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将一张坐标图递给容景,略显心虚地低声道:“这是昨天无名提供的消息,我们最近准备进一步追踪维尔纳家族的残党,前帝国四皇子很有可能也在其中……先驱部队已经出发了,这次逮捕行动很关键,等前方传回确定的信息,我也会去一趟。”
“……是吗。”容景瞳孔扩大了一瞬,轻轻点头。
“雄主您别担心,除非事态过于严重,以联邦军的实力不会需要我亲身上阵。我不打算带着流焰一起去,”伊万晃了晃手腕红绳,“而且,您也可以随时感应到我的位置。”
容景咬着隐约发白的嘴唇沉默片刻,分割出精神丝再一次将红绳里的能量补充得满满当当。
“好,我相信你。”
这算是一个突发事件,伊万没有等到临近出发时才告诉他,已经很有进步了。
“雄主,我……我会把您做的舒缓剂全部带上,还有治疗药剂也是。我的抽血结果在安全范围内,绝对不会出事。”看见容景脸色变差,却不再多问些什么,伊万反而感到一阵不安,想方设法地安慰道。
“好啦,我真的相信你。”容景摸了摸雌君的头发,温柔笑道。
他安静了一会儿,为了分散注意力,让自己的脑袋继续转动:“伊万,其实我有一个疑惑,最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生于皇室的雌虫,四皇子愿意和维尔纳家族合作,但无名和权贵派系之间却无法形成同盟?按理来说,他们都应该是帝国极端政策的受害者。”
伊万犹豫了一下,配合地转移话题,顺便拉了张小毛毯把容景裹好:“雄主,您的雌父从来没有告诉过您,这场战争真正的导火线是什么吗?”
“那个时候我……不,是那个‘容景’好像还在虫蛋里吧?等我过来之后,心理检测报告又出了问题,”容景淡淡笑了笑,这也是多亏了之前伊万提醒,他才会认识到,“他们好像不敢告诉我任何容易刺激情绪的、‘不健康’的事情。”
伊万想起来也有点心虚,他轻吻了一下容景的发顶,道:“这些家族权贵,早在多年前就架空了帝国皇室的军事与行政权力,还故意把老虫帝捧得愚昧自大,只知享乐不理朝政。”
“帝国的雄虫,不会全部都像老虫帝那样吧?”容景心里冒出些许寒意,主动把毯子裹得更紧。回忆起先前与乔副会长的对话,他话里话外似乎也暗示了类似的信息。
“是的,连虫帝都是那副样子,其他雄虫又怎么可能不去效仿呢?为了供养皇室,整个社会自然只会毫无下线地压榨底层雌虫的生机。”
伊万毕竟是曾经被公然打上不敬虫帝标签的“大胆狂徒”,他眼底隐隐透着鄙夷,唇角也泛出冷笑,毫不忌讳地评价道。
“所以,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虫想要改变这种现状?难道……”容景愣了愣,“是因为贵族们故意将这种状态维持下去的?”
“没错。虽然只有雄虫能任选虫帝的位置,但能够轻易影响到帝国风气的权贵阶级,其实绝大多数都是由雌虫担任家主。雄虫的诞生率注定了这件事无法改变。”伊万点了点头。
“在他们眼里,雄虫身上唯一值得重视的地方,便是血脉与基因等级。所以为了更方便地繁育后代、延续家族权力,他们长年累月向底层雌虫灌输着雄虫至高无上、只需享乐的观念,同时也将全帝国的高级雄虫养废、养坏,让他们的心理状态变得越来越像温室娇花……”
“长此以往,雄虫不愿意依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走——娶到家产足够丰厚的雌君,才能维持奢靡的生活。而迎娶权贵家族的雌虫,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伊万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捧起容景的脸又亲了一口,非常双标地骄傲道:\”不过您不一样,雄主,我赚的钱足够您躺着花一辈子了,真的。\”
原本表情逐渐严肃的容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因为伊万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请您快来花我的钱”。
听到这里,他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联邦的雄虫协会在战前战后给予军部大量的资助和政治支持。
“好好好,明天我就用你的钱买一堆药材,把你买到破产,”他眼睛弯弯,把手从小毯子里伸出来,戳了戳伊万的侧脸,“继续说。”
伊万看起来对容景夸张的敷衍感到满意,继续道:“但皇室是另一个世界,只要历届虫帝都相信并沉迷在雄虫生来至高无上的理念中,雌虫皇子就永远没有继位的可能。所以他们在皇宫中的生活,或许连底层雌虫都不如。”
“……空有一个看似高贵的身份,却没有任何尊严与自由,只能被当作与权贵联姻的工具,是吗?”
容景对此深有体会,他想起自己的前世,若有所思道。
伊万抬手轻轻抚过容景的眉心,确认他没有感到难过,才接着说:“权贵家族也会在这件事上帮助虫帝,把皇室的行事态度当作一个巨大的幌子,让全宇宙都认为,虫族从上至下都更加珍爱宝贵的雄虫,仅此而已。”
“而当雌虫皇子嫁入贵族之家,他们所支持的立场就不会再是皇室……对不对?”容景越想越心惊。
“雄主您真聪明,但不是所有皇子都像无名那样分得清是非对错。从小遭到的冷眼与不敬,只会促使他们的心态扭曲,反而在婚后更加乐意接受权贵家族的繁育理念,甚至主动帮助他们掩盖滔天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