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张融融是坚决不会让张家沦为商户的。
所以这个方子弄出来了,一来是不自家做,也吃不下,不想被人拆成骨头,就别妄想。这个方子,在这个时代,顶半个朝廷的税收,才吃得上的程度,小张家想吃可拉倒吧。会撑死。二来呢,弄个头油的方子,也是一门买卖,而且是小买卖,也可以卖方子,只要卖了,人家能得到了,只要别在这个县城里卖,能得一次钱,怎么都行。
小老百姓的最怕的就是捂着方子不肯放的,要么有方子就一辈子别拿出来,既然露了头,就得学会放手,见好就收。否则有些人看利大,有的是法子逼的你家破人亡只为了要方子。
所以,别轴。
头油的方子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提香,要蒸馏,然后将植物中的清香融入到油中去。
张融融不想做那种高级头油,像那种油,一般用的油都是花香的油,本身就有味,小老百姓十分难得到,因此,她只紧盯着平民用品,用的是桂花,月季之类的花,这一类花就到处都是,很易得,而且很香。
小老百姓也不怕味道重,本身小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就不比高门大户的主人,可以经常洗头,可以经常沐浴清洁。大多数小老百姓,除了夏天不得不洗外,冬天一个月才洗一次,这一类还算习惯好的了,很多基本是一个冬天都洗不了一个澡。澡都洗不了,更别提头了。
这个时代,保暖设备很差,洗澡洗头洗出风寒来是要命啊。所以,洗澡洗头这一说,是有着古代条件的制约因素的原因,而不完全只是因为封建迷信。
人的头皮油脂分泌,这个时代人还不剪发,长此以往的那头发味道都不能闻,有些还生虱子。
因此会有篦子,是用来梳下虱子的。然后,再用味重的香味头油把头发一抹,易好打理,也能遮盖油脂味儿。
张兴柱之前还给她买了一瓶,就是街上有挑夫挑着卖的,自家做的,就是普通的桂花油,十分浓郁的气味,因为用的油不怎么好,还有点刺鼻。但也要卖上二十文一小瓶。
她这才起了心思。寻思着要不也试试。
这就把这两个方子给找出来了。
目前正在实验之中。
因为她操作不太熟练,毁了好几次桂花,失败了好几次了。
而提炼白糖的方子要验证,做出实品也十分不容易,因为水分不好控,她又是个生手,因此也是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索性她也不着急,反正没事的时候就在空间里慢慢的折腾呗!
街上卖的桂花油都是粗制的,也就是把桂花晾干,然后把它们往油里一混,再等上时日,只要不发酵变味就能卖了。
但她做的是经烧炼脱水,脱酸的油脂,要静待冷后倒入坛内封闭,然后放到朝阳的地方。这一步就叫日晒夜露。
历盛夏火暑,到秋分后再到背阴的窖内,然后隔年使用。
这一种做法,油因在空气中得以充分氧化,粘度就会比原油低,不会一梳头就弄的头上油腻腻的像能炒菜。色泽也比较透,气味也较淡。
这一类只取坛上部的油取用,下层的脚油弃之。
这样的话,梳到头发上就不会起粘。
张融融用的就是菜籽油,因为这一种是最易得的,百姓家里也常有的,是真的能吃的油,因此制作上,原料十分易得。
张融融这一次已经试验到了脱水脱酸后的油脂了。
然后她小心翼翼的将晾干的桂花混入。
她呼了一口气,里面又被她给弄的乱七八糟,她有点头疼。
她果然不是技术类的人才,弄个什么手工,能把自个儿给弄的乱七八糟。
不过也无妨。看事行事吧。倘若季大牛和大妮顺利的话,他家本来就是油坊,他自小与油接触到大的。
到时候,这个制作工艺就由他来操作,估计他会比自己得心应手的多。
当然,前提是一家人的情况下。
倘若有什么变故,还是寻张恒和张强来做,自家人弄的,肯定放心的多。不怕方子泄漏。
这种,一般弄个小工坊,头年做,第二年卖,怕是容易的很,一坛分装,能装下百来个小瓶子,一小瓶卖上五十文,不过份吧?!
桂花易得,桂花头油就卖的便宜些,再做些什么茉莉花的,月季味的。这一类都是给小老百姓用,比一般的桂花油会好使的多。当然也贵一些。
好一点的便做个何首乌护发头油等等。估计也不难。
张融融将这坛子拿了出来,然后放到了朝阳处放着。
大妮走了过来,道:“姑奶奶,这是啥?!”
“我晒的桂花油,看看好不好使,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得成呢!”张融融道。
大妮点头,也没多问,家里人口多就有人口多的好处,有时候她突然弄个什么,也不会有人追问,只以为是家里其它人帮姑奶奶弄来的。
张兴柱回来了,拎了粽叶回来,道:“刚打的,新鲜着呢。今天连粽叶都比前几天贵了些。”
年节前涨价,哪个朝代也不会例外。
“我刚刚看到有人摆摊开始卖鸡蛋糕和锅贴了。”张兴柱笑道:“早就知道有人会模仿,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去看了不曾?!”张融融笑道。
“看了,卖的比咱便宜,但卖相很一般,鸡蛋糕烤的不怎么样,味道也淡,不够甜,锅贴呢又不舍得用太多肉,自然味道就低了一层。在味道上,咱家这些是没人能及得上的。”张兴柱道。
第054章心灰
“这就行了!”张融融道:“独占鳌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模仿是一定会出现的,只要咱家最好吃就行了,倒也不必冷眉横对的不准人家做一样的生意。”
张兴柱也早有心理准备了,因此也不多言,只是寻思着要与小辈们说一下,别想太多。
“可见厨艺这回事,是保不了准的。这是人人都能吃的一行饭,但却不能独吃的一行饭。只要有什么新鲜的出来了,包管很快就传开了……”张兴柱无奈道。
张融融深以为然。虽然有味道好与味道差的区别,但是价格上人家也便宜些啊,照样有的是人去吃。
二人也没再多纠结。
大妮便开始来包粽子了,张兴柱也慢腾腾的包,一面与张融融说着街上的闲事。
不一会,小妮和王安平就跑回来了,王安平脸上都是兴奋,道:“娘,我给你买了补药,马大夫开的。”
张融融一乐,道:“这两个乖乖出去这么半天,原来是办这事去了,你们有心了。”
“娘,我天天给你煎着吃。”王安平道:“等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张融融笑道:“好好好。我肯定好好吃药。”
“娘身体要养的好好的,一定要长命百岁,将来我一定更孝顺娘。”王安平道。他贪心想要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娘,让娘高兴!
张兴柱笑道:“难为你小子有这个心,不赖。”也不枉带这小子出村一场。
王安平便将药包给收起来去了,每天煎药,他都是亲自看火的,因此家里这些琐碎都是他在保管。
等包完粽子,煮了,分食了几个,王安平就送了几个去了马大夫家。
马大夫送了些咸鸭蛋和艾草来,对张兴柱道:“上午城东出了两件大事,你可听说了?!”
张兴柱道:“什么事?!”
“出了两条人命,不对,是三条,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呢。”马大夫叹气道:“说来造孽,是城东一户人家老太爷年岁蛮大的了,一直牙疼,那牙就烂在肉里了,叫了王婆子去拔牙,王婆子一开始不肯拔,说是年岁大了,万一有个什么,她担不起,但老人家受罪,小辈不舍得叫受罪,使了不少钱,叫她拔了,好叫老人家少遭点罪,多活几年,她就应了。结果,拔了牙后脸肿的半边,血也一直淋漓不尽,今天早上人就不行了,叫了我去,人都冷了,还医什么呀?!”
马大夫摇头道:“这王婆子大概是听说了,知道那家人要闹偿命,今天中午就跑了,结果城东另一户人家早早与她说好了要接生,也是不巧,竟是今天中午发动了,找也找不到她的人,去找其它稳婆,因事先没说好,其它人也都回老家或是去亲戚家走亲过端午去了,竟没一个在,这么胡乱找一通,人也没救了,孩子也憋死了……县衙里都去了,也叫我去了一趟,我去了能干啥呀?!人都没气了,怎么救?!”
“这个事我怎么没听说?!”张兴柱吃惊道。
“估计一会子就能传的沸沸扬扬了,我是大夫,衙门找我,我知道的肯定早一些。”马大夫道。
大妮小妮听的脸白白的,生孩子这么惊险?!
“你不能看牙,看生孩子?!”张兴柱道。
“不能,牙这一类,咱医者很少碰,我们不碰外科。外科有外科的好处,但是一败,那得家破人亡,一次失手,连累全族啊,因此像这一类拔牙镶牙类的都是像王婆子这一类的牙婆做的,她们还管接生,各种各样的没她们不管的,再有便是妇人产子,一般很少有找医者的,会找我看脉,但看胎象,都是稳婆看,忌讳男女大防呗……”马大夫摇头道:“这孕妇死的冤。本就胎象不稳,好不容易保住,一般若没大问题,稳婆接生很快也就生下来了,偏偏今天找不到人,产妇一下子就慌了。这就出了事!”
张兴柱听的十分感慨,道:“这个事也给你提了个醒,以后能救的人能揽的事就医,不能担的风险就别担,不然也得家破人亡。”
“是啊,”马大夫后怕的摇头道:“所以为啥我们中医不愿意涉及到外科呢,甚至将它贬低到是伤发断身的程度呢,就是因为这个。不是不知道它有好处,它也能救人,但是你能用它救九十九个人,但第一百个人要是出了事,这个后果,谁能担得起?!我回家也与我儿子说说去,给你来送点咸鸭蛋,给你老姑吃吃看吧,自家婆娘腌的,也不太咸。”
“行。改天喊你来吃饭。”张兴柱送他出院子门。
张兴柱便将这话复述给张融融听了,道:“若那王婆不贪那钱财,何至于闹出三条命来?!”
“她大约在赌这风险,那老人年纪大了,但应该还有别的病,不然不至于拔个牙就止不住血,”张融融道:“可能嘴里长了东西吧。”
“老姑要是牙疼,可得好好看,”张兴柱后怕道:“这要是拔个牙都能死,这也太造孽了。”
张融融笑道:“我牙好着呢。不疼!”
张兴柱这才放心。牙口好就好啊,这说明寿还长着。
老姑经过半生之难,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好日子在后面呢。
晚饭就蒸了咸鸭蛋,烧了丝瓜汤,炒了些嫩毛豆肉丁,又煎了鱼给吃了,倒也算清淡。
得留些肚子明天吃大餐啊,不然天天这么吃大鱼大肉的,肠胃也受不了。
端午了,天就渐渐热了,因赶着做夏装,大妮和小妮还得挑灯做衣裳,不过两人说说笑笑的也只做一会子,张融融催她们早早睡觉,二人便歇了。
今儿张强张恒还未回来,因此小妮就跟着张融融睡。
大妮与季大牛回东厢了。
季大牛拉着她的手,不安的道:“大妮,我爹娘今天没来,万一……”
大妮半晌没说话,良久看季大牛越来越不安,才道:“……咱们俩能不能过得下去,还得看看。我总归是不能只顾自己心意的。便是想跟你过,又能如何?!若是实在谈不拢,我就听我爹和姑奶奶的。季家又哪里肯舍一个儿子给我们家呢,我想来思去的,怕是还得叫你回去……”
季大牛一听就哭了,“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你在哪我也在哪!”
“孝道上,哪容得人自在,你千万别这样,何苦这样呢,”大妮也哭道:“只要你爹娘强硬非要你回去,你就回吧,千万别拧着横着,若是出了事,我就成了万恶的罪人了,夫妻一场,你又何苦连累我这样……”
季大牛呆了,是了,他是连累她了。
便是要分开,要缠着,死也不回去,宁愿一死,也还是连累。因为世道对女人苛刻,会说是她的原因才引的季家儿子都不像儿子了。
他的脸色有点发白,道:“若是我爹娘坚持要我回,我也只能回不可?!不然就是不孝,不然就会连累你难做人?!”
大妮动了动嘴,不忍道:“孝道在那搁着,谁能绕的过去?!”
说到这,其实心也灰了一半。
今天没来,还能是为什么呢,无非是晾着罢了。既是这个态度,肯定是要季大牛回去的。哪里肯舍得一个儿子,家里的壮劳力被他张家给拐了来呢。
她其实已经不怎么抱指望了,便是想与大牛没有根基的过,也并非就能一厢情愿。
“你有孝道,我有我的孝道,大牛,我不想再去你季家了,你千万别劝我,若是劝我,只怕咱们俩最后的一点情份也没了……”大妮灰着脸道。
季大牛动了动唇,眼睛红红的,道:“是我不好,当初在家里,我都没能为你说什么,怕爹骂,怕娘说嘴,想护着你,想帮你多干点活也做不到,都是我没用,不敢与娘说……这样的我,哪里还有脸,要你回去。这大半年里,是我太没用,太不中用了。呜呜呜……”
大妮拍着抚着他的肩。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是个没用的,他也是个没用的,都老实不敢回嘴,结果就是这么结果。
事都这样了,说以前的事又能有什么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