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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柳就这样留在隐篁居,成了韩彬蔚货真价实的小厮。今日韩彬蔚给了他的一些钱财,让他买些笔墨纸砚,又对他说可以玩玩再回去。
他在城中逛了大半日,有了画舫的前车之鉴,看见可疑的地方都躲得远远的,即便如此,等他终于逛够的时候,肚子咕噜噜地叫出了声。
钱塘城内多是只有盈尺之地的小食肆,买些浊酒饭食,供四路往来的江湖人士歇脚小憩。对一些没有大门派背景,囊中羞涩的江湖莽汉来说,味道什么的靠后站,便宜顶饱才是第一位,于是这些小店生意也还算兴旺。
安柳省习惯了,干脆就在这样一家食肆坐定,要了一个叉烧包,一壶粗茶。他是饿得狠了,捧起那足有他脸盘大的叉烧包一连四五口,才看见那点零星的肉馅。
“掌柜的,来两斤酱牛肉,十个馒头,一壶烧刀子!”两个满腮虬髯,五大三粗的壮汉进店,将九环刀往桌子上一拍,向柜台里嚷道。
“诶!两位稍等——”
那两壮汉在安柳身后落坐,酒是最先上来的,他们就着烧刀子,谈论近日江湖传闻。
“听说了吗,穆玄教教主修炼魔功急功近利,将近走火入魔,派了自己的右护法潜入文真派取紫阳玉。不想右护法身份败露,不但没能带走紫阳玉还带了身伤,狼狈逃回魔教。”
“哪能没听说啊,整个江湖闹得沸沸扬扬。”另一个大汉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边嚼边说,“文真派算得上中原第一大派啊,穆玄教是彻底和中原武林撕破脸皮了。”
“哎,其实啊……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那手握九环刀的男人靠近他的同伴,用他自以为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那右护法是个天生的双儿,至于他用何等办法骗得宝器……啧啧啧……”
他同伴立刻捂住他的嘴:“这话从何而来!妖人的确邪性,可看守紫阳玉的萧道长是什么人,整个武林都没有异意啊!”
九环刀客不以为然:“男人嘛……几个挡得住美色诱惑?听说右护法长得那——叫个妖娆美艳。我有个兄弟就在文真派当洒扫侍从,亲眼看见妖人进了萧道长的房门,云雨一宿,屋顶都快叫塌了,他跟我说,听得裤裆都爆炸呢!”
喝了口烧刀子,冲下嘴里食物的残渣,接着道:“我就说,无论什么如风君子正道楷模,到了床上都是肏屄的,能正经到哪里去……”
钱、权、酒、色,是这类男人永恒不变的话题,入了江湖,还加上别家的武林秘籍和功法。
那两个大汉讲得唾沫横飞,绘声绘色,仿佛当时就趴在那位萧道长的床底,把人家床笫上那点事听得一干二净。
安柳突然觉得噎得慌,喝了半壶茶还是难以下咽,他把面皮撕成小块,决定下次换家店歇脚。
钱塘自古繁华,城中商贾侠士云集,各种传闻在这里都能汇聚。那俩大汉显然也是在这听到传闻,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安柳倒是想起来了,穆玄教……他好像听大祭司提起过!他听得不算正大光明,那时大祭司与中原武林来的人在屋中密谈,他作为随侍侍立门外,那些声音迷迷糊糊地飘出来,什么魔功、鼎炉、右护法、紫阳玉……
他后来从书上看到,穆玄教因为一道阴邪功法而被视为魔教。那魔功只供教主修炼,共有十层,男人修炼到第八层时因为大量阴气入体身体会发生异变,化为雌雄同体之身,并且需要大量阳气辅助,否则难以再进一层。女子和双儿倒不会发生异变,对阳气的需求也会减少也是因为这点,穆玄教教主多为女子或双儿。
修炼的办法除了用鼎炉进行采补之术外,便是用文真派的紫阳玉压制阴气。这任教主是难得的男子,因为不信邪,披荆斩棘登上教主之位,如今还是败在功法上。他自然不愿雌伏于人,便令教中右护法不惜一切手段也要将紫阳玉带回。而结果……就如那俩大汉所说,不仅玉佩没取回,阴谋还败露了,与中原武林那层摇摇欲坠的关系轰然倒塌。
穆玄教教主恼羞成怒,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各地收集炉鼎,弄得江湖中怨声载道。
安柳听说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便是担心韩彬蔚——公子这么好看,万一被选中当鼎炉了怎么办?!
他被保护得太好,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在他偷跑出苗疆前都与之无关。就连现在,他想的也是要快和自己心上人见一面,保护心上人安稳。
踏入隐篁居时,韩彬蔚正在窗边作画。安柳悄悄蹲在一边看他手腕轻转,势若游龙,挥洒自如,一幅远黛山水跃然纸上。
安柳在钱塘呆了段日子,看过了西子湖莲叶接天,荷花别样红的时候;嗅过三秋桂子十里飘满的香气;见过采菱的姑娘们唱着歌谣,红着脸将刚摘好菱角抛入心仪之人的小船,在同伴们的笑声中羞涩地把自己的小舟摇走;更别提满市珠玑罗绮,水晶帘动……
他想,等他和韩彬蔚真成了眷侣,就央他把江南的美景画下来,带去苗疆给哥哥姐姐们看。安柳的目光从韩彬蔚执笔的玉白手指移到他英挺的面容上,看着看着,霞飞两颊。
…
', ' ')('…江南的美景往后推推吧,把韩公子带去见长辈,才是最最要紧的。
韩彬蔚早觉一道灼热目光射在他身上,连带手中的笔都变成了烧红的铁棍,韩彬蔚只觉烫手得很。把它放在笔架上,画放到一边晾干,随后正眼望着安柳,问道:“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看你啊!“安柳嫣然一笑:“你真好看!”
韩彬蔚愣怔,半响,抬手掩唇轻咳:“……说的什么胡话。”
安柳看他把桌面清干净了,足尖一掂坐了上去,晃着两条细腿看着韩彬蔚,认真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之一了,我们大祭司也很好看,但跟你是不一样的好看,没法比,我也更喜欢你的样子。”
自韩彬蔚答应他留下来后,安柳得了便宜还卖乖,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起来。韩彬蔚依旧随他去,自叮嘱回来时别被护院发现。安柳撇嘴,以他的轻功,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吗?!
韩彬蔚冷哼,抬起手,捏住安柳的脸蛋。光滑的皮肤像剥了壳的熟鸡蛋,他在那块肌肤上摩挲着,力道渐渐加大,酥酪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在他手中慢慢透红,仿佛里边裹了红豆馅儿,就要被男人无情挤出。
安柳吃痛,眼泪蓄满眼眶,啪嗒一下,掉在男人手背上。
韩彬蔚看着那晶莹的泪珠,温热的水滴穿透皮肤,随着血液流去他的心头。他抹去手背上的泪水,抽出条丝帕轻柔地擦拭安柳的眼角,抹去他脸上蜿蜒的水痕。
他做完这一切,随手将丝帕放在桌上,捧起安柳的脸庞,拇指滑过白皙的皮肤,再按揉他花瓣般柔软的嘴唇,深深地望着他,似乎要看进他的内心:“你说你喜欢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会喜欢吗?”
安柳自和他相识就没得过这么温柔的待遇,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他很快反应过来,又疑惑于韩彬蔚的提问——韩公子能变成什么样?
他看的话本里,有些书生进京赶考,封得大官之后抛妻弃子,甚至为了与达官贵族家的女儿成亲而设计谋害妻子。可韩公子是那样的人吗?!在安柳的认识中,韩彬蔚淡泊名利、光风霁月,怎会做这样的肮脏事?
所以他握住韩彬蔚的手腕,直视那双深黑的眸子,肯定道:“你还会变成什么样啊?不管你如何,我都会喜欢你!”
韩彬蔚得了答案,把手放下,偏着头看向安柳,嘴角勾出丝笑,眼中却带了丝说不清看不透的意味。安柳被他看得背后发怵,又痴迷于他难得的笑靥,呆呆的站在那,平时最爱的扑怀都忘记了。
腰间环上只手臂,安柳被轻轻推倒在书桌上。而韩彬蔚长身玉立,手执一根未使用过的毛笔对他说:“近日得了只湖笔,尚未试过用其作书画,不知安公子愿不愿意陪我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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