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噎,气他还能说出这话来堵自己,一时没好气的道:“哼,好像你伸手了似的,你要是能像二弟这样会伸手,咱也不至这么呆板!姑奶奶有啥好处,你能第一个捞着?!”
张强不说话。一副烦她的样子。
李氏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他了,背过身去睡觉!算了,不愁了。俗话说的好,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姑奶奶带了表叔来,大姑子又带了妹夫来,多就多吧。她还不信了,真来了能住到这院儿里来,想想都不可能!这嫂与妹夫之间可忌讳着呢。
见男人都不操心,她操心个屁!
便睡觉。操心个淡淡!
陶氏就活泼的多,对张恒道:“又来一个,以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噗!”张恒笑道:“书没读几页,倒拽起文来,你出息了啊?!”
陶氏哼笑一声,道:“你能强到哪里去,不就会算几个帐?真论识字,你可未必识得过我……”
“是是是,不及你会念诗,风花雪月,”张恒歪在榻上,抖着腿,斜睨着她道:“你不闹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闹呢。”
陶氏白他一眼道:“我就这么眼皮子浅,在你眼里就这样儿?!听听,大嫂都消停了,没啥反应,我能怎么?!”
“姑奶奶可是能人儿,大妮小妮都恨不得贴过去了,我有什么理由做什么坏人?!姑奶奶既说了这,又说中了爹的心思,谁能拦得住?!我算是看出来了,知侄莫若姑,说的就是这姑侄二人呢,姑奶奶既提了这嘴儿,其实就是爹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心里话……”陶氏道。
张恒笑道:“不赖,娘子要是个男儿,少不得要中秀才,最少也当个衙门里的幕宾,为县太老爷出谋划策,断案识奸的。那咱家可就改换门庭了,过年过节的还能得些朝廷赏的米禄,那才是祖坟冒青烟了……了不得,了不得!”
“你就埋汰我吧,我若是男儿,能便宜你张家?!”陶氏没好气的道。
张恒嘿嘿笑。
陶氏用指尖点他脑袋,道:“瞧你这精似鬼的德性,再算计,谁能算计得过你?!”
张恒笑嘻嘻的道:“今儿姑奶奶又折腾出一个买卖来,啧啧,难为姑奶奶这手段,比孙悟空还了不得。我瞅着以后妹子安家,爹也不用多操心。便是舍些家本与妹子妹夫,也不亏着什么。家里有个宝山老太太呢,还怕亏空了?!”
陶氏扑哧一乐,道:“以后你把姑奶奶当祖奶奶似的供着吧。”
“供着,一定供着,不仅供着,还得叫长命百岁,将来若是生病了,把屎把尿也使得!”张恒笑道:“这老太太是个老神仙,随便点个招儿,都能点石成金!啧啧,可见那王家是个没福的,这样的宝贝老太太,还舍得赶出去,可见眼皮子浅的人,一辈子只能地里刨食!”
“呸!提那王家作甚?!”陶氏道:“没的晦气!该说起来,那季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好的媳妇子娶家去这么糟踏,不也是眼皮子浅的?!这样的人家,便是一时兴旺,早晚得败!”
张恒冷笑道:“一个臭油坊,能叫什么兴旺?!爹既要出面,便一定要掰扯清楚了,否则以后妹子凭着姑奶奶日子好过起来,他们季家不要脸的倒上门攀起亲戚来,那才叫恶心!”
“有你在,你妹子还能吃得了亏?!”陶氏道:“谁还能从你手里抠出钱去?!”
张恒无语道:“是是是,除了你这本事大的能,其它人都不能……”
陶氏气笑了,开始拧他。张恒拼命躲,一面躲一面笑!
两人在屋里闹腾的慌。
李氏听见,脸一红,呸道:“……爹一搬出去,老二两口子越发的没脸没皮了。这么笑闹,当家里是什么笑场不成?!还有孩子呢!”
张强抱住她的腰,叹了一口气,道:“你心里也别怨,咱们两口子不及老二两口子灵活,但至少,别太刻薄,叫长辈不喜。胜在忠厚罢了。凡事都细细计较,又有什么意思?!放宽些心吧,爹还能亏着咱们?!再者说,老二想的分明,帐算的跟什么似的精。你又愁什么?!少操心,安心的过日子罢!”
李氏听了,难得听他这么宽慰人,心里高兴了一些,道:“我也不是刻薄的,只不过,有些想的不够长远,没法子。眼皮子只这么点,能有什么办法,再有眼界,也还是担忧。罢了。你说的对,再操心哪里能及得上二弟那脑子算计。二房都不说甚么,我也少做恶人,没的做个惹人嫌恶的。”
张强安慰了妻,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里和和睦睦的才好,不然有谁心里僵着,日子都不好过。他半点也不想家里闹成那样!
这样才好。这样和和美美的才好。
家庭需要平衡,人的心也要平衡。不然人就要无中生事了!
季大牛回家后,做事也心不在焉,被骂过几回后,想到丈人的话,似有所悟,又见家里是这样的气氛,连他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做媳妇更难的大妮了。一时之间,做着事便哭了起来。
季老娘一见就大骂,道:“没了球攮的东西!没了媳妇,你魂儿都丢了不曾?!干活就干活,掉什么猫尿?!”
油坊的活计重,又脏又累,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脾气容易炸。
而太内向的人容易压抑,这压抑着心理就容易出问题。还要承受家里的负能量,可想而知,这日子多难过!
以前季大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见丈人家几乎很少吵架,他这心里就有点难受。
见老娘又开始骂,他干脆将活计一丢,坐到井边开始抹泪哭了。
季老娘气炸了,道:“怎么?!说你几句还不乐意了,哭什么哭?!要跳井不成?!”
季大牛道:“娘逼的大妮都要跳井了……”
“你说什么昏话,你那媳妇明明是吃不了苦,去了城里就不想来了,你再敢说你娘一句试试!”季老爹怒骂,本想拿东西来揍,但想到儿子如今体量不比小时候,又生生忍住了,但声量,无敌的大!
季老娘气的捂着胸口,道:“不孝的子,你说甚?!我逼死了你媳妇不成?!球攮的东西,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你是犬日的长大的?!我养大的就是这样的东西?!”
季大牛也是被憋炸了,道:“大妮只要在家,娘就拼命要她干活干活,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的睡,娘不是想累死她吗?!我只一个媳妇,要是没了,我咋办啊!?呜呜呜……我要媳妇,我要媳妇怀娃娃,呜呜呜,我要大妮啊……”
这是怨大妮活太重,连孩子也不能怀上,把这锅栽季家身上了?!
季家人听了,就是一阵气闷!
第039章季家
看他这样跟个狗崽子似的,季大嫂嘴角抽搐,斜睨了一眼季大哥道:“当年我倒是命不好,被这么欺负着,却没一个这样的好相公来为我吵闹,说话……季老大,你没种!你连老四也不如!”
季大哥是连个屁都没敢放!低着头看着脚尖,数着蚂蚁,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季大嫂恨恨的横他一眼,咬牙切齿的。
不知想到什么,人就呆了。当年要是念差一步,已经跳了井了。只是想到孩子,这才没对自己狠。被逼急了,生生的把自己给活成了疯子。可是谁又想活成疯子呢?!
老四虽也不中用,一把子力气,却无比的懦弱,可是,还知道护媳妇,老四媳妇也是个有福的,娘家给力,接了家去,都不叫回。
她却命差,当年的事情,娘家是管都不管。跑去娘家诉苦,还要被骂回来。
当年被逼的走投无路,差一点点就走了绝路。
季大嫂红着眼眶,不看季大哥。人这一辈子,无非是生生煎熬着罢了。反正她现在一横,娘家婆家都不放在眼里,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这日子也就糊弄着过下来了。随他娘的便吧。只当自己生在虎狼窝里,只当自己活在尼姑阉里,是个没男人护的可怜女人!
季老娘气炸了,道:“家里谁不干活?!就她精贵,她都没说什么,你倒为她心疼起来,你咋不心疼心疼你老娘?!你老娘就是该的,就是该干活的命,只你媳妇是精贵的城里人的命?!没良心的种子!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生了你这样的东西?!”
说罢坐在地上大哭,拍着腿开始撒泼!
季二嫂季三嫂嘴里可没什么好话,哼哼两声,对季大牛道:“老四媳妇这是回城里享福去了吧,嫌在家里累,我瞧着,怕是嫌了你这个丈夫了,别给你戴了绿帽子来,才搞笑了……”
“莫不是跟人跑了,也是,这家里谁不干活,在家里呆着就得干活,只她是精贵人,哪里受得下来,换一家去当少奶奶,也不是不可能……人不都是贪着安逸,嫌贫爱富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刺他。
季大牛已是呆了,想到大妮可能真的要离了他,他的脸吓的惨白,也不管季老娘了,回屋就开始收拾东西,用扁担挑了,准备走人。
季老娘本就是撒泼,想用孝道拿捏他,见他要走,一时气急了,来拉他扁担,道:“你干啥去?!”
季大牛哼哼哧哧的道:“我去找我媳妇,我媳妇在哪,我就在哪……”
“你,你……”季老娘道:“你要舍下你亲老子娘,就为了一婆娘?!”
季二嫂冷笑道:“怕是也嫌家里脏累,这是也想进城享福了吧?!”
季大牛当没听见,一门心思的要走。
季老娘气的差点犟过去,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连老子爹都嫌的儿子……”
季三嫂还冷笑呢,道:“不是我说娘,要不是平日不行好事,太刻薄,哪至于儿子都不要娘了?!可见娘平日里,对亲儿子也就那样……人往高处走,有了城里媳妇,哪里还要乡下的老子娘?!”
这是连母子都给埋汰了!
季老爹黑着脸道:“都闭嘴!”
季三嫂撇撇嘴,却没再说了。
季老爹心累,气极道:“要他走!滚了就别回来!”
季老娘脸惨白,气的不知道怎么弄,季大牛却是一扯,将扁担扯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老娘追了几步,开始嚎哭起来,大骂大妮是黑了心的,儿子都拐走了,大骂张兴柱家利诱威逼的儿子都不要老子娘了……
季大牛却是满腿轻松,他在家里是没感觉过累,毕竟习惯了,但他就是得跟着媳妇走,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有媳妇的人了,大老爷们,哪里能离开媳妇过活!
反正进了城,要怎么,他也不管。只要能见着媳妇,他就守着,哪怕用辅盖睡在街上,张家门外也是使得的。
他是认定了要和大妮好好过日子的。
至于孝不孝的,他不去想,家里他是老小,再怎么,也轮不到他。
况且老子娘还利落着呢。
季大牛不是那种算计和计较太多的人,他此时也是不可能想得到什么分家产祖业的事的,所以走的是完全的没负担,就像猪八戒一心的只想和媳妇过日子,只有这种奔头!
只是他这一走,整个季家的气氛就变得很是僵硬诡异。
季老爹是郁闷的抽着旱烟在那叹气,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季老娘则在那窝着心口的气,上不去,下不来,脸色极度的难看,阴沉沉的。
季二嫂讽道:“还是老四和老四媳妇命好,说走就走了,去城里享福去喽,哪里像我这命不好的,天天一睁开眼,做不完的活计,挨不完的骂!”
“城里的饭好讨食?!享个屁福!”季二哥骂她道:“去了城里才知道城里的饭不好吃,老四现在是铁了心要媳妇,等吃了苦头,自然就回来了,你少说两句。”
季二嫂道:“哪怕再吃苦,只要能逃得家里的活计,便是我,也肯去!哼,不愧是亲兄弟啊,这个时候倒向着他说话了,平时怎么不见你多为他说上几句,多帮他干点活,怎么没累死你呢?!”
季二哥气的够呛,道:“泼妇!”
说完也不理他,径自干活去了。季二嫂气的红了眼,道:“呸!不知好歹的下流种子!人心疼他,他还向着兄弟了,只我是外人,你枕边的外人!”
季三嫂对季老娘道:“娘!这老四不在家,家里的活计这么多,可得有个说法儿吧?!难道出的力气就该是我们多出的?!”
季老娘气的不轻,骂道:“一个个的尽知道要少使力气,怎么不懒死你们?!”
季三嫂道:“便是牛马再有力,也有歇的时候,我这活的可不如牛马了,做季家的儿媳妇可真难!也难怪老四媳妇说回就回。可惜我没个硬气的娘家,不然留在这讨人嫌惹人骂!得,活干不完就干不完,我只歇着,反正我是不想累死!”
说罢摔了门回屋,真去歇着了。
“一个个的,反了天了!”季老娘指着季三嫂的屋子,道:“瞎了你的心的东西!可惜你是个命贱的,便是不如牛马,却也没个城里的爹妈能接你回家,你就歇着吧,累死冤死,也是死在我们季家!”
这话太难听,火全朝着她撒去了,季三嫂眼睛一红,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她也不是能委屈的性格,嗷了一声就在屋里干嚎起来!
季三哥挺一言难尽的,在那苦着脸,抱着头,像土豆似的,一言不发!
“呸!”季大嫂看看家里的男人们都这德性,不禁翻了个白眼,骂道:“一个个的,还不如老四有种!看看这德性,将来死了到了地下,也是被女人骑在头上欺骂的命!”
季老娘骂来骂去,没敢骂季大嫂,见她游哉悠哉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