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左右,火车到了宁波站。他们步行到轮船码头,窗门一开,5.20元一张买好七点半去普陀的船票。
三层的大轮船鸣笛一驶出甬江口,忽然就波涛汹涌了——大海就在眼前了。
很多团员没见过大海,虽然一夜头只打了个瞌冲,或根本没闭眼过,但一听到大海到了,怀着好奇,纷纷涌向甲板,凭栏远眺。
天空蔚蓝蔚蓝的,远处飘着朵朵白云,捕鱼的木船儿在浪涛里上下颠簸。青青的岛屿像颗颗珍珠,镶嵌在碧海上。船舷两侧掀起了很大的白浪,晶莹的水珠儿满天乱滚,数只海鸥鸣叫着,追逐着浪花。海风带着大海特有的气息,迎面吹来,缭乱着人们的头发。
中午时分,汽笛一声响,船儿靠了岸。穿过巍峨的大牌坊,走过古老的多宝塔,他们住进了陆军招待所。
“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这普陀山,与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安徽九华山并称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是观世音菩萨教化众生的道场。
漫步岛山,林木葱茏里处处寺庙,鸟语花香中声声梵音,云飘过,雾绕来,渺渺杳杳,参参差差,果然是个“海天佛国”、“南海圣境”。
傍晚的时候,他们游览完普济寺、法雨寺等,到了横街。街上店铺林立,卖的主要是工艺品和海货。大家各自购买喜欢的东西,阿明看见一个翡翠制成的玲珑剔透的玉观音挂件,喜欢得不得了,本想买两件回去,一件送给杨梅,一件留给自己,只是价钱有点贵,他想了片刻,只买了一件。
杨梅已属于他人了,一切似流水不复返了,只是小玉梳常常令他想起过去。他曾经也想送她一件好纪念的小物品,一直没有称心的,如今有了称心的东西,可她人在何方?即便能当面送她,那“骑驴人”横在心中,她就像有了瑕疵的玉,又值几钱呢?
这心灵创伤太深太痛了,唯有忘却,才是疗治的良方。
大家挤坐在小饭馆里,叫了些饭菜,拿出自己带去的榨菜、紫菜、虾皮等,讨了热水泡了汤,还有的拿出咸鸭蛋、松花蛋等。那时人很淳朴,也很热心,好像没有“宰客”、“杀猪”的叫法,不像现在天方夜谭似的,吃虾儿以只算,剃个头儿以夹子多少只算,都学着医院看不懂的明细帐来疯狂一下,宰得你鲜血淋漓。
晩饭后,大家在“莲池夜月”景点里走走坐坐,便早早睡了,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去百步沙看日出。
阿明曾在杭州的城隍山、德清的莫干山上看过日出,可根本无法与海边观日出那般地完整与壮观。
朝霞满天,浪涛哗哗,百步沙满是人儿。当太阳冉冉升起时,人们都欢呼了起来——这美实在是无与伦比。
填饱肚子,他们哼着蹦着,往梅檀岭下的紫竹林进发。
那时老紫竹不多,新紫竹种下不久,满地遍坡,细细密密的,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摆着柔躯,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竹影的掩映下,有一座不大的新修建好的佛堂,叫“不肯去观音院”,传是观音菩萨修道的地方。
莲花座上飞来一叶慈航度众生早离苦海,杨柳瓶中洒遍几滴甘露愿大士广布福田。
阿明燃了香,许着保佑平安的愿,虔诚地跪拜毕,便驻足崖石上,俯瞰起深数十丈的潮音洞来。
那洞半浸在海中,外宽內窄,海浪势若奔狮腾蛟,汹涌入洞,复怒击而回,发出雷霆般的响声。
洞的上面,峭壁巉岩,怪石嶙峋,万千乱珠裹着冷风,迸溅上来,令阿明胆战心惊,脚光儿都发软了。
他赶紧离开那绝险之地,跟着大家去拍照。
黑黝黝的岩石外大海无垠,海风挟着波涛拍击着犬牙的岩壁,浪花四溅,声震魂魄。
也许为了好景,阿琴胆儿不少,居然爬过岩沟,站到最外面的一块岩石上去拍照。因为下面轮到阿明了,他站在岩沟的这边等着。
当阿琴拍完照,正准备往回爬,突然一个掀天巨浪拍击上来,她摇摇欲坠。
沟边六尺外便是潮音洞!
卷入洞中,必死无疑。
间不容发!
阿明瞥见的一瞬间,根本没有思考,便猛扑了上去,紧紧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海水打湿了他们的全身。浪涛退了下去,阿明站起身来,一只解放牌球鞋不见了,另一只鞋里都是泥沙。嘴里的海水咸滋滋、苦涩涩的,还有泥沙。
阿琴似乎吓呆了,伏在沟壁上没有动静。阿明拉起她的手,扶着她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团员这时才发出了哈哈大笑声。
阿明把安全的任务托付给了程小麟、郦凤、章祥,和阿琴等人赶紧回到了招待所。
他洗完澡,换好衣,记挂着安全,穿着拖挂爿儿正准备出门,敲门声响了。
阿明打开门儿,见阿琴和一个女团员站在门口。
“阿明,给!”阿琴换了衣服,但长长的头发上粘着沙粒,似乎还没洗澡过,递过球鞋道。
“等会儿我自己会到街上去买的。”阿明看着新球鞋,有点意外。
“阿明,你怎么也娘娘腔起来了!命值钱,还是鞋儿值钱?阿琴给你买的,穿上等我们!”女团员拿过球鞋,塞在阿明的手上道。
阿明不好意思再拒绝了,问道:“多少钱?”
“阿明!你问钱,我就要生气了!”阿琴的脸儿又绯红了,迷人的嘴儿也翘了起来,说完后急转身,拉着女团员上楼去了。
阿明穿40码尺寸的鞋儿,大家在海边就问起过了。他穿上鞋儿,在等阿琴洗澡的时候,坐在床沿上,感到很舒服,舒服得不免有点遐想起来。
自从雪夜离开杨梅后,他的心灵空虚到了极点,静夜里一次次的放荡不羁虽能淡化些渴恋,但毕竟是暂时的。当他恢复精神后,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寂寞中,就像大海失去了定海神针,任由狂风恶浪一点点地吞噬着灵魂。
这时的天气,刚刚转热起来。也许阿琴的身体好不怕冷,本来穿得不多,在太阳下走了不少坡儿,脫了两用衫,只着一件薄溜溜1的白衬衫,下面则穿着一条紧包着肥臀儿的米黄色单裤。她被海水淋湿后,衣裤紧紧地粘贴着身体,美妙的身材凸显无遗,尤其是胸前鼓鼓的紫红色的罩儿分外地夺目,这不能不叫少男们瞠目结舌。
阿明想着想着,竭力回味压在她身上的感觉,只是危险中他没好好地去领受,这令他有点儿遗憾。
忽然,他对自己的想入非非感到很可憎,也很可怕。
“她是有夫之妇!她是有夫之妇!”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努力不去想她,然而还是抵挡不住滚滚涌来的欲浪,似要把他的情弦绷断一般。
“第三者!不要脸!”
他骂自己了,只是骂骂而已。抢走杨梅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第三者呢?如果他不那么地滴卤相2,趴在地上爬来爬去,要当马儿逗杨梅骑,还有种种不像个男人的言行,也许讨不了杨梅的欢心,这时的杨梅,或许还在想念着自己,等着自己快快飞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