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年抚上他的脸颊,却没能摸到想象中潮湿的触感。
沈归晚没有哭,只是因为激烈的情事才发出那样难以忍耐的声音。
杜之年有些害怕,怕沈归晚事后会生气,又怕沈归晚拒绝自己。
他把沈归晚抱到怀里,温柔地亲吻沈归晚苍白的身体。
“我们出国……去国外结婚。”杜之年抱着沈归晚的手开始颤抖,“你愿不愿意?”
沈归晚咬着牙忍受杜之年失控的侵占,漆黑的眼瞳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润的眼尾泛着潮红。
“杜之年,我……”他瞪大眼睛,泪水顺着眼尾落了下来。
沈归晚想回答杜之年,想告诉杜之年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可他的欲言又止被杜之年解读成了别的意思。
“是不是走不了?你是不是走不了?”杜之年惊慌失措地问着,喉咙里发出像破风箱一般骇人的声音,“我会想办法!我带你走!”
他把沈归晚抱了起来,摸着沈归晚脊骨突起的后背。
沈归晚全身都在疼,绵长刺骨的疼痛从身体内部向外蔓延,侵蚀了遍布裂痕的骨骼,在伤痕累累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片青紫的淤痕。
抱着他的杜之年还在说着要带他走的话,一遍又一遍,像绝望的求助,又像濒死的哀鸣。
“我愿意。”沈归晚靠在杜之年怀里,带着颤音的回答和眼泪一起落了下来。
杜之年停下了动作,望着沈归晚的瞳孔颤动着,通红的眼里忽然泛起一阵湿意。
他无数次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能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后来又把愿望换成了拥有一个温暖的归处,却一次次被人丢在原地。
经历过无数次失望,如今终于有人回应了杜之年渺小的期待。
曾经在这张床上垂死挣扎的沈归晚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走。”
空气里弥漫着情*的气味,沈归晚的身上却湿漉漉的。
杜之年趴在他身上,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滴在沈归晚的脖颈上,又顺着肩膀滚落,在床单上晕出一片潮湿的印记。
沈归晚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冰冷的手感受到了杜之年肩膀颤抖的频率,心脏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他轻轻抚摸着杜之年的脑袋,湿润的发丝亲昵地缠上修长的手指,像它的主人一样来回蹭着沈归晚,不肯和他分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之年忽然发出了三个模糊的音节。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吐字也含糊不清,但沈归晚知道他在喊自己。
沈归晚抚摸的动作停了下来,张开双臂抱住了杜之年,“我在。”
“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杜之年把头埋在沈归晚的颈窝里,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只是为了结婚生子,延续上一代人的血脉吗?”
沈归晚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声:“我不知道。”
身上的杜之年叹了一口气,沈归晚顿了顿,又说:“但是总有人希望我们能为自己活着,能过得平安快乐,哪怕一事无成。”
话说得轻巧,但平安快乐和活着,沈归晚只能做到一个。
“这只是在为别人活着而已……”杜之年的声音越来越轻。
沈归晚会这样说,或许是真的在为某个人的期待活着,但自己连期待他活下去的人都没有。
杜之年一直以为自己在为自己活着,在做喜欢的事情,然而今天他的美梦被杜衡誉敲碎了。
他自始至终不过是活在他人的掌控之中,在稍微宽阔一点的空间里生存。
他的人生毫无意义,所有的自由都是杜衡誉施舍的,他和沈归晚比起来只是过得没有那么凄惨,只是没有受皮外伤而已。
他们都是不自由的,是被圈禁在牢笼里的困兽。
可困兽也有垂死挣扎的权利。
杜之年抬起头,红着眼睛问沈归晚:“你希望我活下去吗?”
“嗯。”沈归晚学着杜之年曾经做过的动作,慢慢拭去他的泪水,“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这也许是过年的吉利话,但有总比没有好。
“不希望我事业有成?”杜之年笑了起来,声音却依旧哽咽发颤。
沈归晚抚摸着他泛红的眼眶,“希望你平安顺遂。”
不只是单纯的事业顺利,还要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不要难过了。”他轻声说着,干净的眼睛里映着杜之年的模样。
杜之年从沈归晚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胡乱地蹭掉脸上的泪水,却越蹭越糟糕。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坐在床上,难为情地侧过身不让沈归晚看自己的脸。
沈归晚静了一会,含糊地说着:“有点。”
杜之年回想自己刚才的样子,觉得沈归晚大概是担心他难过才这样骗他。
杜之年惦念着沈归晚的体贴,突然又替他感到难过。
这么温和体贴人,沈禄到底怎么舍得下那么重的手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杜之年难过得快要喘不上气,但他只能想想,不能问沈归晚。
沈禄是他和沈归晚之间不能提起的禁忌,一碰就会爆炸。
杜之年垂头坐在床上,听见背后响起窸窣的声音,“我没事了。”
沈归晚应了一声,靠在了杜之年的后背上。
他身上还挂着杜之年的泪水,皮肤紧贴时将咸湿的液体带到了杜之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