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演了一场《公园里休憩的长椅》。剧团里很少有人是正经科班出身,还以为会遭遇冷场,都做了心理准备。谁知道学生们都格外热情,鼓掌叫好的、举手提问的,还有拉着徐飞和付子川要合影的——让剧团很是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
结束后一行人一块儿去吃饭。包了附近饭店的一个大包厢,来回互相地敬酒,一个钟头不到,徐飞已经喝掉了三杯。“完蛋了完蛋了。”付子川趴在桌子上:“明天又要受苦。”
但大家都很高兴;徐飞也是。他加入话剧团也要有五年,总因为这样那样的档期问题,和剧团里有冲突。但导演一直看重他,同事也都待他友善。这会儿陪着多喝几杯又有什么。
但他还是高估自己。等到酒阑宾散,徐飞已经晕得不行。他勉强挨到了家,站在走廊橘红色昏暗的灯光里,额头抵着门板,歇了好一会儿。片刻要去口袋里拿钥匙,手却抖抖索索的,半天摸不出来。“妈的。”他愤愤地骂:“妈的妈的妈的——”
“我帮你?”有人问他。
徐飞脸贴着门往旁边望。视线里模模糊糊的,看到梁轩走过来。他看上去仿佛比往常都还要更高大些——但也也许只是徐飞喝高了,脑袋不清楚。徐飞卷着舌头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梁轩笑笑,从徐飞口袋里拿了钥匙,开了门。徐飞一个踉跄差点栽进去,被梁轩一把捞住了,提醒他说:“仔细脚下。”
徐飞把他推开了。左脚绊着右脚进了客厅,一头摔进了沙发。梁轩替他关了门,开了灯,又进厨房里倒了杯水,跪到徐飞脚下说:“把水喝了。”
徐飞不动。脸埋在抱枕里,闷闷地说:“难受。”
“想吐吗?”梁轩问他。
徐飞嗯了声。没几秒就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进了卫生间,扶着马桶一阵地呕。梁轩站在门口,看他吐完了,又把水递过来,让徐飞漱口。徐飞说:“谢了。”结果话音还没落地,喉头又是一阵翻涌。胆汁都要吐出来。
“操他妈的……”他抱着马桶,满脸的眼泪水。好半晌胸口的烦闷稍解,脑袋里也清楚一些。再抬起头时,梁轩还倚门站着,手里拿着那只空了的水杯。
徐飞舔了舔嘴唇。伸手把马桶冲了,撑着浴缸站起来。梁轩也不说话,很自觉地往后退开了两步,让徐飞出来。
徐飞去卧室里换了身衣服。梁轩已泡了杯茶,放在厨房岛台上。徐飞犹豫一下,还是过去拿起来,小口小口地喝干净。梁轩看他像吃药一样,问他:“要吃点什么甜的吗?”被徐飞白了一眼。
阳台外传来碰碰的轻响。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又到了一年最后的时节。徐飞扭过头看了一会,直到烟花渐渐散去,夜幕里残留下零零碎碎、星屑般的光点。他开口问:“你来平海有活动?”
梁轩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你收到我的消息了?”梁轩说。
徐飞捏着水杯的手指颤了一下。有那么整整两分钟,他并没有动,脑子里也空荡荡的,只听得到心脏在胸腔里的跳动。说点什么;他想。但他说不出来。
他想到那个晚上。那个凌晨——他醒过来,看到梁轩的消息在他手机屏幕上闪烁。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太傻了,他嘲笑自己。还不如做点春梦更来得实际。
“我只是想……”梁轩说:“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是不是?还不如说出来。”
徐飞垂下了眼睛。他手指用力,紧紧地抓住了杯子,但又觉得虚软。好像一不留神杯子就会从手里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