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之年住的地方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到伸手就拦到车,等车花费的时间少,又避开了高峰期,沈归晚到家时还不到十点。
沈禄还没有回来,沈归晚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杜之年的大衣和围巾挂到衣柜里,将沾了火锅味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沈归晚重新洗了个澡,直到身上全是沐浴露的香味,闻不见一点火锅的味道,才关上了水龙头。
他站在浴室里,花洒滴下的水珠没入细密的发丝间,在发梢汇集成水滴,砸在浴室的瓷砖上。
浴室弥漫着雾气,空气却一点点冷了下来,沈归晚胡乱地套上睡衣,拖着步子出了浴室,刚洗过的头发不停滴水,在地上划出一条蜿蜒的水痕。
沈禄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沈归晚把房门反锁,吹干头发后窝在书桌前看书。
沈归晚下午在杜之年家里睡了很久,吃饭又被辣椒呛着,神经刚受过刺激,现在还不太困。
他把之前买的短篇小说集拿了出来,一万字左右的小说看起来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就看完了三分之一的页数。
短篇小说剧情很紧凑,只是一篇关于外科医生的小说出现了几个专用术语,沈归晚猜到了大致的意思,却没有完全理解。
尽管那些单词的出现不影响阅读,但沈归晚除了看书之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他把那些单词抄在大学用过的单词本上后,又拿出手机一个一个翻译。
等沈归晚查完单词,时间也过了零点。
他依旧没什么困意,就顺着单词检索的结果找到相关的新闻报道看了起来。
但新闻才看了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沈归晚卧室的门甚至被震得微微晃动了几下。
沈归晚停下手里的动作,警惕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门。
那一声巨响消失后不久,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沈归晚关掉房间里的灯,屏住呼吸靠在门后。
他等了一会,听见沈禄的声音响起;“……狗东西!”
“一个破项目还要老子亲自去跟,搁那……待一个月,回来……那小贱种又要跑了!”
沈禄喝得烂醉,控制不住声音,在走廊扯着嗓子和人打电话。
他口齿不清地骂着脏话,骂完合作方不够,还把不在跟前的沈归晚提出来,从头到尾羞辱了一遍。
沈归晚屏蔽那些污言秽语,从沈禄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站在门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眼睛隐隐闪着光。
沈禄限制沈归晚外出,但沈归晚从来不知道他的行程。
他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等,有时候沈归晚还是从沈禄回家的间隔推断他是不是出差了。
这一次沈禄喝醉酒说漏了嘴,沈归晚才知道他要出差一个月。
可他尽管偷听到了沈禄讲电话,在家依旧得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沈归晚每天躲着沈禄,错开吃饭的时间,尽量不与他不碰面。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即将结束的时候,沈禄终于要离开了。
沈禄把沈归晚叫到了书房。
沈归晚打开门,看着摆在地上的行李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沈禄不记得那天晚上说漏了嘴,颇为满意地看着沈归晚的反应。
他冷笑着警告道:“我要出差几天,你在家安分一点,别整天摇屁股找男人操。”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出去鬼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归晚垂下眼,靠在门边听沈禄骂自己。
沈禄的警告从来不是嘴上说说,他打过沈归晚很多次,最狠的那次,沈归晚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别一天到晚跟你妈一样,净干些丢我脸的事情!”
沈归晚听见沈禄提起母亲,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沈禄骂够了,停下来瞥了沈归晚一眼,弯腰打开书桌下的保险柜,从里头取出一摞东西。
他把那一摞东西扔进行李箱,其中一张卡片砸在行李箱的底部弹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后,又落在了地上。
卡片就落在沈归晚的脚边,他看着卡片上的内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卡片上印着沈归晚的照片和名字,记录着他的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
这是沈归晚的身份证。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自己的身份证,沈归晚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
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视线在身份证上停留了很久,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快速移开视线,看向箱子里的其他东西。
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沈归晚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那一瞬间都被冻住,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牙关颤抖着。
沈禄从保险柜里拿出来的,除了沈归晚的身份证,还有他大学期间办的银行卡和护照。
三四张不同颜色的卡片盖在护照上,沈归晚看了很久,视线范围内能看到的,也只有护照边缘那光滑的一角。
沈归晚的护照几乎是从办好后就被锁在保险柜里,从来没有使用过,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
三年前被沈禄收走这些东西之后,沈归晚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证件,现在它们重新出现在眼前,沈归晚看得见,却不能碰。
他知道只要自己碰了,哪怕只是帮沈禄捡起来,那个男人都会狠狠将自己碰过证件的手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