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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她恐怕周朗夜还不肯放人,又说,“周总,您如今身居高位,听不到那些流言是非了,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白辉的。人言可畏,就算他经此一劫再想重新开始,终究不是当初那个19岁的男生……他不会过得有多好,你大可以放心。”

白翎起先还有些技巧性的规劝,后来说到“人言可畏”,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白辉没有重头来过的可能,白翎心里十分清楚。成年人的世界,不管私底下多么肮脏不堪,外表上总要一个漂亮体面。周朗夜早就把白辉从里到外打碎了,就算拼凑起来,也会永远带着那些洗不干净的过去。

白翎想起白辉无名指上那一圈明显的婚戒痕迹,甚至不敢多问他被周朗夜软禁的半年里发生了什么。

周朗夜没有打断她。白翎说完以后,他拧着眉心,闭了闭眼,好像不明白自己和白辉之间怎么会走到这样不惜一死的地步。

他对白翎说,“我让他走,不会限制他,不会再勉强他做任何事。”

停顿了几秒,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他又道,“周维琛那边我会处理,白辉脸上的伤,手上的旧伤,我已经联系了专家……”

然而白翎立刻出言将他打断,“周总,不必了。余下的事情,白辉不愿与你有更多牵连。你请回吧。”

周朗夜方才在病房外没有闲着,联系了不少机构,尝试以最佳方案安顿好白辉后续的治疗康复。可是白翎不想承他的情,他握着还在震动的手机,沉默少倾,才说,“白辉还有些东西在我那里,等他出院了,要回来拿么?”

白翎摇了摇头,替白辉决定道,“周总都扔了吧,或者打包寄给我。”

话已至此,周朗夜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病房的门,门紧紧关着,小窗口对着床脚的位置,他无法见到白辉。

他对白翎说,“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该说的话白翎都已说完,面对周朗夜此时流露的悔恨,她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

白翎在病房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周朗夜走完整条通道,进入电梯间,甚至隐约听见了电梯开关门的提示声,她才重新折返回病房。

点滴已经挂完了,白辉仍然睡着,神色看似极不安稳,或是因为伤口的疼痛,又或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梦魇缠身。他发出了一点轻微的、似在梦里也不敢声张的呜咽。

白翎俯下身去,伸手慢慢抚平了他微蹙的眉心,轻声对他说,“都结束了,以后一定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

虐文作者,卑微在线求海星。

第51章 而白辉的梦里呢

周朗夜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一天凌晨五点的天光。

留在他衬衣上的大片血渍都已干涸,刺鼻的花香与血腥味却还未消散。他身上发冷,走得很慢,离开住院部大楼时,望见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泛起一层稀薄的鱼肚白。

晨起的光景不该是如此惨淡的,周朗夜想。平州的冬天雾霾太重了,如果他能和白辉达成两天后的欧洲之旅,在英国看诊结束以后,他会带着白辉去西班牙和希腊走走,感受一次典型地中海气候的温暖冬季,享用一些当地美食,也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周朗夜进入车内,闭目坐了一会儿,尽管整个人已经累得不想动弹,却连短短几分钟都无法睡去。白辉浑身是血的样子总在他脑中挥之不散,像是烙印在记忆深处了,只要周朗夜一闭上眼,那片血红就会浮现起来。

最后周朗夜启动了自动驾驶巡航,赶在还未到来的早高峰交通之前,以半人工半自动的模式把车开回了半山别墅。

宅子里很空,可是白辉的痕迹又像是无所不在。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他的羊毛围巾,客厅里堆着他拆封后还未看完的昆汀合集,楼梯上有去年圣诞节他亲手挂上的槲寄生花环。总之,是白辉把周朗夜这栋原本冷清得好像一处样板间的房子,变得有了值得留恋的人情味。

白辉离开的迹象并不明显。周朗夜经过厨房时还在想,就在几天前,自己结束一场应酬返家后,白辉还披着衣服起来,给他倒了一碗醒酒汤。

直到周朗夜走进二楼卧室,看到地板上滴落的血迹,还有那扇通往阳台的敞开着的推拉门,这才定住不动了。

卧室比别的房间都冷了许多,那么多个夜晚留下的缠绵温存,好像被吹得一点不剩了。周朗夜站在风口处,昨晚发生的一切直到这时才开始发挥那种撕心裂肺的后劲。

随后他看到了外面围栏上似乎放着一个银色的戒圈。

周朗夜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上阳台,把戒指拿了起来。这处墙角有不少玻璃碎片,想来白辉当时是先在这里摘下戒指,又敲碎了香水瓶,然后才坐到靠近下坡路面的那根护栏上的。

戒指被攥进了掌心,他终于意识到一切都不可挽回了。那个曾经站在花园里冲他微笑,抱着他说“你不走好不好”,在电影院里偷偷吻他,又在重逢后因他随口一句话等了数个小时,还为了他拒绝过各种片约,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甚至频频让步的人,终于彻底走出了周朗夜的生命。

周朗夜握紧戒指,回房倒在床上。

已经接近24小时没有阖眼,这一次他终于被深重的倦意拖住了。他漂浮在将睡未睡的意识边缘,不由自主地忆起了无数个与白辉一同经历的片段。过去的这些事,周朗夜是从来不会回想的,现在却一帧一帧在他记忆里倒放,每个画面都那么清晰,又那么遥不可及。

从此周朗夜的梦里一定翻来覆去都是白辉的身影了......周朗夜在睡去前这样想着。

而白辉的梦里呢,恐怕是不会再有周朗夜了吧。

白辉是在一周以后出院的。他身上的几处伤口还没到拆线的时间,如果用手指抚摸,就会感受到那上面凹凸不平的缝合痕迹。

但他自己不怎么在意,自从入院以后,面对容貌的损伤,以及颈部和手腕处同样明显的疤痕,白辉都没有表现得自怨自艾。

是他自己下手割的,就算有一时的意气,总归让他从那段过往之中摆脱出来了。白辉觉得就算受伤也很值。

相较于姐姐白翎在此事上的讳莫如深,白辉倒显出几分超龄的豁达。甚至就连白翎害怕触及他的伤心事,提议带他换一个城市养伤,白辉也只是笑笑,说,“周家的势力这么大,就算离开了平州,也未必真能摆脱得掉。”

他并不忌讳谈到周朗夜,关于自己身上贴着的各种不光彩的标签,白辉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撕掉这些负面评价。所以与其推诿逃避,不如直面他有过的一切。

毕竟那场爱情,也曾和他的灵魂血肉长在一起,不经过刮骨之痛,无法轻易拿掉。

他爱了周朗夜将近七年。人生又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蹉跎呢。

白辉经历生死一劫,爱恨什么的,有如镜花水月,他捞不起来,也就不会再惦记了。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可以从此放下。

周朗夜这个人,他总还是了解的,既然言明了要放他走,应该不会反悔。尤其当白辉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疤痕蜿蜒的脸时,也会释然地想,如今就连容貌也变了,想必周朗夜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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