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迹怎么了?”县太爷仔仔细细看了看,行草,潇洒飘逸,造诣颇深,除此之外并看不出特别的。
殊不知,看到那十四个字的一刹那,温修远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有一阵子,很多大臣都发现奏折上的批复不太对劲,口吻还是正常的,但笔迹与皇帝以前写的大不一样。大赟王朝历朝历代有严规,大小奏折必须皇帝亲自回复,再位高权重的臣子也不能代替,这个异常的状况一经发现,当时在任的四个言官就不干了,长跪殿前要求皇帝严惩逾矩之人,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其中一名言官是温修远的同乡,两人交情甚深,温修远跟着那同乡暗地里批判这种行为批判了不是一次两次,他们对笔迹的问题研究得也很透彻。
后来,四个言官全部被当今皇上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判了流放,梁政向来桀骜残忍,许多劝阻的大臣都被连累了,温修远也受这件事影响一连几次左迁,现在好不容易稳定在监察御史这个位置上了,小儿子又出了事情,着实要他这条老命了。
总之,那件事过后,奏折的笔迹又恢复了正常,而代写者自始至终不为众人所知。
温修远不住地在心里感慨,魏公公不愧是魏公公,这么早时候的一尊大神的行踪都能知道,真是上天要救他儿子呀!
“温大人,您怎么了?”县太爷疑惑地看着温修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有救了有救了!”温修远拍着手直接叫上管家就冲了出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留下县太爷一头雾水,还傻乎乎地盯着那画看呢。
那一头,南宫祈和江立已经回到了家里。
江耀纳闷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学堂放假了?”
江立说:“出了点小事,学堂停课一天。”
“哦。”江耀也没有往深里问,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子不容易啊,以前我看过几次翰林学士校对的卷子,不是特别刁钻就是特别呆板,啧啧。”说着摇了摇头,那意思——要我考我都考不出来哦!
玄商坐在江耀对面静静地摸着一块木板,江立发现玄商总是拿着同一块,上面被他摸得都有点光滑了。
南宫祈拿来一个小板凳,江立坐在玄商旁边,问:“你喜欢《诗经》?”
玄商说:“喜欢这篇。”
江立瞄了一眼,这就是他最先刻的那篇《绸缪》。
南宫祈飞到梧桐树上看着树下三个人,南威端来茶点之后帮着方英秀洗衣服去了。午后的气温有点高,树下却很阴凉,偶尔有轻柔的风拂过脸颊耳畔,田园山水间特有的惬意油然而生。
左右闲着,江立拿过纸笔,问玄商:“会写字吗?”
玄商迟疑了一下:“一点点。”
“试试看。”江立把笔递给他。
玄商眼睛看不见,拿过笔之后迟迟不动,一个豆大的墨点把纸染透了。
“怎么了?”江立笑道,“没关系的,就写《绸缪》怎么样?”
玄商只好慢慢地写起来。
江耀也很好奇眼盲的玄商会写出怎样的作品,于是放下手里的书看了过来,一开始还是面露期待的,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噗”了一声。
江立一手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咳”两声,憋笑憋得挺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