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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从头顶快速地浇湿今早在头顶抓出的那个精美的弧度,刘海软趴趴粘在额头,任冬闭着眼,水珠顺着长而翘的睫毛滚落到鼻尖,又从紧闭的唇瓣一路向下汇聚于下巴尖。
若恰有什么摄影师见证了这个画面,这绝对是他不愿错过的水灵灵的杂志图。
怎么不去做模特呢?这是任冬生命中出现的半生不熟的人关于职业和他说过最多的话。
我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质。任冬往往只是笑着回答他们,但这总被认为是谦逊的笑容从来都代表了任冬的反面想法。
他的骄傲让他对这个吃青春饭的职业嗤之以鼻,即便人们再怎么鼓吹着美丽出现在任何年龄段任何面孔上,没有商家会相信中老年人带来的流量嫩肤超过一批皮肤吹弹可破满脸胶原蛋白的年轻人--你身上除了青春一无所有,而你不总有青春。
他讨厌失去控制任时间支配的感觉,他拒绝被轻易取代。
他想做些什么,为一些被这个时代扼紧了脖子的人们。但为此,他得先探探深渊。
为了这个看起来宏远的目标,他牺牲了一个小女孩的性命。
他展开眼,看见水流毫不停歇地从他拳头的指缝里流了出来,钱,人,案源,他全被周sir堵得无路可走,何况头上还压着他爸这么一座高山,任冬转身靠在冰凉的瓷砖面上,觉得头痛无比。
半敞的门外传出不甚清晰的电视响声,是一套的新闻快讯。
“……据现场记者报道,女孩在轻生前曾要求与其律师见面,但未经五分钟的交流她便毫不迟疑跳下窗口,消防队因为地形和时原因未及时布设地面防护措施,女孩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我不知道啊……呜呜昨天还好好的,还一起出门买了件新衣服……”
任冬听见那母亲近乎凄厉的哭叫声和哽咽,绵长不绝嘶哑无比,像头将死的困兽,将电视前观众的心刀刀剖开。
“据女孩的母亲表示,二人昨晚吃了女儿亲手做的饭,觉得有些困倦,便都早早睡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今天早上九点,两人手机都已经被关机,匆忙开机后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女孩临走前在桌上为他们留了一封便条,上面还写着,爸爸妈妈,对不起,……”
后面的话语任冬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那阵怒火从他胸口一点点上升,降温,变成了一种令人胆寒的冷。
他得做点什么,权力的网络不能因为它足够大就能让每个人永久地活在其阴影之下,他要沉默者自危,他要逼圈养者脱下狼皮。
关掉水源,套上浴袍,擦干头发,他戴上眼镜,开始敲击键盘,几行字从聊天框中飞了出去,任冬向后靠在沙发上,盯着桌面。
“叮叮叮……”任冬紧锁着眉头接起手机。
“今早的事?”一个低沉的男声。
“嗯。”任冬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白,他不知道有几个人的良心能被一段话唤醒,“你能给什么?”
“明天的头版,后两天持续追踪,但在公众号上。”
任冬小小松了口气,不算吝啬的筹码:“我要情感牌。”
“没问题,但我不引导案情,你得拿证据。”
“好…我会拿出来。”任冬提高了声调,“谢谢。”
“一碗血撒出去了,可不只有祭奠者,豺狼也在呢。任冬,你想好。”男人带笑音地声音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段通话。
“铃铃铃……”
还没等任冬的眉头舒展,另一通电话也打进来了。
“任律师是吗,20号您那个团伙抢劫案就要开庭了,您这边还有诉讼材料要提交吗?”
“不好意思,我这边还差一点没整理清楚,明早之前送达可以吗?”任冬捏了捏眉心,这是sir给他塞进日程的“大案”,这帮青少年犯罪团伙的中的一员是sir某个远房亲戚的侄子,乱搭了几根线终于求到了律所来,孩子还小浪子回头的话都说上了,几趟礼包拎下来最后这个“香饽饽”到了自己头上。
估计是对接李静姝案子的回馈,任冬心里叹口气,把压在最底下那案卷翻出来,四起抢劫,一起未遂,通通是撬车偷包手机电脑什么的,两个人蹲点,一人作案一人驾车逃跑,骑的无驾照摩托,前三次金额都不是特别大,没怎么引起重视,第四次抢到了临停在小巷口奔驰车主车内刚购买的共价值1w的黄金饰品两件,可能是尝到甜头,三天后他们在不远处居民住所蹲点引起注意,分散离开时被警方抓获。
而他所保护的重点对象,就是无证飙车的那位,任冬站起身,将资料收入包中,17岁了,是时候长长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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