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子就给同学崔艳华打电话,让崔大姐帮忙,安排了一辆吉普车,送了他们一趟,吉普车那后斗子装了满满一下子。那司机一看这些东西都笑,说这是把谁家商店给抢了吧。
折腾到家,又给司机拉了一袋子土豆,一块猪肉,一捆粉条当是谢礼。
东西搬完,天都快黑了。
“爷,叔,婶儿,我跟顾向北处对象了。”明子特干脆,进屋之后,就跟几位长辈直喽了。
“知道了,赶紧把外衣帽子脱了,洗手吃饭。”明子娘连多一眼都没给明子,就说了句知道了,就招呼他们三个吃饭,爷爷跟明子爹还跟往常似的跟顾向北打了招呼,都跟没听着明子说啥了似的。
明子就有点懵,啥情况啊?这是不同意啊?还是不重视她啊?说不同意吧,还说知道了,家里人对顾向北那态度,也不像是不同意啊。说不重视她吧?应该也不会吧?从小到大,她可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不能因为有了大侄女大侄子,她就被嫌弃了吧?
“傻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动弹呢。”明子娘看明子呆呆的没动,白了她一眼,又叫了一句。人顾向北和小文哥早就麻溜儿的收拾好,坐下等吃饭了。
“傻老妹儿呀,家里谁看不出你俩的事儿啊。还用你说啊。赶紧吃饭吧。”还是大嫂比较讲究,把最后一盘菜端桌上了,给爷爷把酒热上,推了明子一把,给她解惑。
他俩啥时候有事儿?明子更懵了,看向顾向北,顾向北也不看她,正在给爷爷倒酒呢,明子爹今天高兴,也拿了酒盅,要喝一口,顾向北立马就给满上了。这有眼立见劲儿的。
“你们是不是误会啥了?我跟顾向北才处几个月。你们咋都知道了呢?”明子觉得大家伙对他俩的关系有误解,这可不行,她可不是早恋的人。
“哎呀妈,愁死了,我怎么竟生的这些个傻孩子呢?可别丢人了,你吃不吃饭了?不吃上一边儿待着去,看你我就愁挺。小顾啊,咱们吃咱们的,别管她了。你可别嫌弃她哈,平时没这么傻。”明子娘这个愁啊,姑娘儿子一个个的,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到对象的事儿上就犯傻,大哥是这样,明子也是这样儿。偏偏平时看着反应慢的三姐老姐,人家处对象处得都挺明白的。
“我知道。谢谢干娘。”顾向北答应的可干脆了。
“三哥,你咋还叫干娘呢?哎,不对,我不能管你叫三哥了,以后你得管我叫哥啦。哈哈哈……”小文哥这个美呀。转身到厨房,又找了三个酒盅回来,又把爷爷那酒桶拿屋里,就是凉酒,也不热,给他自己,大哥和顾向北都满上了,这是也要喝点儿?
“小哥,你这反应不对吧?你妹子都让你拐走了,你咋这么乐呵?你不是应该提着刀跟他决斗吗?”明子一直觉得大哥和小文哥挺妹控的,可是这反应咋跟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哎呀,这是真傻了吧?还决斗呢?你是不是看武打片儿看多了?好不容易有人要你了,我可不得高兴咋地?”小文哥那小眼视儿,是鄙视吧?一定是鄙视吧?
“……”明子默。
明子觉得,自己不能再说话了,今天全家就是专门打击她的,还是消停儿吃饭吧。
家里人她是说不过了。明子吃完晚饭跟顾向北上二姨家送东西的时候,就问顾向北,为啥家里人都那个反应。
“你是够傻的,我这些年跑你们家跑这么殷勤,你当是为了啥?”顾向北直摇头。
“啊?你不是跑你那几个哥们家都挺勤的吗?”也没特别对她们家吧?
“哎,我终于理解干娘的心情了。”顾向北直叹气。
“所以,你其实早就觊觎我了呗?啥时候开始的?你不会是从我七八岁的时候就那什么了吧?”明子思想邪恶了,用看变态的眼神儿看顾向北。
“胡诌什么呢,那年不是你自己说让我以身相许的嘛!”所以,这感情的事儿吧,它总得有个触发的点。
“哦,所以你就真的要以身相许?却一直没告诉我?还得让我跟你告白?你这人是不是太算计了?”明子有点儿明白了。
“我怎么就算计了?我表现那么明白,以为你都明白呢,我哪想到,你念书那么聪明,这事儿上,那么笨哪。”顾向北理由可充分了。
“……”
行吧,看来她是挺笨,明子一直还觉得自己看多了后世的情情爱爱,到了这时代,跟这些纯得不要不要的土著们相比,那绝对是专家级别的选手了,原来,她是高看自己了。
二姨看明子带着对象回来的,特别高兴,把顾向北夸了又夸,还跟顾向北把明子狠狠夸了一通,说顾向北眼光好,找了明子有福气啥的,反正都是好听的。二姨父跟顾向北聊了聊学校的事儿,问了问将来工作分配啥的,反正都是闲聊。
之后,顾向北就住在明子家了,跟小文哥一起住在爷爷的东屋。家里房子大,住得宽松着呢,他一个孤儿,走哪哪是家,现在跟明子关系定了,以后关家,就是他的家了。中间他还回冷家屯去给他叔爷爷家送了年礼,顾五老爷子特意跟着顾向北回来,到明子家特别正式的跟明子爹娘见了面,很郑重的感谢了这些年对顾向北的照顾,还以顾家长辈的身份向明子爹娘承诺,顾向北将来一定会对明子好啥的。
明子家的八四年注定了不会平静,从年初开始,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的,卖化肥,老姐的婚事,三姐搬回娘家,明子跟顾向北上前线,小文哥一回又一回的准备上前线,大嫂生儿子,明子跟大哥发了一笔外财,明子与顾向北确定了关系等等,都进了腊月了,明子以为终于可以消消停停的过年了呢,显然并不是。
腊月初十,大哥一晚上没回家,第二天,回到家吃完饭,就上三姐那仓房去了。还给明子几个使眼色,明子跟小文哥就跟着过去了,顾向北没跟着,他看出来是家里的事儿,他很自觉的没参与。
老姐夫喝农药自杀了,正在县医院抢救。前一天晚上在乡卫生所洗胃洗了一晚上,早上送到县医院了,人还在晕迷呢,能不能救过来还是未知数。
“为了啥呀?跟老姐吵架了?”这也太突然了,怎么就至于到了自杀的程度了?老姐是爱拔尖儿了一点儿,但也不是不懂事儿的人啊。
“不是跟你老姐,是跟他妈生气。他妈精神不太好,总对你老姐骂骂咧咧的,你老姐还行,没给咱家丢脸,对老人挺好。你老姐夫那人好脸儿,你老姐越对他妈好,他就越觉得他妈还骂你老姐,对不住你老姐,在咱家人面前没脸。昨天又是因为这个,跟他妈生气,一冲动,就喝乐果了。”大哥一边儿说一边叹气,这不是坑人嘛,你说你跟自个儿妈置什么气呢,你这一死,不是把士容给坑了嘛,肚子里还带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呢。
“那怎么发现的呢?”既然还在救,说明发现的及时,要不根本救不了,那乐果是很霸道的农药,喝上了如果不及时发现,是没的救的。
“还算他没糊涂透顶,喝完自己反应过来了,后悔了。到咱大姑家,跟大姑父说了自己喝农药了,当时人都开始说胡话了,大姑父一分钟都没耽误给送到卫生所洗的胃,才给他留了一线生机,这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呢。”堂姑父把老姐夫送到卫生所就给大哥稍信儿了,这得让关家人知道啊,万一有个好歹的,以后老姐怎么安排不都是事嘛。大哥跟着守了一宿,事情前因后果已经了解清楚了。
“这可咋整,愁不愁人,大过年的。”三姐就在边上叹气。
“那是不是把老姐接回来啊?别在他们家待了,都这样了,别让老姐跟他们家老太太待一起了。”明子就看大哥和小文哥。
“大姑昨天就去家里陪着你老姐呢,也怕你老姐自己守个空房子,还带个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啥,小文儿,你明天去把你老姐接回来,我还得去县医院,看看你老姐夫啥样了呀。哎……”大哥就分配工作。
“这事儿先别告诉婶儿了吧,等老姐夫有了结果,到底是救没救过来再说吧。别让她跟着惦记了。”小文哥提出来,先瞒着明子娘,她才出院没多久,这一着急上火,不又得倒下啊。
“嗯呢,先别说了。以后这事儿,就搁三姐这屋说吧。问起来,就说今年喜事儿多,咱们商量过年咋过呢。”大哥做下决定。
第二天,小文哥就跟明子娘说,想让大姐二姐老姐都回来住几天,全家团圆团圆,他今年回来的早,过完初五就得回部队,等不到她们回娘家了。明子娘一想,明子跟顾向北终于定下来的,也算是喜事儿,团圆团圆也行,就同意了。开始跟大嫂商量着,要怎么安排伙食。
小文哥就说,老姐身子重,他去接,再给大姐二姐稍信儿,让她们回来。明子娘也同意了。
当天,小文哥就把老姐接回来了。
老姐的状态还行,看着挺憔悴,但是远没到崩溃的状态。也是大家伙都没告诉她老姐夫实际的情况,只跟她说已经救过来没事儿了,再住几天院观察观察就好了。都说是一孕傻三年,老姐本来也不是心思重的人,别人说啥她信啥,可不就信了嘛。这才表现得挺正常,没有多担心的样子。
明子看老姐那样儿,心里都愁,这要是救过来了,一切好说,万一没救过来,可咋整,闹不闹死心了,原来还以为老姐这婚姻是她们姐几个里最顺利的了呢,谁能想到还能出了这么个事儿呢。
你瞅瞅她们姐几个这命,大姐二姐三姐,都是一回又一回的定了黄,黄了定,老大不小了才结婚,明子这边儿呢,刚跟顾向北确定关系,顾向北就差点儿没死在前线了。就老姐,订婚,结婚都顺顺当当的。这又出了这么个事儿。这都是啥命啊……
这之后,大哥天天往县医院跑就不说了,小哥和顾向北也开始不着家了,跟明子娘说是上哥们儿家了,其实也是县里家里两头儿跑。姐几个天天在三姐的屋里聚堆儿随时关注进度。
明子娘是什么人,三天两天的还能让他们瞒住,日子长了,还能瞒住她?没过上一礼拜,她听话音儿就听出来不对劲儿了,再加上一个傻老姐,问啥说啥,几句话就让明子娘给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