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但如果我在路上遇上它,又该怎么办呢?”
“我会尽早安排,不让您遇到相关危险的。”
“那是什么时候?”
瑞安顿了顿,“明天。”
艾文吸了吸鼻子。
其实又过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可以用正常虫的语气讲话了。
艾文说:“我总感觉,在你这里,我已经听到很多个明天了。”
瑞安静静注视了他片刻,问:“您是在害怕吗?”
艾文又吸了吸鼻子,没有否认。
“不用害怕。”瑞安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整个塞尔维亚星都会保护雄子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怕那个。”艾文盯着他看,“我怕你死。”
瑞安愣住了。
“你是不是在想,”艾文继续问,“要“以死谢罪”?死在虫潮里也比死在监狱里更好?”
可归根究底,瑞安有什么罪呢?
“而且,”艾文意有所指,“阿尔法会被毁掉的。”
瑞安却刻意忽略了他的言外之意,“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主星的援助迟迟不来,只有启动阿尔法这一条路可走。它的杀伤力可以保证更长久的平安,而在……之后,它的残骸会落回地面,军营里的虫会派虫进行回收,再重新组装,尽可能减少浪费。”
他回答得太认真,艾文一时也被他带跑了思路,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最开始要问什么:
“那你呢?”
瑞安又开始叹气了。
“雄子,”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温和口吻说,“我是不重要的。”
“不是的。”艾文却很小声地反驳,“你很重要。”
“艾文?”
艾文一时没有说话。
机械车仍然在平稳地行驶着,熟悉的路已经在窗边出现,他们很快就要回到军营了。艾文很清楚随后会发生什么:他回去,吃完饭,睡觉。第二天,启程,离开。如此程序化的事项排列起来,虫们根据来自主星的法律安排他,让他既和即将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一切不可分割,又被微妙地排除在外。在研究了特别有关雄虫的法律后艾文已经明白,以他的身份,置身事外太容易了。离开塞尔维亚星,把孤立无援的驻军留给一架无法完好启动的机甲,把瑞安留给铺天盖地的异兽潮,然后假装一切和自己无关。
在没有不可控外力的影响下,一只虫的平均寿命长达几百年。
他才十八岁。他有那么多日子可以让自己忘记曾经身处塞尔维亚星的半个月,假装那些虫从未存在。假装他从未在荒星偏僻的码头对琥珀色眼睛的军雌一见钟情。假装他从未在爱上另一只虫后“顺其自然”地抽身离开,再看着对方一步步走向不公正的死亡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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