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先生要出城?
本就是有缘萍聚,如今京城事已了,当散了。
可尚未好好谢过先生。
不必挂怀,蔺某就此别过。
走出不过三步,身后那人便追了上来。
忽然有些后悔,吓他一跳虽然有趣,如今可又要谢来谢去,还在城门口,难堪至极了。
谁料这人却望着他,低声道:“景睿临走时,有一句话想留给先生。他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先生手握琅琊阁,乃天下机要之所在,望先生三思而后行。”
“这句话,是他想留给我,还是殿下想送我?”
“我不过是传话之人。”
“那萧景睿如何得知殿下能把这句话带到?”
这个人窘迫起来,一双黑眼睛就忽闪忽闪的,亮得叫人心痒。
先生……
你不愿叫我难堪,又想叫我释怀此事,所以才对萧景睿提及我。至于那句话,萧景睿端方君子,那句话,确是他的口气。这份心意,蔺某心领了。
什么都叫先生猜中了。
不,有一事。
什么事?
此事我未曾与旁人言及,你我不过刚刚认识,从何处猜得?
将心比心罢了。
打马南下,醉倒在乌篷船内。蔺晨忽然不甘起来:到底还是想要你将心比心的那颗心。
第八章
湿漉漉的费麒麟一头撞在萧景琰身上的时候,费家正在着火,大火烧得整个吴郡的晚上都不安宁,敲锣打鼓地灭火。
带回船上,问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抽抽噎噎地说清了原委。
因为贪玩,他被罚在自己房里不许吃饭。饿得头昏眼花,推开门,徐伯死在走廊里。
吓得跑去找娘,这才发现家里已经没一个活人了。接着,也不知道谁放了一把大火,家里的大门和后门已经被封死了。只能跳进河里,从后花园还没完工的一条人工河里死里逃生。
回头扫了一眼列战英,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可这孩子刚刚十二三岁,身量未成,哭得可怜。萧景琰于心不忍,装作没看到,只让列弄点吃的来。
成,您是皇上,听您的。
第九章
所以,眼疾手快地脱下外套,将一排银针卷进罩衫里,卸了力道丢掉的时候,船舱里只有他和麒麟两个人。
丢了罩衫,拔出剑来,一把将那个孩子揽在身后。
烛火轻动,一个干瘦的人影从窗中跃了进来。头发白了一半,背也佝偻着,仿佛一支半死藤。
“让开。”嘶哑的声音,如同从石缝里爬出来。
“这个孩子的父母,是阁下下的毒手。”
“是。”
“不管阁下与他的父母有什么过节,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斩草须除根。”
他咧开嘴,手一扬,萧景琰眼前银光闪动,引剑回击已然迟了。
却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再一定神,面前已站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