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笑的跟菊花一般。
以后就要跟这个憨子一起做头油生意了。得,索性他虽是个憨子,但不是抠门的,心也正。这样就得了。大不了他这个二舅哥就操心一点。
这样的人,不抠门不藏私,倒是省心。至少不会玩心眼。
娘的,这货,怎么就这么好命呢,想到那五百两,张恒就恨恨的咬了一大口杏子,差点酸倒了牙。
陶氏抱着孩子过来,将孩子塞他怀里,拿了个桃子吃,笑道:“从昨晚起就有心事,这一脸的怪模怪样,是咋回事?!”
张恒道:“杏子酸的。”
陶氏一脸古怪,道:“那倒是,妹夫是个家底厚实的人,分个家就有百来两,啧啧,比咱家没分家的加起来都多。你酸我也酸。”说罢吃了口桃子,怪甜。
“不是我说,对妹夫这么客气,不像你这威武的性子啊……”陶氏道:“可是心里筹谋啥事呢?!”
张恒当然不可能说那五百两的事情,只道:“姑奶奶要我和妹夫一起做门生意,以后就是生意伙伴了,我能不上心?!”
陶氏都没听他说过,道:“什么生意?!是不是跟你最近收花花草草的有关?!”
“你这鼻子还挺灵!”张恒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陶氏瞪他一眼,又拿了颗杏子吃,结果酸的不行,又扔了给他吃,张恒复杂的咬了一口,道:“得,酸儿辣女,你这不吃酸,怕又是个闺女。”
陶氏一听就急了,拧他道:“你再敢说!我非生儿子不可,不然大嫂该笑话我了。便是大嫂不说,其它人都得说,我能不急吗?!街坊邻居的哪张嘴是客气的,要是生了儿子还好,要是生不出,就天天受气吧,你还气我,真没儿子,看你急不急?!闺女再好,以后也是要嫁人,哪里能成为依靠呢。就算在家里招婿,若是招的好还好,女婿虽然不及儿子贴心,但只要人品好,老了讨好些女婿,还有的依靠,若是招的不好,不光咱俩没个依靠,将来还得把咱家给坑了,吞了,也害了闺女,你还说,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世情就这样。女儿家向来艰难的。”
张恒沉默,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就是白话一句,我们还年轻呢,你急啥,便真是闺女,难道我就不疼了?!别瞎想。要真是闺女,咱歇上两年,再生便是。”
陶氏啐道:“一定是儿子,再瞎说!”说罢拿了杏子来吃,也不管酸不酸了,道:“好吃,我喜欢酸的呢。”
张恒一时之间特别心疼她,本来想劝她不必勉强,但看她这样,不觉有点心酸,便没再能说得出口,只道:“便是喜欢,也别吃太多,仔细把胃酸坏了,倒累了孩子。”
码头上人多,不一会子,鸡蛋糕和花生瓜子都卖光了,四人背着空箩筐回来了,小妮兴奋的道:“姑奶奶,卖光了。要是这样的机会更多些就好了,天天过节,就天天有钱赚了。”
人聚集看热闹的地方还是比较好做生意的,人一得闲,这嘴巴就不得闲。平常在城里不会买东西的嘴,在这种时候就感觉特别空。
然后就是到处都是磕瓜子吃东西,唾沫横飞说话的声音。
终于等到船到了,人群依旧兴致不减。
“来了,来了……”有人指着水面上的一船道。
那是一条小船,船上有两个衙差,中间有一个担架。
这边人还没往那边去看是不是王婆子呢,那边那两家人已经嗷了一声冲过去了。
一边嚎哭一边骂道:“王婆子,千刀万剐的老贼婆,你害苦我们了,拿命来偿,拿命来偿啊……”
衙差们都急了,忙去挡,又发动群众,道:“都别看热闹了,快拦一拦!”
百姓们有青壮年的,七手八脚的忙去阻拦。
一时都挨了些拳脚,还有王婆子的家人也涌来开始哭了,道:“……为啥贪那个钱去拔牙啊,你这害了我们家破人亡,钱财田宅都被收走了……”
王婆子一听,脸都煞白了一层。
那两家一听王婆子家人这么说,就奔了过去要抓头发打人扇耳光,道:“……我们家都死人了,是死人了,你们没良心的还心疼你们失去的钱财田宅,还是不是人,还是不是人……拿命来偿,三条人命,你们王家也要赔三条人命……”
百姓们帮着衙门忙去拉开。
三家人都开始哭嚎,躺在地上声厮力竭的哭喊,人人都觉得冤。
“赶紧的送回衙门交接!”送人的两个衙差一见这情况也不想耽误,忙道:“我们今天还要赶回去向大人交差呢。”
这边衙差道:“两位哥哥且跟我们先回县衙拿批复文书!”
两人应了,看人这么多,还有点紧张。见还算有秩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散了,都散了,别挡路。”
当下有人帮着抬着担架,把王婆子给往衙门里送,百姓呼啦啦的跟了一队长长的队伍。
那县里的衙差一头黑线,这,也太爱看热闹了。只是一脸兴奋是怎么回事?!
当下进了城,送进了衙门,县太爷谢过二人,又给了文书,给了谢银,便叫人送二人出城上船回去了。
王婆子在这中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色惨白,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了。
县太爷一瞧她这样子,就知道这一路逃亡失败,现在心气估计都没了。
他对外面的百姓道:“先散了,王婆子先关起来,明日再审口供。”
衙差出去传话,百姓们却不肯散开,回来对县太爷道:“只怕需要老爷辛苦,得当堂就审了,否则这百姓不肯散去。”
县太爷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人群,也知道这个事算是本县的大事了,只怕越拖越拖出事来,想了想,便道:“也罢了,看看王婆子清醒不清醒,清醒就马上审,早审早了!”
衙差忙去叫了大夫来,还是马大夫来跑了一趟,看了道:“没事,人清醒着呢,就是有点呆……”
接受不了现实的呆!
马大夫向县太爷回了话便出来了。站到了张兴柱身边。
“王婆子,你可认罪?!”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王婆子眼泪就流下来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后悔贪那财,道:“认,民妇认罪,都是我的错,与我家人不相干啊,还望大人要人赔命,赔我一个人的命便罢了,不要累及我的家人,还有钱财……不要全部罚没,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说罢哭的特别难受。
“千万万剐了她!”苦主家属在外喊哭道:“……大人,还请大人叛斩刑,三条人命呐,三条人命呐……”
一时哭的凄凄哀哀,好不令人伤心!
县太爷道:“本官判案,只依朝廷律令,王婆子虽激起民愤,然而却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此案,不至死,还望苦主家属节哀,依朝廷律令。不然以藐视公堂受刑杖。任何人不得干预堂审!”
苦主家属一听不是死刑,一时哭的不能自已。
县太爷对王婆子,道:“若你在出事后不逃,而是及时补救,也不至害了那孕妇两条人命。也不至罚没家财,可是为了你这逃的事,苦主闹腾了几日,累的衙门出钱出力,县城百姓受累,衙门与百姓的损失,自都从你家财中出。本官也不多罚你的,只把空子补上,若有余财,可散与你家人安生,若无余财,便作罢,便你家人投靠亲戚们去吧……”
“本官所能做的也只这么多了,王婆子可认?!”县太爷道。
“认,认,多谢青天大老爷……”王婆子哭道。
“罚流放苦寒地服役十年,”县太爷道。
十年,十年就是活受罪啊,真去了那地方,除了身体强壮的能撑下来以外,基本上都要死在那里了。乱世用重罚,盛世用轻刑。若是乱世,必死无疑。而十年这也是怜恤人口可以用来做免费苦役的节约之策。
王婆子一抖,哭的好不伤心。
苦主也不知哪里弄来的烂菜梆子往王婆子身上扔,道:“没叫你死,就是便宜你了!王老太婆,你最好死在那里,永远别回来。下辈子也咒你死不得,生不得……”
衙差们忙来阻拦,一面急把王婆子给押到狱里去了。县太爷道:“明后两日再拍卖罪人田宅。有意者,只来衙门先登记一二。熟悉一下朝廷的章程!”
马大夫道:“兴柱,你家女婿刚分了家,这么多浮财,不趁机买些地吗?!”
张兴柱心里有打算,却是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说的,便道:“女婿是女婿,他要买地,我也只能给点意见,真要决定,还得叫他老子娘来商量商量。亲家早晚得来,我能急啥啊。我也不能独自作主啊。是不是?!”
这倒是!
马大夫道:“若是错过了,却是可惜了。不过叫你亲家来,估计他们现在刚分家也累的慌,罢了。以后有机会再碰。”说罢不再提。
能不累吗,季家都打成这样了,季大牛都这脸色了,可以想见季家爹娘是有多狼狈的。
第088章打死王婆子
衙门口的人都没有急着散,虽然王婆子被押走了,但是不妨碍人们讨论的热情。
有人说十年重了,有人说十年轻了,这个事主要在哪个角度去看这个问题,有人说轻了是站在苦主的角度去说,也有人说重了,是以律法的角度去说,如今盛世轻刑,天子以仁德治天下,像王婆子这种只算贪婪,却不是故意杀人的就并非是十恶不赦之徒,是很难叛斩刑的。
盛世之前曾是乱世,人口锐减,朝廷是很珍惜人口的,就算是犯了罪的,只要不是十恶之类,多数都是去做苦役,罪人也可以通过重活来赎罪,同时朝廷也省了很多良民的徭役。
而普通人讲究的是血债血偿的小义。就是杀人者死,就是这一类的报仇的爽感。但是朝廷想事却是从大的方向去把握。若是犯了轻型小罪就要死刑,天下一旦有人犯了罪,想到的就不是自首,而是先潜逃,先不说抓捕会造成困难,只说这些人逃了以后呢,为了隐姓埋名,一是可能会再犯罪,二就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万一去弄个什么梁山贼窝子,那可好嘛……
所以,官府断案,多数以此为依据。
王婆子一被押走,苦主家里哪里肯甘心,就在那嚎哭,道:“不公啊,大人断案不公呐,三条人命呐,只有十年,凭啥只要十年,要她死,要她即刻就死,即刻偿命!”
县城里的百姓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张兴柱看着,心里酸酸的,因为如果他是苦主,比如老姑也遭遇了这个老人所遭遇的,他肯定也是不罢休,不甘心的。
可是,他不是,他以县城百姓来说,这两家的确是给全县添麻烦了。
因此人心将心比心的就很矛盾,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也许情与理本身就是矛盾的吧。
劝解的话说不出口,只能叹了一声,道:“回家去吧。”
“走吧,”张融融道:“这么热的天,他们这么闹下去,自个儿一家人身体也垮了。”
马大夫道:“老姑是不知道,那老寿星家里子孙都有孝心,说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本身明年就到八十高寿了,准备年底大肆的办一场,给亲戚和友邻们也添点喜庆,哪里晓得,还没到年底就死于非命了,这哪里能接受得了?!”
张融融听了蹙眉,看了那两家苦主的表情,一脸的戾气,道:“怕是要出事啊。”
马大夫道:“不会吧,他们总不敢去劫狱!”
结果,苦主家里还真去劫狱了,就是仗着罚不责众,不服判案,当天就把家里所有亲戚全喊来了,呼呼央央的大几十号人,跑到衙门里去劫狱了,说是要打死王婆子!
晚上张家人刚吃完晚饭呢,小辈们还处在看热闹之中高兴着,小妮等人则高兴着今天赚到了钱,结果还是马大夫来叫道:“衙门里闹起来了,哎哟哟,他两家真不得了,仗着人多势众,跑去劫狱了,这可是犯罪啊……”
张兴柱,张强,张恒都惊呆了,道:“有没有拿什么器具?!”
不管是不是铁器,只要是械斗,那都是犯罪工具,这徒手去和带着东西去的性质可不一样。
马大夫道:“这哪里知道,县衙那边在闹呢。这样下去,可不得打死个人?!我再叫些人去拉拉架啊。这叫什么事啊……”
张兴柱放下蒲扇,道:“我去看看。”
张强和强恒也站起来了,道:“爹,我们也去,别叫他们把爹给推搡了。”
“叫大牛跟你去,”张融融看着站起来的季大牛道:“去了不要打人,只是别叫人推到了你丈人。”
季大牛道:“好!”
说罢紧紧的跟在张兴柱身后。张强和张恒也要去,张融融道:“你们两个歇家里吧,这个事要调和,你们小辈也掺合不上,去了只是挨揍的份。”
张强与张恒有点不安,道:“我们去了拉架也行啊……”
就你们这两个身板,呵呵,去了也是挨拳脚的份。
说话的功夫,张兴柱已经带着季大牛往县衙那里去了。
好家伙,大晚上的,衙门里张着灯,举着火把,人不得了,连县里的三老都来了,在那吵嚷劝架。
马大夫是气喘吁吁,劝了这个劝那个,他一个大夫,其实也不想掺合这些事,但他常年是跟着衙门里看一些病或是验一些东西的,因此,只要出事,衙门里都少不了他,躲都躲不掉。他也是怕事,真怕打出人命来,到时候还不是他来治,跑来跑去的,万一没顾得上救活哪个,这先救后救的要是出了岔子,又都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