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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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往下流,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立冬。

二十三岁,于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年龄而已,可换到了林沐则身上,他只知道,冬天对于他来说,只会一年比一年难挨。

今年只是刚刚立冬,太阳一落山他就不敢再出门。膝盖以下更像是随时都被浸在冷水里,寒意溜进每一个骨缝里,时时刻刻不在折磨他。

沈殊也早就感觉到了,每晚都一个人钻进小厨房里研究食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缓解一些林沐则的痛苦。

“轩竹。”沈殊拉住抱着碳筐路过的轩竹。“先生的腿疾每年冬日里都是这么难熬的吗?”

轩竹抱着筐子停下脚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么说的话倒是没有,往年都是初雪日的前几天才会开始犯痛,今年……”他低头看了看抱着的一满篮的生碳,猛地记起来。

“今年这才刚立冬,先生就让我去将碳炉给他烧上了。”

沈殊越听越难受,林沐则现在坐诊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少,可还是每日都坚持开门不肯休息一天,这才刚刚立冬,就已经难受的要点起碳了。

他知道这陵城人都视林沐则为不详,可他们谁知先生的真正苦楚……

“轩竹,把碳筐交给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轩竹打了个哈欠,心想谁去都没差,就把筐子交给了沈殊,自己转身回去了。

沈殊抱着竹筐往林沐则的小院里走,见窗子里还闪着暖黄的灯烛光,心里的一切都好像被熨平了一样。

“先生,我是沈殊。”他抬手敲了敲门。“我来给你把碳炉续上。”

里面没有动静,沈殊以为是不是林沐则又俯在书案上睡了过去,声音就更大了一些。

“先生?你在房中吧。”

又大声喊了几次,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殊有些着急了,放下怀里的碳筐,径直把门推开。

“先生!”他慌忙冲进去,看到的景象让他浑身的热气都散尽,凉意顺着脚底攀上来。

他看到林沐则倒在桌案下的软毯上,轮椅早就倾斜歪在一边,整个房里静得可怕。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用力地将林沐则从地上架起来。林沐则其实比他要高一些,浑身冷的像刚从雪地里捞出来的一样,沈殊心里又急又害怕。

好不容易把人放在床上,拉过一边的被子将他从头到脚裹起来,可林沐则全身都是冰凉的,被子也依然暖不热。

沈殊跑去门外把碳抱进来燃上,又脱下衣服将林沐则的上半身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林沐则可以是笑的,可以是面无表情的,可以是严肃的。但是不能不看他,不能不跟他说话,不能……像现在这么冷……

沈殊一边给林沐则暖着身,一边不停地唤着他,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揉搓着林沐则的后背,心里的恐惧和无措快要将他淹没。

哪怕现在,自己能帮林沐则分担一点痛苦呢。

一点就好,不要让他这么难受就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沐则费劲地挣开了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沈、沈殊……”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被沈殊听到。

“先生,不要睡……”

林沐则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有听到,眼皮太沉,周身好久都没有这么暖和过了,又忍不住陷进昏迷里。

沈殊眼睁睁地看着林沐则又昏睡了过去,紧张的将人搂的更紧,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确定林沐则只是睡过去之后,才替他掖严了被角,悄悄走出了房间。

他没有离开,他根本不放心离开,院子里有平时林沐则用来烹茶的小炉,他从一边的药柜上翻出来了几种药,混着老姜煮了碗老姜茶。

他一边扇着炉子下的火,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知道今天,他才第一次真正的完整的认识林沐则。

他一直觉得,林沐则冷静严肃的,会照顾他,只对他特别,内敛又强大。或许是这些东西蒙蔽住了他的眼,让他忘记,林沐则是一个无法自己行走,甚至可以用脆弱来形容的人。

只是林沐则的脆弱从不示人,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也第一次认识到,林沐则到底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沈殊端着茶水回了房,屋里闷热的让他难受,可驱不散他心里的寒气。

他将碗搁在床边的矮柜上,再伸手探了探林沐则的温度,比起他当然还显得低很多,不过已经比刚刚好了很多。

“先生?先生?”沈殊试着喊了几声,可林沐则依旧呼吸绵长,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沈殊扶着他的肩膀,试着将姜茶灌进去。林沐则咽不下去,茶水顺着嘴角又滑了下来,前襟都湿了一大片。

他无法,只能从柜子里取出来一个软枕垫在林沐则腰下,让人靠坐在床头。他端起姜茶喝了一大口,又凑上去。

在他贴上林沐则之前,他一直都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让林沐则好一点。可直到他碰上这个人的唇,他才感觉到这个人原来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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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他害怕惊醒他。

林沐则给别人的感觉是冷硬和不近人情,可只有沈殊知道这个人的心有多热多软,就像这个人的唇一样。

沈殊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把茶水渡给了他,带着自己的心一起交给了林沐则。

一碗姜茶洒了半碗,渡进去半碗,出了一身汗。

他见林沐则的前襟几乎全被打湿,想着将他湿掉的里衣换下来,可只是脱下了一点,沈殊的脸就红的不敢正眼看。

林沐则虽然常年坐轮椅无法行走,可锻炼修身已经是他养成的习惯,皮肤虽然过于白,可上半身的肌肉纹理还是很好看,不突兀也不瘦弱。

就在沈殊愣神的时候,林沐则小声的梦呓了一声将他唤醒,沈殊才利索地将人剥干净塞进被子里,一气呵成不敢有多一丝的眼神。

“先生?”沈殊试探着开口问他,见他只是又睡了过去才放下心。手探进被窝里试了试温度,林沐则自身并不足够捂热被子,所以里面还是冷的。

他想了想脱下自己的里衣,也钻了进去,不过并没有躺着,而是坐在床上,将林沐则的膝盖连着脚揣进怀里,用体温暖着。‘

他天生就体热,如果这样就能帮林沐则分担一些,当然是最好的了。

不知道捂着暖了多久,久到他自己的腿都是麻的,然后倚着也睡过去。

林沐则很久都没有睡的这么好过了,好到甚至还做了一个并不寒冷的梦。

他以往的梦不是独身在冰岩蹒跚,便是与雪地独行,再不会有第二人出现。

可是他这次记得,他的梦里再没有这些冰冷的东西,他觉得周身都热的舒服,迈开了腿向前走,亮处里站着一个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一只胖胖的橘猫。

那个人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大声叫他先生。

他走过去凑近,看到了,那个站在亮处的人是沈殊。

是他捡到的,那个像小狗一样的沈殊。

多年都没有过如此的好眠,林沐则并不是塞满贪恋梦乡的人,不过这次反倒舒服的不愿醒过来。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只稍稍眯了眯就睁开了眼。

身体……很僵,不过被子里却是久违的温暖感,左边胳膊被压住。

他转了转头,看到沈殊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睡得舒服,嘴角似乎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口水印。他一向没有扰人清梦的习惯,只是如此尴尬的地步从没有发生过,他还是稍稍动了动身子,想要抽身让沈殊一个人休息。

谁知道他刚动一下,怀里的人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向下摸去,一路摸到他的膝盖,用手掌冲着关节处搓了搓,一边搓热还一边哼哝着什么。

“暖、暖暖膝盖……给先生揉揉就不冷了……”

昨夜断断续续的记忆冲破牢笼逐渐拼凑完整,然后全都收归那个盛着姜汤的碗,就搁在自己床边的小桌上。

林沐则僵着身子,半天没动,眼神亮了亮又随即收敛,盯着倚在自己怀里的沈殊,看着他柔软的发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抬手想揉一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还没碰到人就垂了下去。

“罢了……”他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让沈殊睡的更舒服点,“还是莫知晓的好。”

沈殊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嘴里嘟囔着又往林沐则的怀里拱了拱,将头发拱的更乱,才又贴着林沐则睡过去。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复苏,林沐则感觉得到,正在顺着血液的脉络回流到心脏,又通向全身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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