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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纪,”钟亭去小区门口接他,吓了一大跳,“你跟我说拿行李箱来装东西不是骗我啊。”
“我骗你干什么,”他示意儿子把箱子打开,把从出租车后备箱里买的东西都塞进去,塞不进去的就保持原样装袋子里,“累死我了。”
有路过的大妈看一眼:“哦哟,小伙子买了不少啊。”
“是啊,”老纪还能跟人贫几句,“放过去我这就叫囤积居奇。”
“那放过去严重也是要抓起来的。”
“您懂挺多。”
分了几趟才全部搬完,大冬天父子俩累出一身汗,回家各自脱了外套在沙发上躺尸。
躺了一会钟亭看了两眼,“老纪你隔离这几天衣服怎么办?”
“洗了烘干。身上这套刚好有个合作方,他们送了一套。”
钟亭到底没出社会,不懂现在哪有这么好的甲方。缓过来了自觉去整理纪云起的囤货,巧克力牛奶薯片肉脯他两都吃,放零食柜里,蔬菜不耐放的放厨房尽快吃掉,正经的肉菜他洗净切好,分成一顿饭的量包裹好放速冻,速冻食品放冷冻,水果也放零食柜,最后他打开一箱豆奶,还是巧克力味道的:
“我的可乐呢?”
家里压根没人喝豆奶。
“小孩子家家少喝可乐,杀精。”纪云起很淡定,“这个打折,买一送一,跟旁边一客人拼了一箱。可乐太重,我腰疼手疼。”
钟亭不吭声了,还有点心疼他爸。纪云起经常一画画几个小时,腰和手腕的职业病很严重。然后他看见老纪拿出一个购物袋,是他惦记了好久的新鞋。
“新年快乐,提前给你了,过年时候穿着出去玩吧。”
“都快封闭小区了去哪玩啊,”少年口不对心,不过马上穿上试了试。最新款aj,配色很狂野,红黄蓝三原色齐活,但是好看,少年人拍了照给好友看,冷酷的只有图没有文字,对面王子逍马上发来十几条,最后一条是语音:
“靠,我也想要纪哥当我爹。”
羡慕得尾音都喊劈叉了,一点开老纪也笑了,“改天喊我二儿子来吃饭。”
钟亭高贵地回了王子逍一个字:“滚。”
明天就是小年夜,父子俩平时如出一辙地懒,不过大过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撸起袖子把家里里里外外擦了一遍,中间纪云起手机响了几次,但是钟亭干活配的背景音乐太响,响彻这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他压根没听见。
忙到傍晚,钟亭先停手,本来说好给老纪弄点好吃的,但看他隔离这几天好像胖了一点,也犯懒,准备煮一盆水煮牛肉下饭。
纪云起拎着水壶去阳台浇花,他们家阳台经济适用为主,只种能吃的植物。种了葱,长势喜人,两盆薄荷半死不活,剩下一盆番茄一盆金银花一盆木槿,因为这几天没人照顾,立刻给他脸色看。
他翻出营养液,挨个给了点,又松了松土,这才飘去洗澡。
吃完饭两个人都不想洗碗,于是争相建议:
“要不出去走走?”
“饭后百步走?”
说完都笑了,纪云起投降,拿出一点家长的样子:“等我洗完再去。”
小区是老小区,绿化一般,不少遛狗溜孩子的,纪云起平时没事情的事情会在小区里溜达,混了个脸熟,路上不少大妈大爷跟他们父子俩打招呼。
现代人手机不离手,纪云起却故意把手机扔家里了。整整一下午,从他礼貌却仓皇地从顾风生身边逃走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不再去关注对方。
钟亭虽然年纪小,但可能是童年流浪过的经历,他非常会看人眼色,最近几年被纪云起惯的有点普通孩子的脾气了,偶尔也会耍赖撒娇,但他远比王子逍这样被家里娇惯大的孩子敏感。
“老纪,你是不是有事?”
“嗯?啊没有,”他招猫逗狗的,一路眼神挑逗了好几只狗,都嗷呜嗷呜地要过来找他玩,可惜他对长毛生物都过敏,最后撸一把儿子毛茸茸的脑袋:
“我能有什么事?”
他其实想说你是不是有心事,但又不太意思问,纪云起“啊”了一声,他以为怎么了,连忙看过去:
“春联福字都忘记买了。”
老纪是个有点小迷信的人,具体体现在发财的手机壳和财神爷壁纸,过年一定会贴春联福字,每年初五清早会拉钟亭去拜拜。
青少年并不讨厌,每年这时候老纪前一晚会跟他睡一屋,防止他熬夜太晚第二天起不来,算是难得的亲子时光。
“自己写吧,”钟亭建议道:“心诚则灵。”
于是散步去了小区的超市,老板娘很喜欢钟亭,不过今天不在,两个人买了红纸毛笔墨水,钟亭看着新鲜,还想买砚台,被纪云起斜了一眼:
“你还想给我红袖添香啊?”
最后“红袖“给纪云起添了杯茶,回自己屋打游戏去了。钟亭直播属于爱播不播,但是放假人流量大,网站又在做推广活动,他打算每天去混个活动时长,
', ' ')('到月底拿个保底奖金。
纪云起铺开纸,试了试墨水的浓淡,感觉手生许多。他高考前给同学写过很多张逢考必过。
高三寒假,纪云起他们艺术生集训,顾风生去上提高班。其实以他的成绩不用去也行,只是单纯不想呆在顾家罢了。
那阵子流行考前去凤啼寺拜拜,据说很灵验。一群艺考生在画室一呆就是一天,都憋疯了,只要有人提议出去玩,哪都行。他们找了带队老师,听说学生是想去凤啼寺求个心安,老师倒是理解他们,说你们自己去不安全,下周我们写生去那,给你们一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顾风生下了课在画室外等纪云起,插着耳机听BBC新闻当练听力。他低头垂着眼的时候是个标准意义上的美少年,虽然因为高冷不喜欢搭理人,被实验班的人半开玩笑的喊顾神,但不说话的时候沉静又俊美,画室人杂,来来往往给他塞过纸条搭过讪的姐姐妹妹能再组个班。
纪云起早看见他了,毛衣下的衬衫袖口一尘不染,腕骨因为瘦显得格外嶙峋突出,雷打不动地喝一盒巧克力豆奶,旁边还有一杯打包好的奶茶。他低头加速手上的活,再画五分钟,今天看班的是何老师,她下班有约会,一般都会提早走而且不会再回来搞突击检查。
班上忽然躁动起来,纪云起抬头一看,何老师前脚刚走,有人朝顾风生走过去,长发及腰婷婷袅袅,身段好的要命。
是个叫莫离的女生,学的国画,据说小时候学了很长时间的青衣,仪态和普通女生不太一样,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但她其实很会做人,说话温柔但不世故,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男生喜欢她,女生也喜欢她。
“哎,莫仙女是不是要去搞定顾神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旁边的人光影也不练了,石膏像也不看了,凑过来八卦。都知道纪云起和顾风生关系好,顾风生来等他下课这些天,他明里暗里礼物情书帮人送了不少,礼物顾风生都还回去,个别不肯收的、诸如巧克力之类都进了纪云起肚子。情书他会当面还回去,字好看的劝人家练练文笔,字不好看的劝人练字,总之很励志,简直劝学小王子,纪云起知道后差点笑死,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风生一般不理他,急了就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肯定不和你重样。
纪云起平时嘻嘻哈哈的,今天却有点烦,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顾风生侧脸很平和,不知道说了什么,莫离低头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那杯奶茶,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她那双水波一样眼睛里的多情。郎才女貌,天仙配。顾风生就两个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莫离能被叫仙女,估计也差不多,在一起了说不定天天喝露水就能饱。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把笔随意一收,拎着包就走了。
莫离说话很有分寸,试探地也不惹人讨厌:“顾神,你每天来画室,是等女朋友吗?如果不是,天这么冷,这杯奶茶可以借我捂手吗?”
莫东歌看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把手伸向那杯奶茶,却忽然横生枝节,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走了那杯奶茶。
手的主人笑嘻嘻的,和顾风生是不同风格的帅气。纪云起道:“不好意思,这杯我让顾神带的,全糖太甜,离姐姐要捂手,我给你点杯三分甜的。”
莫东歌也笑了一下,“哪敢要纪哥请,我今天喝你点的奶茶,明天就能被喜欢你的女生给堵校门口要你的电话。”
顾风生拿肩膀撞了他一下,意思是走了。
两个人就这么走了。半路上纪云起狠狠吸了一口奶茶,想想还是觉得生气,把珍珠嚼得仿佛是顾风生的骨肉。顾风生莫名奇妙,他天天给人带奶茶还带错了?
他是个有问题就要当场解决的人,转身,站定,还没问出个一二三,手上忽然一空,纪云起拿过他手上只剩下一口的豆奶,一口吸溜完,顺手一投,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还要给自己解说:
“呼~三分。”
顾风生只觉得鼻端飘过一阵奶茶的香味,混着纪云起自己身上的薰衣草柔顺剂的香味,比刚才那个女生身上花里胡哨的香味好闻多了。
不过抢食这个行为不大好,他家里的德牧因为抢食被送去行为学校矫正了一段时间。他学着教练训狗的样子,安抚性地捏了捏纪云起后脖颈,对方果然立刻炸了毛:
“干什么!”
“你抢我的豆奶干什么。”
很平常的问句,背着包的少年眼神却飘忽了一下,“尝尝顾神的,说不定能变聪明。”
原来的梗还要更黄暴一点,是说体液交换会传染智商,来源是他们画室一对小情侣这次期末考考了一样的分。
不过他没敢这么跟顾风生说,总觉得不好意思拿来污了对方的耳朵。青春期男生私底下开玩笑多少沾点黄色,在女生面前都很正经,私底下还是会开点带颜色的玩笑。
顾风生没听清,不过他看见纪云起耳朵红了。明明他什么都没干,他却也在这样的气氛下,跟着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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