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站在中间,不知该往何处去。
在辛婵陷入昏迷的时候,谢灵殊将她抱了回去,方才将她放在她屋子里的床榻上,他便立刻摘掉了她的抹额。
果然,她额间那一抹银蓝双色勾勒的火焰痕迹已经在隐隐发光,还有些血也从其间渗了出来。
谢灵殊知道再等不得,便并拢双指,开始施术。
房中一时金光大盛,气流涌动做半透明的结界将他同她都包裹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灵殊的前额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脖颈间青筋微鼓,但他却仍未停下施术的动作,直到他看见她额间那一抹银蓝双色的火焰闪烁着的光芒逐渐隐没下去……仿佛是浑身紧绷的那根弦一松,他气血上涌,反身便吐了血。
血液点点溅在他雪白的衣襟,他喘息着,胸口的伏灵印折磨得他冷白的肌肤开始泛粉,胸口的疼痛如绵密的针刺,可他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却仍盯着床榻上昏迷的姑娘,他脱了力,索性也就顺势倒在床上,同她躺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疼痛使得他的眼眸里染上了浅淡的一层水雾,他用指腹抹去唇角的血痕,偏头又去看躺在身边的姑娘。
她在睡梦中,似乎并不安稳。
大约是因为娑罗星与她强行融合后,令她的身体无可避免地有了疼痛感。
谢灵殊半睁着眼,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似的,他的眸子里已经显现出几分朦胧迷茫之态,乌浓的长发半遮了他的侧脸,越发苍白的脸色同他的乌发形成对比,他的衣衫上染了斑斑血色,看起来更添几分脆弱之感。
他只是深深地望着身畔的姑娘,眼睫颤动着,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去触碰她紧皱的眉心。
听着她含糊不清的梦呓,谢灵殊单手捧着她的脸,微弯唇角,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低哄,小心翼翼地,碾碎在了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里:
“小蝉,你不会再疼了,好好睡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稻草为妖
天色还未亮时,谢灵殊便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
胸口的伏灵印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好似许多细密的针一根根地刺进他的血肉一般,令他脖颈间的青筋显露,忍不住弯曲脊背。
当他的额头无意识地与身旁的她的额头相抵,她的温度相较之下,便要显得低上许多。
谢灵殊清醒了一些,往后退开,看清她仍然熟睡的脸。
下床的时候,他的动作很轻,走出内室推开门后,凛冽的风便迫不及待地袭来,吹得他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汗意微冷。
轻轻关上门,他仍穿着那一身单薄的白色单袍,昨夜沾染的血迹都已经被他用净术抹去,他勉力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的凉亭中去,伸手去倒了一杯昨夜的冷茶来,如同饮酒一般仰头灌下去。
但冰凉的茶水终究只能带来短暂的快慰,胸口灼烧的感觉伴随着剧痛一阵比一阵强烈,他一手撑着石桌,额头的汗珠顺着侧脸滑下来。
他在冷风中坐了半刻,院子里寂静得很,只有偶尔的风声卷去树叶的簌簌声。
直到天幕的黑逐渐有了转淡的迹象,淡金色的光芒乍现,渐渐在院中凝成一抹墨绿色的身影。
“老子追那妖追了一夜,你却在这儿喝茶?!”陆衡甫一出现,便看见坐在亭中的谢灵殊正灌了一杯茶下去。
他气呼呼地跑过去,直接拿了茶壶过来,倒进杯盏里,端起来时,他吸了吸鼻子,才发觉那茶水原是冷的。
“你追到了?”谢灵殊放下杯子,说话时嗓音显得比平日里还要喑哑许多。
“没有,”
这事说起来陆衡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没想到这禹州城里还有这样厉害的妖,她修为是不算很弱,但要真与我打,那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可她这逃跑的功夫实在是厉害,出了禹州城,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真是气死老子了!”
“谢了陆衡,这件事你便不必再管了。”
谢灵殊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越发苍白,他索性站起来,转身往亭外走,“既然你师父有事交与你去做,你还是尽早去罢。”
“你这就想赶我走?”
陆衡气得瞪他,声音里却像是还藏着点委屈。
谢灵殊停下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但一阵气血上涌,他脊背微弓,到底还是吐了血。
陆衡脸色一变,连忙下了阶梯,快步走到谢灵殊面前时,便正见他用手指抹去嘴唇上沾染的血色。
他不由分说,直接施术探查。
淡色的光芒笼罩在谢灵殊的身上,陆衡的眉头皱得死紧,他惊诧地望着眼前的谢灵殊,“你昨天夜里做什么了?为什么你的身体被伏灵印反噬得这么严重?!”
明明他昨日来时,谢灵殊的情况还没有现在这样糟糕。
“是你救的那个姑娘,对不对?”
陆衡顿时便想起来昨日他同谢灵殊从那个女妖手里救下的姑娘,他身为昆仑的道君,如何能看不出,那姑娘体内有着一株尚未与她彻底融合的娑罗星。
“那娑罗星,她是如何得到的?如此至宝,是仙神两界寻了很久都未曾找回的东西,谢灵殊,你告诉我,那东西为何会在她的体内?”
陆衡敛起眉眼,便多了几分肃色。
“那是她的机缘,陆衡,你现在追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谢灵殊垂着眼帘,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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