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又气又笑,又去拧他。
张强回来了,得知妹夫来了,先是眉头一皱,待知道是什么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女儿家若不是逼不得已,哪个愿意破婚的。能过便过吧,无非是家里多张嘴的事!”
李氏气笑道:“这是多张嘴的事吗?!这是多一房的事情!你倒好,回来一句也不说。你看看,二房排你前头就算了,现在连妹夫也排咱前面去了,你这长子,还能有什么喜欢,一天天的只钻在辅面子里钻营,哪里有凑在前头的日子好过?!大妮都能捡到好营生做,若不是会讨巧,能这般?!”
张强听了,道:“我是一家之主了。掌家之长子。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氏一怔,道:“爹明发话过了?!”
张强点头。
李氏又气的不行,道:“你又不跟我说?!”
张强道:“你一天天的心里琢磨啥呢?!也不寻思寻思,二弟上次跑腿的钱分了一半与我,我们白得了。就这样,你还要说什么?!”
李氏噎在那里,道:“罢罢罢,我是计较之人行了吧,你哪里知道我的忧心?!”
张强道:“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不挺好的吗?我知道你介意妹夫,但妹夫不过是跟在姑奶奶身边罢了,又不在咱们那过日子,你又气什么?!之前姑奶奶来你担心,姑奶奶住这边来,你又担心钱用的多,现在姑奶奶有本事,能拉扯我们,你又担心我凑不到最前面。难道有不好了,你就只想退后,有好处的,我们就偏得占在最前?!”
李氏怔住,一时没说话。她低头反省,是不是自己真的有点过了。现在这是嫉妒了吧!
张强叹道:“我是话不多,也不计较,可是,我心里有数。争那个强又做什么?!只要爹和姑奶奶想着咱,就是福气了,争个头又有什么?!若论担当,咱们都未必及恒儿,若论贴心,咱们也绝不是排最前的,哪里就能……”
张强见她红了眼,便不再说了,道:“你看看,我也不是故意说重话。你别多心。”
“我知道,我也不是有意挑唆你们兄弟姐妹什么,我就是心里急的慌……”李氏讷讷的道。
这是杞人忧天了吧。
张强劝道:“现在的日子哪还有什么不美的,急个啥呀?!”
第044章别贪
李氏点头,示意自己会反省。难得张强也有贴心劝人的时候,她得珍惜,而且他说的很有道理,把她心思全说中了。
大多数时候,丈夫不怎么耐烦与她说话。现在才知道,其实,他并不是心里没数的人,这样就行了!
罢了,踏实点过日子,比啥都强!
午饭的菜很丰盛,除了陶氏和李氏把自家的菜都端了过来,张兴柱本来就准备了自家吃的菜,因此摆在一起,满满的一大桌子。
鱼,肉,虾,各种果子和菜蔬,样样不缺。包括点心啥的。
就这菜品,是真的赶上了那些大家庭的生活水准了。
张兴柱看到马大夫,就将马大夫给拉来一道用饭。
马大夫啧啧笑,道:“就这生活水平,了不得,比地主家还吃的要好!”
张兴柱白他一眼,道:“胜在菜丰盛,毕竟这么多口人在。若论味儿,真能比得上那些高门大户?!那些人吃个白菜只吃菜心,只一道菜就有几十颗白菜来做,吃个茄子还要用几只鸡来吊汤煨,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海底里的稀罕物,什么没有?!咱们小老百姓真能及得上?!就比如这道鲈鱼吧,那些人家里哪里看得上这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那得是金鲈鱼,江水哪一段的都有规定,这种鱼能上得了我们这种人家的餐桌?!”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越说越来劲了!”马大夫的本意是怕他把家给吃穷了,因此在桌上调侃两句。
一家人倒也和睦。
吃完了饭,马大夫才拉着张兴柱到了旁边去,担心的道:“你这样弄,儿子儿媳妇没意见?!接回长辈倒没什么,只是接回女儿又带着女婿来,这……只不说将来分产不分产的事情,只这吃喝用穿,一年到头,你禁得住?!”
“你也知道我家老姑是个有能为的,大妮也有个营生可以做,总能立得住的。倒不必担心他们以后的营生,至于吃吃喝喝的,的确破费了一些,毕竟人多,但人只要勤快些,总能支应得上,总不至于真就吃穷了……”张兴柱笑道:“况且安平还有鸡蛋糕可以卖呢,买卖也不赖……”
“这倒是……”马大夫算了一下,笑道:“这般说来,这生活也还过得去。”
“大妮是这样了,难道真不管?!我不能不管,就得多操心,至于将来再说将来的事吧。”张兴柱道:“只是亲家那边怕是要有说道。”
马大夫道:“拐了人家一个儿子来,没个说法儿,你那亲家怕是不饶。”
“不饶就不饶吧,我总不能折了女儿进去,哪怕拆了姻缘,也不能折条命进去。”张兴柱是铁了心。
马大夫一听便明白了,见他心意已决,当然不会泼冷水,笑道:“丁口多,这可是兴旺之像啊,这飞出去的燕子还知道衔泥回来,不赖。”
张兴柱与马大夫微喝了点酒,不禁哈哈大笑。
马大夫道:“……我怎么听说,你家老姑奶奶有个什么方子,现在很火……”
张兴柱道:“哪儿听说的?!”
“也不知听谁恍惚说了一嘴,端午不是快到了吗,咱县出了一种新的红布,最近扯这布的人贼多,又便宜实惠,又好用,颜色还好,那掌柜的或是小二说是你张家出来的方子……”马大夫道。
张兴柱没有否认,含糊道:“恒儿弄的……”
马大夫没有追问,只笑道:“权责要分明呐,不然这话头要是传到你老姑的几个儿子村里去,风头怕是大……”凡事就怕利大,利大可能闹起来得上公堂了。为了利益,什么样的事不会发生,打官司扯皮的事多着呢。
张兴柱乐道:“这有啥,本来就是恒儿的方子……”
马大夫放心了,道:“咬死了才好!”
二人说了说,马大夫便回家了。
张兴柱便寻张恒问了问,道:“这布已经上市了?!”
“上市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张恒笑道:“方子是现成的,把料一配,就能染,这一染就能染一堆,那色儿,不是我说,能不火吗?!我估摸着只怕是染了不少在囤着呢,只等端午节前后开卖呢。这种布料百姓家里家家户户不都得需要,亲戚家办喜事的,生娃的,都需要红布,还有孩子及笄的,平民人家也就弄个红衣服,红布把头发一扎就算是办了仪式了,这种布,卖价便宜,但经不过卖的量大,光年前,他都得赚疯了!”
张兴柱听了道:“你这消息还挺快。”
“我听一听,就知道了。他不光卖布,这布要是卖的好,别家的布行能不着急?!肯定要急着寻他要方子,他转手几道再卖几次方子,啧啧……”张恒道:“比我们卖方子的五十两能翻多少倍去……有些布行还是全朝经营的,能赚多少啊……”
张兴柱道:“你小子主意还挺多,又打什么主意呢?!还能去要钱不成?!”
“那怎么可能?!”张恒笑道:“只是看他生意火爆,下一个方子,就不是这个价给他了。我估计他得来寻我。只是这一次我只咬死了咱张家只有这一张红方子,其它的颜色并没有,当初是诓他的。咬住了不松嘴。”
“待价而沽啊。”张兴柱道:“有两件你记着。”
张恒忙站了起来,道:“爹,您说我听。”
“第一,只说这方子就是咱张家琢磨出来的。别与你老姑奶奶靠边,老姑奶奶要享福了,别拿这些事烦她,倒叫她惹事缠身的。最怕的就是利太大,将来不好说,得上公堂。咬死了。别人套话,也别漏嘴,你与家人都这么说一说。”张兴柱对张强道:“你也是!此事,不可漏出一点半点。”
“我知道。我会与李氏说,只这件事是二弟经手的,我只不知便罢了。”张强道。
张恒知道这事大,也怕以后真有人来抢利,哪有不应的?!
张兴柱继续道:“第二,这红方若是果真火爆起来,必定有许多人来套你话,我嘴可要咬死了。你小子,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心思活泛的。若是有人为了哄你,去哄你赌,去那种地方寻乐,或是交些狐朋狗友,我就打断你的腿!省得你祸害你这一房。”
张恒苦笑道:“便是儿子想,也没这贼心贼胆啊,爹,你这也太不信任我了吧!?”
“陶氏好好的,现在家里和睦的很,不贫不富的挺好,别太贪,贪什么富贵美女,把家里弄的家破人亡,我自有法子对付你。你在外面要注意分寸。”张兴柱道。
“知道了。”张恒无奈苦笑一声,道:“爹怎么不与大哥说一说。”
“你大哥的性子是会犯浑的人吗?!”张兴柱瞪他道:“你别在外面胡喝酒。打量我不知道外面那些勾当呢?!为了一点碎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害人的点子,你别贪图那些个,就中了招儿。想要挣钱,也放聪明点!”
“老大,你别只顾盯着辅面里的事,也看着你二弟。”张兴柱道。
张强道:“爹放心吧。我与恒子会有商有量的。不叫爹操心。便是恒子真犯浑,我这也说不过去。”
张恒苦笑一声,道:“得,这是把我当贼防了……哎哟哟,真是冤,我要有那不三不四的心思,真叫我不得好死……”
“呸!”张兴柱啐他道:“咱们张家是什么人家,你要是在外面搞三搞四,要搞钱纳妾,横五横六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趁早死了这心,我打死你了帐……”
张恒一听就心灰的很,本来也有点膨胀的心思立即就黯淡了下来,道:“我知道了。我包管不多想!”
张恒也确实是听进去了。
在现代,这话也许说服不了一个人,可是在古代,这样劝人,聪明人是能听得进去的,因为在这个时代,有跨不过去的坎,这道坎,就叫门第,叫阶级。
在现代奋斗,那是励志。
而在古代,不靠读书的奋斗,那可未必是好事,没有根基的人家,只一心往上爬的后果,就是摔下来摔死,还得连累家人,甚至族人!
记住自己的身份,咱家是什么人家,就足以泯灭任何一个人的妄想。
因为这是生而带来的不可跨越的东西。
虽史上每朝总有那么一些人能够生来跨越,甚至打破重组,做到人上人,然而,大多数,只是在原有阶层里生存,顶多爬上一两个阶层,就已经很好了。
记住身份而生活,守住本份,才是这个时代的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否则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除非读书。
所以封建社会才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啊。读书有功名,就是登天梯。
张兴柱不放心的又瞪了张恒一眼,这才去与张融融说话了。
张强道:“你可悠着点吧,爹向来说一不二,他说要打,就会真的打。陶氏虽说活泼了些,可也孝顺,与你也和睦,你可千万别把家毁了。”
张恒早被冷水泼醒了,苦笑道:“大哥也提醒我,我哪里能犯浑,这一辈子也就只这一个婆娘了,没那门第,万万不敢想什么娶二房三房外室的……”
“没有就好。”张强道:“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别为了它,把心给弄坏了!”
第045章抚人心
张恒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望天状,没人懂我的忧伤!
张强拍拍他的肩膀,便去与李氏说话了,说了方子的事情,便是对李家那边也要咬死了不能松口。
李氏一听就紧张了,道:“我包管不胡说。放心吧。”
紧张过后,一想到以后可能还会有银子进帐,便也不愁了,喜色起来。只要有钱,多了妹夫来家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竟是对大妮和季大牛十分热情。
陶氏:?
大嫂抽疯了?!突然这么贤惠。
她对张恒道:“大嫂这么热情,肯定有什么阴谋。相公参谋参谋?!”
张恒没好气的道:“可惜我这花容月貌,一辈子是缠在你这婆娘身上了!”
陶氏:???
“可怜我这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呀……毁在你手上了……”张恒唱出来道。
陶氏被他这不要脸给惊呆了,听的又无语又气又笑,上手就拧,道:“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氏瞧见这夫妻二人像唱戏似的说着戏文,嘴角抽了抽,也是特别无语。这二房,在自家那边就算了,现在到了这,还有长辈在呢,还这么辣眼睛,真是!
张融融听了张兴柱说的,笑道:“这样也好。方子没有来处,自然能咬死了。人呐,架不住利大。以前的娘无用,儿子们巴不得死,要是娘能挣大银子,那还不得打官司把娘要回去奉养啊?!这么做才对,这么做就对了!”
张兴柱叹了一声,道:“身为侄儿,我还是怕,还是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