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师,你说的王玉山,是王选廉哪个孙子家里的啊?”明子爹这时候出声了。
“我还真不知道他爹叫啥名儿,只知道他爹眼睛不太好。”严老师也是个实诚人儿啊。
“啊……原来他爹是王瞎子啊。”明子爹这些年去张家粉房去得多了,常来常往的,周围屯子里的情况也算知道个大概。
“那什么,你们再研究研究,也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等着呢。”严老师见明子爹娘都不说话了,就提出来告辞,明子娘留他吃饭,说什么也没留下。
“他叔,你知道那家?啥样啊?”等严老师走了,明子娘就问明子爹。
“王瞎子眼睛不好使,干不了活。家里四五个孩子,穷得揭不开锅。周围几个屯子都没有那么穷的人家。”明子爹说来说去,就是穷。
“那么穷,怎么孩子还能高中毕业?”这不太合理吧?
“那谁知道。我就是听过一嘴,也没细问过。”
“要不你明儿个去一趟他姑家,打听打听吧?”明子娘提议。
“有啥好打听的,大那么些岁,打听了能咋地。费那个事干什么。”明子爹就觉得明子娘事多。
“这话让你说的。人家严老师好心好意的给你闺女介绍对象,成与不成的,你不得认真对待啊!那么不识抬举呢。”这报怨劲儿的。
“……”明子爹默。第二天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出门去明子堂姑家了。
晚上,在堂姑家吃过了晚饭才回来。
“王家除了穷,别的毛病没有。”明子爹去了张家粉房一趟,就弄回来这么一句话。
“他大姑没说那孩子品性咋样?”明子娘不死心接着问。
“说是因为一直念书,跟外界也不咋接触。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一直靠屯子里的三亲六顾的接济把书念完的。”明子爹想了一会儿,才又挤出来这么几句。
“这严老师也是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提这么个茬。整的人上不来下不去的。这可咋整。”明子娘就犯愁。
“婶儿,这有啥呀,行不行的,让三姐跟男方见一见,看看能不能相处到一块儿呗。要是相处不来,您这儿想出花儿来不也没用啊。”明子就劝明子娘,别让她一天到晚老寻思事儿,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这两年没去住完了,可别再耗损心神了。
“这要是再处不好,可咋整啊。都黄了两回了。”明子这么一说,明子娘更犯愁了。
“婶儿,这都啥年代了,现在可不像前两年了,瞅一眼,不膈应就差不多了,然后就是订婚结婚入洞房,现在讲究谈恋爱了,两个人得选相处上一阵子,觉得相处得好才结婚呢。相处不好,就分手,是很正常的事儿,没您想的那么不好。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明子跟老娘普通新时代新思想。
“你这上了一年多大学,就整回来这么没有用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还谈恋爱,也不嫌臊得慌,你当这是那外国电影里呢?这是兴隆镇高官屯,你少跟我扯这个没有用的,我可跟你说,小明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儿的上学,要是让我知道你也谈那什么恋爱,你看我收不收拾你。”明子娘受不了明子的这些新潮言论,看着明子直瞪眼。
“哎哟,我才多大呀,怎么又说我身上了。要不等三姐回来,你问问三姐自己的意见呗。不能强求吧?”三姐前儿就让二舅给接走说书去了,还没回来呢。
“哎,等你大哥回来,再问问他意见吧。”士安大哥现在很受倚重了。
“婶儿,要不这样吧,我明天上班之前,去中学看看,是个啥样人儿再说?”士安大哥晚上下班回家听完了明子娘的念叨,就提出,先去侦查一下,探一探“敌情”再说。
明子娘当然同意了,她是对三姐一点儿信心没有了,反正直接让三姐自己看,她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心的。
第二天一整天,明子娘就有些心情不宁的,一直在惦刻着大哥的探查结果,三姐从二舅家回来的,她也没啥反应,严老师给介绍对象的事儿,提都没提。
大哥晚上带回来的消息是,对方确实很年轻,看着就比三姐小。人长得非常精神,比大姐夫和二姐夫加起来都精神。大哥跟他聊了一会儿,原来,这事儿,还真不是严老师突发奇想的。
明子家开春就要盖新房,年前趁得砖厂停工的空档,大哥借了厂里的车到县里买水泥、窗框、玻璃啥的建筑材料,那天,正好王玉山去县里办事儿,搭顺风车,回来的时候就没好意思直接走,帮着卸完车才走。就见过三姐一面。
回到学校之后,跟严校长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提到明子家,说起他到过明子家里。严老师找到了话题,就聊了聊他的得意门生明子,感慨了一下关家的几个孩子都挺出息啥的。其中就说到了三姐在小学当老师。王玉生就说了一句,那天见过三姐。严老师可能当时聊高兴了,不知道怎么就提起来,听说三姐学没订婚,要不然给他俩牵个线?王玉山没反对。就这么地,严老师才保了这个媒。
明子听大哥说完王玉山的情况,不能不感慨于三姐的魅力。
要说起来,关家五个女儿,三姐的外貌得排到第四去,顶多能比大姐强上半分。身材呢,按后世的标准看算普通,在这个基本都不太吃得饱的年代看,稍稍有些丰满。性子更是不用说了,永远慢动物,慢慢悠悠的。明子真的不太明白,为啥三姐就那么招人儿呢?
要说三姐外向吧,还真不是,一天到晚宅在家里,比屯子里大部分的女孩都宅。说来也是奇怪了。当年高章全屯子的小姑娘一个都不挑,就觉得三姐好。因为最终没娶上三姐,记恨了明子家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总想给明子家找别扭。隔壁的于喜军也是,不过是一起去了趟供销社,回来就非卿不娶了。这回的王家小哥哥就更厉害了,连句话都没说过,就看上了?
明子想起来,姥姥经常说的话,说别看三姐天天不着忙不着慌的,她才是最有福气的。剩下的明子姐四个,天天忙忙叨叨的,劳碌命,将来保证没有三姐享福。
这大概就是岁月教给姥姥的智慧?
明子爹娘这边儿去打听了王玉山的情况,理所当然的,人家肯定也得打听三姐的情况。
要么说这缘分到了,那真是挡都挡不住。王家要到高官屯打听,那说坏话的机率比听到好话的机率可高得多了,偏偏人家压根儿没想到高官屯打听,问的是学校方面的熟人。三姐在学校,那名声可是一致的好评,不知道争不知道抢的,让干啥就干啥,天天待在班里死扣学生的成绩,不光校里领导对她印象好,家长对她评价更好。关士敏老师,那是前山小学的招牌。
明子家这边儿没挑出对方啥毛病了,明子娘这才跟三姐说了这个事情,三姐果然,没啥反应,看就看呗。就一个条件,说啥也不订婚了,行就处着,然后直接结婚,不行就拉倒,她是折腾不起了。
其实明子娘的心理跟三姐关不多,这一出儿一出儿的,都整出来心理阴影了,就同意了三姐的说发,双方见见面,认识认识。也不说订婚啥的,就是先相看相看。
大哥回头把话儿带给了严老师,严老师过了两天,就带着王玉山来了明子家。大嫂带着明子跟老姐到二姨家串门儿帮着二姨包豆包,特意把西屋给让出来让两人聊天。到了中午才回来做饭。老姐现在也算做着吃食的生意,对做饭的兴趣正浓,天天跟大嫂合作做饭。手艺越发的见涨。
严老师跟王玉山吃过了午饭才回的。
还发生一点小故事,原来那王家小哥根本还不知道三姐实际比他大了足足五岁之多。严老师一直也没弄明白三姐多大,之前跟人家说大三岁。到了家里,明子娘第一件事儿就是提的年纪的问题,说这个事儿不能瞒着,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别到时候让人家说他们骗婚就不好了。
王家小哥当时没说什么,一直到走,也没对三姐年龄的事儿发表看法。估计也是有点惊到了。
后来据说回家后问过家里长辈的看法,人家给的意见是,之前以为大三岁都行,还差那两年了?
所以,等双方都跟严老师透话儿,没啥意见了之后,这个事儿,就算是定下了。没有正式的订婚,但是双方都有了默契,就算是有这么个事儿了。等两人相处稳定了之后,就直接结婚。
三姐的婚事有了定论,算是年前最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小文哥年前写了信回来,说在部队适应良好,新兵第一年,没有探亲假,不能回来过年了,让明子娘除夕的时候给他留一碗饺子,留双筷子,别他不在家,就当他丢了。
明子娘一听这话,刚开始收到信的那点子伤感都被气跑了,一个劲的骂完蛋玩意儿,不省心的,啥啥的……
连着两年正月里办喜事,今年总算能轻闲轻闲,年前年后,二姨家的老五娶媳妇和八爷爷家的六姑姑出嫁,都只是帮忙,跟自家办喜事的帮碌可是差得远了。
正月初三,一大早上,家里才吃过早饭,就有人来找士安大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家里人都不认得她,也不知道怎么招呼,大哥一介绍才知道,这是纪承的妈。看她那表情也不像是来拜年窜门子的啊。
“大兄弟,俺家纪承到没到有没有来找过你?”纪承妈也顾不得客套了,直接问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