往受同族人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