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班有几个同学的卷子就答得特别工整,比如说宋玉、刘雯雯还有贺璟……那卷子一看,该有的字儿一个不少,不该有的一个不多,赏心悦目,谁不愿意批这样的卷子?”
老师从资深批卷者的角度出发,苦口婆心地劝同学们要好好练字,放批卷老师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黑板上的六道题宋玉很快解完,看了一眼自己写过的解题步骤,他对自己的字没什么概念,没觉得写的很好,只是偶尔看别人写的字时觉得结构别扭、束手束脚伸展不开。
目前为止他见过的最好的字,就是寒假时塞在手套里的纸条上的那几个字,尤其是下面的署名,两个字写得行云流水,如快刀斫削,笔锋凌厉。
“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老师在黑板边引导着学生说出步骤,粉笔与黑板相撞,发出嗒嗒的声音。
宋玉回想着记忆中的那几张纸条下方的署名,刷刷几笔,写下了“贺璟”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挪了一处,再写一次,等他回过神来时,大半张草纸都被这两个字写满,他一手压在草纸上,余光看见丁佳宁正在逐字抄写黑板上步骤,不动声色地把那一页写了一堆名字的草纸翻了过去。
前四节课很快过去,课间的时候宋玉忙着写昨天没写完的作业,贺璟几次回头看他做题做得认真,没有打扰他,翻出手机里那张才照完的照片,一会儿加个日期,一会儿加个文字注解—一条螺旋尖头从酸奶瓶指向照片的边缘,贺璟想了想,打下了“宋玉送的酸奶”几个字。
丁佳宁在一边感叹:“今天课表这么变态,铁人三项数理化,还有两节物理课连着,我真不敢想象我竟然熬下来了!快,快让我感受一下自习课的芬芳吧!”
她感受自习课的芬芳的方式就是撺掇贺璟和他换座儿,还说得义正严辞:“你们俩就不能有点儿眼力见儿吗?我和雯雯一对痴男怨女就这么被你们拆散了,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贺璟没说换也没说不换,笑着问了一句:“谁是男谁是女?”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宋玉。
宋玉正在做昨天没做完的英语卷子,听到丁佳宁说要换座儿,笔尖悬停在卷子上方一动不动了。他低着头,眉眼隐在额前碎发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这么man肯定我是男......你才是男的呢!”丁佳宁利用了反弹技能之后才想起来贺璟确实是男的,哼哼唧唧地问:“草儿,你就跟我换了吧,老师也不来,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她知!”
宋玉紧张得手心冒汗,担心别人发现他停笔太久看出他心不在焉,随手瞎填了一个选项,就这么一路心不在焉地胡写下去,忽然有人在他面前敲了一下桌子。
贺璟说:“你这题选错了。”
宋玉往他点着的那道题,一眼就看出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贺山?与?彡?夕璟以为他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宋玉填的选项:“keepon后面应该选现在进行时,应该选d,你选成现在时了。”
“哦。”宋玉捏着笔,吸了一口气,把乱填的a划掉,在旁边写了个d。
“这题也选错了,宾语是时间,先行词应该选when,你选成what了。”
“......”
宋玉硬着头皮改回来,贺璟指着下一题:“还有这题......”
话没说完,宋玉刷刷两下把原来选好的选项划掉,才听贺璟慢悠悠地说:“你这题做对了啊。”
宋玉:“......”
不用抬头他就能感觉到三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这三道视线带着温度,灼得他脸上发热。
丁佳宁惊讶:“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平时月考单选满分的大佬连错了三道单选题!”还是三道极简单的单选题。
刘雯雯问:“是昨天没睡好吗?”
没等宋玉说话,贺璟若有所思地说:“好像睡得挺好的,十点多就睡了。”
宋玉一惊——他昨天十点多就睡了?
“等会儿?”丁佳宁很快发现了盲点:“你怎么知道大佬几点睡的,睡得好不好???”
刘雯雯反应的略慢了一些,过了会儿也反应过闷儿来:“对啊。”
贺璟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宋玉,转头对丁佳宁和刘雯雯说:“你们觉得呢?”
“我看你们俩——”
宋玉啪地一声把比按在桌子上,打断丁佳宁:“还换座儿吗?”
丁佳宁一愣,想起正事儿来,笑嘻嘻地说:“换!就趁现在,快让道快让道,一会儿该打铃了!”说着开始从桌箱里掏书掏卷子。
宋玉起身给丁佳宁让地儿,丁佳宁抱着几本练习册和几张卷子挪出座位。
宋玉和贺璟对视了一眼,贺璟笑着小幅度地歪了下头,和丁佳宁交换位置,坐到了宋玉身边。
铃声恰好在这时响起,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加强班连着三个小班,四个班的同学都非常自觉地没有在走廊上滞留,回到班级上自习课。
老师不在,班长初昇坐在讲台后面,一眼扫过去看到丁佳宁和贺璟换了位置,想起上次体育课也是他们俩站在一起,心说:这俩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班里很安静,大家都埋头做题,初昇也没多想,和面前的卷子死磕去了。
宋玉用余光扫了好几次,发现贺璟正握着一支金属的钢笔写字。他靠窗坐着,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他身上,白皙的脖颈、侧脸和握着钢笔的手快要融进光里,校服的领子翻折整齐,清新的味道从领口散出,漫到宋玉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