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耽哪里有不允的,他恰也要趁此机会好好与孟鹤之说说,连连点头道:“也该,过邹家小住些日子很是好,你长姐是个仔细人,照料你我们也放心,你如今身子有孕这物中东西也该添置添置,等你回来,我必安排妥当。”
有贺耽这几句,唐霜便能光明正大的回邹家。
只是转身时,宽袖被拉扯住,是一直不肯言语的孟鹤之。
贺耽见着便气不打一出来,方才问又不肯说,现在又拖拽着人家不让人走!
两个丫环看着也是为难,本想劝劝,但见自己姑娘眼里含着泪,便忙闪身去收拾行李。
“这天太黑……”孟鹤之开口,顿顿又道:“我不放心。”
唐霜心中酸楚,却也知道这挽留她不能让步,她甩开孟鹤之拉着自己的衣袖,深吸了一口气道:“姚先生会护送我回,你不必担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七看热闹不嫌事大,点了点头道:“是,公子放心,姚七必安全将夫人送达。”
转身便追上了唐霜的背影而去。
见人走了,贺耽一副讳莫如深如深地看着质问道:“你当真起了不要那孩子的心思?”
孟鹤之这回没再沉默,而是看向贺耽:“母亲当初有我时,外祖父是不是曾送去过红花。”
贺耽猛然一怔,眼里都是震惊:“你怎么会……”
孟鹤之眼底都是凄凉,只是看着他问道:“当初母亲生我时,外祖父厌我,孟文轩恶我,就连母亲都是以为有我才稳固孟家主母的位置,绑住他才肯生下的我,我都如此,这孩子往后又会如何?”
贺耽唇瓣微微颤动,苍老的面容上都是愧疚:“可唐霜不会……”
孟鹤之长吁一口气道:“她确实不会,可我怕,我怕她知晓好陷入无限恐慌之中,我怕她知晓丈夫身患疯症会日日不得安枕,更怕这孩子比我更疯,误伤了她母亲,我知这病症复发难以抑制,我尚且如此,何顾盲目乐观期盼在这个孩子身上,相较之下,我只知道,倒不如没有这个孩子,唐霜于我更为重要。”
烛火在两人之间,画出泾渭分明的界限,贺耽攥了攥拳头,他忽知晓为何孟鹤之怎么也不肯回南广了。
他嗓音有些喑哑问:“那你这辈子总归是要有孩子的!”
孟鹤之抬眸,眼底清澈又冰凉答:“若没有,就不该活了?”
贺耽被震颤住,他知晓孟鹤之这些年受的委屈,便是他竭力弥补,都也无济于事的。
只是……
他攥了攥手中的拐杖,硬着脾气道:“这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平安降生,算是祖父求你,你若是担心这个孩子往后会有不好,那我便带他回广南,断不会叫他有任何机会伤害唐霜,如此看成!”
孟鹤之没应,可抿起的嘴角却道清了他的态度:“天色不早了,外祖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送送她。”
而后只留下贺耽一人留在屋中。
夏添有些为难,左右看了一眼,并未直接跟上,而是走到了贺耽身边伺候:“老太爷,夏添送您回屋。”
贺耽眯了眯眼睛,看向夏添道:“你今日做得不错。”
夏添头皮发麻,没敢承认,是怕叫孟鹤之知晓是他故意所为,被秋后算账。
贺耽又道:“你且仔细盯着他,若是他起了那心思,你切记即刻回禀我,你也不想你家公子这辈子无后吧。”
夏添这回并未犹豫,连连应是。
唐霜到邹家时,孟鹤之已驾快马提前到了,要迎她下马车,唐霜当没瞧见,避开了她要搀扶的手,自顾自进了府。
唐烟都已经歇下了,脚步匆匆而来,就瞧见两人疏离地站在门前,孟鹤之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跟在身后。
唐烟忙上前接着她问:“怎么回事?”
唐霜委屈地喊了声长姐,抱着她不撒手,唐烟见了心头软了,也不猜,便知这两人闹了矛盾。
她抱着唐霜,让身边蕊素安排她下去休息,转而挺着腰板质问孟鹤之:“你们怎么了?你欺负她了!l
孟鹤之蔫蔫的,目送着唐霜进了府,再瞧不见身影才道:“她身怀有孕,劳烦长姐多照料,若是哪里不舒服,切记即刻来府上寻我,置于旁的,全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惹她生气。”
话说完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唐烟惊愕待在原地。
那话好似平地惊雷,将唐烟惊得外焦里嫩。
唐霜有孕了!
是夜
两个姑娘上了榻,唐烟一双眼睛稀奇的盯着唐霜的小腹瞧,眼眸里带光。
“我有侄儿了?”唐烟喃喃一声。
唐霜听来却心里发酸,她记得那日染红白雪的那滩血。
唐烟瞧出她眼里的忐忑,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好笑道:“你都当母亲了,还这么愁眉苦脸做甚?”
她忽弯下腰,趴在她肚皮上倾听;眉眼弯弯道:“你这可是我的第一个侄儿,定要好好生下她,孩子虽小,但该准备的东西可不能少,明日,明日我便寻管事来操办。”
顿了顿才又道:“我很高心,你有了孩子。”
唐霜心里酸涩,闷闷道:“我倒是想这孩子是在长姐肚子里的。”
若是旁人说,许会觉得是嘲讽,可唐霜确实是如此想的。
唐烟听出不对劲来道:“什么话,我自然会有我的孩子,我近来喝了不少药,府医说我身子渐好,也好生养了。”
唐霜闻声也放下心来。
唐烟问道:“倒是你怎么回事?你与妹夫怎么了?”
说起孟鹤之,唐霜的脸色便沉了一半,她却是也很心慌,恰好也与她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