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2(1 / 1)

('

幻翎趴在萨拉尔领口,魔法斗篷挡住外面凛冽的风。

不时有头顶一只角身后五条尾巴的毛茸茸的雪兽顶着肥重的身体灵活跳跃在雪峰间。

幻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全身光滑的鳞片。

他的原形只有尾巴尖端可怜的一点白色尾毛,有些羡慕那雪兽那一大团毛绒绒,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

萨拉尔一直关注着小伴侣的状态,发现他看到雪兽后不太高兴,思忖片刻,开始给他分析介绍,哪种雪兽肉质细腻,哪种味道鲜美,哪种有助于提升力量,问他想吃哪个。

幻翎微微睁大眼睛。

好凶残。

幻翎摇了摇头,转身钻进衣领,整只埋在胸口,被萨拉尔轻轻抓住尾巴端捏了捏。

他似乎知道小伴侣为什么不高兴了。

白色的尾毛柔软,带着他身上暖呼呼的体温,萨拉尔一下下抚摸,声音温柔道:“翎这样就很好,它们无法和你相提并论。”

尽管知道契约者这是在哄自己,小幻兽还是愉悦得尾巴乱晃,毫无形象。

萨拉尔在心底记下伴侣的喜好:喜欢被夸奖。

极北之地的天空长期灰蒙蒙的,被列入人族禁区是多种因素综合的结果。

极北之地位于西大陆最北的地方,地势陡峭崎岖,气候寒冷,冰雪万年不化,高等魔兽随处可见,还有无数神秘区域至今无法探索,以及人类魔法师受某种未知力量的限制,在多处区域无法使用精纯强大的本源力量,常常因为力量被限制无法自保而被雪兽猎食。

在雪地里步行一段时间后,萨拉尔找了背风坡的一处山洞休息。他清楚地感知到,从离开镜湖区域,他的本源力量就被一道无形的规则压制住,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小术式,大型的传送阵法无法打开。

不过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主攻元素系魔法,也注重身体强度的提高,是魔法师中罕见的法体双修。

火苗在指尖窜了两下,萨拉尔在山洞里唤出几团灵火,明媚热烈的火元素要么悬浮在他周围,要么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聚成火堆,将两人的脸映得红彤彤的,幻翎身上的鳞片流光溢彩,整只银蓝色小幻兽变成了喜庆的粉红色,反射着暖光。

“翎的鳞片很好看。”萨拉尔笑着把他从胸口拎出来,右手上戴着黑色手套遮住契约印记,担心直接触碰小伴侣会让他不舒服。

幻翎两只前爪紧紧抱着他的手指蹭了蹭,低着头有些萎靡,“我不喜欢太热。”

萨拉尔立刻降低火焰的温度,背靠坚硬的洞壁,让幻翎躺在掌心,之前随手扎起的银发有些乱,萨拉尔解开发绳咬在口中,重新用手指梳理,莫名有了在养孩子的感觉,“翎好乖。”

幻翎很享受他的服务,尾巴动了动,尾毛无意中划过萨拉尔掌心,有些痒,像羞涩的撩拨,“我是你的契约者,出去以后该做什么?帮你打架吗?”

萨拉尔摇摇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一个人活了很久,很孤独。”他怕吓跑翎,没有说出伴侣契约的事,翎以为只是普通的同伴契约。

困兽就像温水煮青蛙,引诱,亲近,依赖,占有,以爱囚困,画地为牢。

在极北之地走了五天,才到达边缘的寒漠,原本一望无际的冰原冻土被大雪覆盖掩埋,无法徒步穿过,萨拉尔有些可惜,原本还想拖长旅途的时间,幻翎小小一只趴在胸口的感觉格外的充实满足。脚下金色的传送阵法形成,传送到了人族边界外的月落森林,月落果刚好可以帮助消化力量。

白日里的月落森林寂静得有些诡异,没有动物的身影和叫声,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萨拉尔下意识把幻翎往衣服里面藏了藏,身周一缕缕金色的元素力量探向外面,像游走丛林的蛇一样灵活穿梭在各处缝隙里,触碰到了无形的屏障,这种屏障大多没有实际的作用,是魔兽划分领地的一种行为,“有大型高阶魔兽将这一块区域划为领地了。”

魔兽潮临近,这种现象并不奇怪。

萨拉尔足尖轻点,灵巧地落在树梢上,风中分散的元素争先恐后化为光点涌入他的身体,被他感知。

还有其他人在森林里。

萨拉尔准确地看向西面,魔法元素和月落果的气息都在那里。

他晚了一步,月落果已经被人拿走了。

月落果本身并不稀有,几十年结一颗,效果是可以疏散力量,摘下后保质期只有几个小时,他前往极北之地路过时没有动手,因为当时并不觉得会用得到,

可现在不一样,他有小伴侣要照顾。

萨拉尔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衣服里熟睡的幻翎,很快有了决定。

伴侣和陌生人哪个更重要显而易见。

萨拉尔收起身上的斗篷,穿着一身米色的普通衣服,力量伪装成等级最低的一阶魔法师,顺便给幻翎放了一个障眼法和保护罩,旁人看到的幻翎,长相普通力量微弱,只会以为是常见的低阶小精灵。

萨拉尔渐渐靠近,站在后面观察摘

', ' ')('

走月落果的一行人,粗略扫过一眼,是边界地带最常见的雇佣队伍,两个二阶体师三个二阶魔法师。

低阶魔法师施术需要一段时间的吟唱,自身保护力弱,近战毫无还手之力,体师由此应运而生。体师大多是家庭条件差,先天资质不足的普通家庭的孩子,因为对元素没有亲和力,不得不选择锻体,强化防御力,攻击力低,但如果体师和低阶魔法师配合默契,在中阶领域越级挑战效果出奇。

萨拉尔正在思考怎么不让小伴侣见到血腥,用温和的手段把月落果骗到手时,一道白色飞刃飞来,萨拉尔微微侧身避开,飞刃落在树干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落在他人眼里,只会觉得是施术者没有瞄准位置,出了偏差。

萨拉尔略显慌乱地从树后面出来。

脸上有刀疤的体师警惕地问:“你是什么人?”他们队伍是在其他雇佣队伍战斗争抢时悄无声息偷走了月落果,此刻自然要防备外来者。

坐在石头上休憩的二阶魔法师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我听说森林里有能快速提高元素力量的东西,偷偷跟着一个高阶魔法师队伍进来,不小心跟丢了,找不到出去的路。”

边界地区一些小村落的低阶魔法师常常会这样做,想趁机占便宜。

魔法师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刚刚还有些紧张的体师镇定下来,盯着他的衣服:“你衣服里面有什么?”

幻翎被吵醒,冒出一颗脑袋看外面的场景,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银色长发睡得有些乱,萨拉尔被他这副迷糊信任的样子萌到,心软成一滩水,又恼于这群人吵到了小伴侣休息,想要尽快处理掉。

其他人看到的只是很常见的普通草木精灵从领口钻出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看着就不太聪明。

体师开口驱赶:“我们不……不至于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是想跟着我们出去,要付魔法石。”

萨拉尔看见最不起眼的那个魔法师嘴唇蠕动,就知道队伍里的主心骨是谁了,体师只是个传话筒,于是从简陋的口袋里掏出几块魔法石丢过去,算是暂时加入了这支队伍。

之前引导体师说话的魔法师走上前:“你好,我叫贝尔斯,欢迎加入。”顺便递给他一张提前刻好传送法阵的符纸,“这个传送法阵是直接传送到镇上的,我们还要在森林里找一些稀有的元素灵植,你想要提高元素力量,可以跟我们一起找,遇到危险往里面注入元素力量就能传送回去。”

萨拉尔点头接下道谢,多看了这位二阶魔法师一眼,对元素的高亲和度告诉他,贝尔斯有问题,魔法元素像是强留在身上一样,对他很抗拒。并且这张刻有传送法阵的符纸也有问题,上面链接的目的地不是小镇,而是月落森林最危险的核心区,如果他确实是普通的魔法师,遇到危险真的如贝尔斯所说的方式做了,骨头渣都不一定剩的下。

除了贝尔斯,其他人都没有和他接触的意思,萨拉尔心情好了不少,通过契约联系和小伴侣说悄悄话。

聊天的过程中发现,幻翎的常识非常缺乏,只知道魔法师的大概分阶,一阶到五阶是低阶魔法师,六阶到九阶是中阶魔法师,往上是高阶星耀大法师,禁咒大法师封顶。

萨拉尔莫名有些心疼,幻族得天独厚,是天生的元素掌控者,如果幻翎这一千年没有被封印在镜湖湖底沉睡,今日的他必然如日月般耀眼夺目,“翎,你还记得先前的契约者吗?”

“记不清了,他锁住我就走了,让我等他回来。”哪怕是一千年里不断反复的梦境,也没能让他记住那个人。

萨拉尔把他捧在掌心,眼神专注认真,“翎,如果他回来了,要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告诉我,嗯?”

幻翎身上透出几分迷茫,诚实道:“我不知道。”

萨拉尔不满意这个回答,嫉妒地在他身上落下一吻,幻翎被亲的身体微微后仰,两只小手推着萨拉尔的脸,“唔,好了。”

“不够。”萨拉尔追着他亲,幻翎小小一只又软又嫩,逃不出掌心,银发和鳞片被亲得乱糟糟的,尾端有些炸毛。

看着小伴侣饱经摧残蹂躏的可怜模样,萨拉尔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但心底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希望幻翎毫不犹豫地选他,不需要理由。

因为无论任何东西和幻翎放在一起,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幻翎。

萨拉尔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知道了幻翎前任契约者的身份,不管他是谁,绝对会在幻翎再见到那个人之前杀了他。

他是强大的高阶魔法师,也是贪婪的普通人族,他愿意为伴侣毫无保留地付出,无论多久。

但他要占领幻翎心里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位置。

爱从来都是自私的,伴侣要绝对占有。

这是萨拉尔长久以来坚持的第一信念。

夜晚,队内的二阶魔法师建造了防护法阵,队伍就在一片空地上休息。

萨拉尔坐在树上,靠着树干休息,幻翎睡了一天,精力充沛,

', ' ')('

在他衣服里乱窜,衣服鼓起小包,被他轻轻用手按住,低声哄着:“别闹。”

幻翎被手托着,从衣领钻了出来。

正当所有人熟睡时,一声喊叫打破黑夜的寂静,听声音是贝尔斯,另外两位魔法师照亮周围,地上留下一大滩新鲜的血液,通向森林深处。

两位体师面色惨白,他们一直守在贝尔斯身边一米多远的地方,有东西悄无声息地避开防护法阵进入,经过他们身边,他们却毫无所觉。

一支箭矢擦过体师的脸,直直插在树上,与此同时是此起彼伏的狼嚎,黑暗里亮起一双双红的滴血的眼睛,散发着饥渴的红光。

远处人声传来:“就是他们偷走了月落果!”并没有发现藏在灌木里的狼群。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空地上的五人成了靶子,两支队伍把他们围起来,森林里还有准备狩猎的魔兽。

一只小型飞行魔兽潜伏到萨拉尔身后,还没来得及张开口狠狠咬一口猎物,就失去了生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萨拉尔披上斗篷隐去身形,往散发月落果气息的地方追过去。

二阶魔法师的保护法阵很快被攻破,十几个人对两个体师和两个魔法师进行搜查,什么也没找到。

“不是说有六个人吗,还有两个人在哪?”

“没找到月落果,那两个人带着月落果跑了!”

“该死!”

“等等,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魔兽?”

“有五阶魔兽,是魔兽群,快走!”

……

萨拉尔稳稳落在树梢,清楚地看见贝尔斯在森林里悠闲行走,手中是白色的月落果,通体散发荧光,像月亮掉进森林里,“月落”正是由此得名。

后方几支队伍和魔兽打起来,元素力量散发的光子照亮方圆几十里,惊起飞鸟,黑色的禽类乌乌泱泱一大片遮盖在森林上空。

贝尔斯走到半路向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转身时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脚下金色法阵亮起,已然被困在法阵中,“人族……反应真快啊。”

萨拉尔瞬间移动至贝尔斯侧面,准备直接夺下手中的月落果,只见原本孱弱的二阶魔法师体型快速增大,撑破衣服,巨大的身体充满禁锢法阵,似兽非兽,形态似虎,背有翅膀,脊背和头顶一排尖刺,月落果陷进身体里,露出几缕微弱的光。

同时,大地忽然震动起来,森林里月落花的花瓣被震落,露出带有荧光的花粉,点点白光在空中飞舞,浓郁的花香散开——魔兽潮提前了。

远处的森林里发出人类的凄惨叫声,正是争夺月落果的三支队伍。

贝尔斯转身要飞走,眼前的景色却变了模样:脚下粉色的大地绵延千里,像活物一般呼吸起伏,天空一片火海望不到尽头,不断降低压下来,传来的灼热快要烧焦羽毛,天地收缩合并,他无处可逃。

这到底是哪里?他上一秒明明还在月落森林。

火海与赤地之间的逼仄空间让他呼吸困难,贝尔斯变回人形减少能量的消耗,用全身的力量保护自己,尽管这样,身体里的水分还是极速蒸发,变成汗液流出身体,他全身上下湿淋淋一片。

汗水模糊视野,贝尔斯的视线里出现火红以外的第二种颜色——银白,皎洁如月,一步步向他走来,他努力眨眨眼,抹去睫毛上遮住视线的汗水,终于看清,那是一个银发异瞳的少年,头顶冰蓝色的鹿角梦幻美丽。

贝尔斯恍惚间想起很早以前听过的人族古语: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

少年有一种苍白脆弱的美,冰冷的气质,仿若世间最珍贵的宝瓷,让人只想呵护。

当少年的手落在身上,后背升起冷意,怀中骤然一空,贝尔斯才清醒几分。

少年不是脆弱的瓷,是一把锋利出鞘的剑。

幻翎收起月落果,对还有些怔愣的贝尔斯道:“萨拉尔要的果子,不能给你哦。”说完退开几步,幻境解除。

贝尔斯重新回到月落森林,身边空荡荡的,美丽的少年和追来的人族魔法师早已消失不见,刚刚的一切仿若一场梦。

不,不是梦。

魔兽撕咬人类躯体的清脆声音还在耳边,空气中血腥味和花香混合,一切的确发生了。

贝尔斯大笑,嘴角裂开到耳边,呈现诡异的非人弧度。

以假乱真的幻境吗……

他第一次遇见这么优秀的幻境施术者,场景和感官的扰乱性达到极致,使人迷失理智,失去思考的能力。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少年。

挑战他,打败他,摧毁他,驯服他。

……

小幻兽抱着和自己身体一样大的月落果飘在空中,使劲捧到萨拉尔面前,语气轻松,隐隐带着得意:“喏,你要的果子,我拿到了。”

萨拉尔接过月落果,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贴心地伸出左手

', ' ')('

,幻翎坐在上面长出一口气。

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身体和意识还是不能完美融合,缔造绝对领域,构建真实幻境太消耗体力了,他现在只想睡觉,睡个昏天黑地。

萨拉尔把月落果放进空间,摘下右手的手套,手背上露出金色鸢尾花形状的契约印记,用微凉的手指摸了摸小幻兽的额头,鸢尾花印记一闪一闪,与幻翎身上的印记微微呼应,“翎很厉害,但我希望下次翎能够先和我沟通再离开。你突然跑出去,我很担心,而且,你刚从封印里出来,力量被压制久了,还很虚弱,领域幻境会透支你的身体,我希望你是健康的、安全的,以后不要这么莽撞,好吗?”

幻翎趴在萨拉尔掌心,眼睛半睁,嘟囔道:“你不是想要那个看着很漂亮的果子么,我就给你抢过来……”说着两只手比划起来,“那么大,比我还重,应该很好吃吧。”

萨拉尔有些无奈,心口却感到暖意。

是他疏忽了,没有说明,月落果本就是给翎调养身体的,翎却以为是他想吃。

萨拉尔亲了一口困顿的小幻兽,把他放进胸口的衣服里,“谢谢翎,累了就睡吧。”

幻翎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安然入眠。

……

最深的夜里,各种颜色的法阵接连不断亮起,仅剩的几位元素系魔法师联合起来对抗来势汹汹的魔兽潮。

元素系魔法师是最常见的系别,以输出伤害为主。

体师在魔法师周围近身保护,魔法师负责远程攻击魔兽,魔兽的尸体在不远处堆成一座小山,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破损和血污。

“哈呼——不行了,我的元素海空了,没办法再建造法阵……”一个魔法师无力地靠坐在地上,左边的袖子只剩半截,胳膊截面沾着还未凝固的血液,往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们已经向外面发出求助信号了,再撑一会,很快就会有人来。”

一位面容粗犷的体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c,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要不是月落果的悬赏金额太高,谁会来这鬼地方?偏偏还倒霉地遇上魔兽潮,四五阶这种程度还只是打头的,再过几个小时,高阶魔兽一起冲城,到时候我们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一位魔法师抱紧了头蹲在地上,满脸恐慌:“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没去过帝都,没能看一眼高阶魔法师云集的利比菲斯学院,我那么多愿望还没能实现……”

“没人会来救我们,我们只能等到力量耗尽,然后被魔兽一口一口撕咬,啃的干干净净……”

……

随着周围越来越浓郁的花香,悲观的情绪在幸存的七人中蔓延,魔兽则因为久攻不下而愈加狂躁,蓄势待发。

魔兽冲破最后一层防护法阵,扑向人群准备大快朵颐时,被一道金色光刃从身体中间整齐地切成两半,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刀口整齐。

过了几秒,破损的尸体才缓缓流出血液、肠子和脑浆,一块黑色的兽类魔法石滚落在离得最近的魔法师脚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魔法师直愣着眼大口喘着气,差一点,那爪子就要落在他的身上把他撕成两半,他会和其他人一样,在魔兽的啃食中痛苦死去。

然而他被救下来了,但眼前血腥杀戮的场面又让他忍不住吐出来,太恶心,太恐怖了。

竟然生生从中间切开……

魔兽接二连三地死去,下手的人又快又准又狠,土地和草木被染成血色,七人向魔兽袭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米色的身形快速移动,有些是用长剑一剑致命,有些则是被地面突然出现的金色法阵扼杀。

这是一位强大的元素系魔法师。

没有累赘的施术吟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人与兽潮的对峙,在明朗月光下壮观又震撼。

魔兽群打头的先行队伍被灭杀近一半,后面的魔兽即使处于狂暴状态,也因直觉感受到危险开始后退,最后纷纷四散而逃。

和魔兽潮一起消失的,还有救下他们的人。

七人被深深震撼,久久不能回神,面面相觑。

“你们…你们看见了吗?”

“…太强了,法体双修,兽潮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单方面屠杀!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我…我也想将来有一天成为这样的人。”

“帝都的高阶魔法师根本不可能来边界这种贫瘠的地方,已知的几位强大的散修魔法师也没听说最近有谁来边界啊……”

被恶心吐的二阶魔法师缓了缓,扶着墙站起来:“我……我记起来了,是白天,白天加入我们队伍的那个一阶魔法师,他穿的就是米色衣服,贝尔斯还和他交谈过。”

和他同队的只剩一个体师,否定道:“不…不能因为衣服就妄下定论,那个魔法师只有一阶,带着个普通精灵,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弱的我一拳就能打倒。”

“他是谁不重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三支队伍,只剩…我们七个了……”

众人沉默下来

', ' ')('

,此刻也没人去在意月落果的去向了,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扶起伤残,沿着来时留下的痕迹往外走去。

森林深处,暴躁的魔兽赤红着双眼攻击同类,晚风吹过,花香不仅没有被吹散带走,反而加重,花瓣纷飞,鲜血和杀戮为月下的森林染上绮丽的色彩……

萨拉尔出手暂时逼退魔兽群后,并不打算立刻离开,而是在森林里找到一处湖泊清洗。

粘腻的血液和浓郁的花香气味沾在身上让他很不舒服,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小伴侣闻到这股浓烈的味道,翎只要干干净净的就好。

月光倾泻而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偶然飞掠几道影子。

萨拉尔建立起隐秘的空间法阵,脱下衣服,一步步走进水里,荡开层层涟漪,幻翎被他放在牢固安全的金色泡泡里,漂浮在水面上。萨拉尔露出的上半身精瘦有力,接起一捧水浇在身上,水流顺着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滑下,全身的毛孔舒张开,最后滚动的水珠没入下腹,重新汇入湖水。

元素魔法可以快速清洁,但始终无法比拟真正与水接触时放松清爽的感觉。

月色明亮,男人黑发被打湿,眼窝深邃,琥珀色瞳孔细看像是耀眼的金色,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面部棱角分明,只有在看向水上的幻兽泡泡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缱绻。

清洗完毕,萨拉尔施术烘干,换了一身白色长袍,胸口舒适宽松的口袋便于幻翎休息隐藏。

又在月落森林里寻找了一些辅助配合的草药,才不紧不慢地往森林外围走去。

……

黎明将晓,月落森林外围站了不少人,有昨夜收到求助信号进入却只看到一地残骸的营救队伍,也有今早刚刚赶到的帝都各大学院的学生,受到征召的魔法师和部分从其他地方抽调来的兵力,准备今天再进去找找幸存者,以及为之后的魔兽潮做好准备。

七人踉踉跄跄从森林里走出来时,引起了人群的轰动。

“他们还活着!”

巴特勒沉吟道:“昨夜我们看见信号去营救,到达那里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满地的血肉和骨头,还以为他们已经不幸身亡了,那种大规模的屠杀,不像这几个魔法师和体师杀死的,他们中最高的不过五阶。”他看着走来的七人,做出判断:“他们很幸运,有不知名的高阶魔法师路过救了他们。”

他本身是边界地带罕见的七阶魔法师,参加过许多大型营救行动,看到遍地残肢断骸都不寒而栗,那该是个怎样强大的可怕存在?

“谁也没想到魔兽潮会提前半个月突然爆发不过还好,他们遇见的只是先行的魔兽群,数量不大。”

七人被带下去治疗,高阶魔法师可以断肢无痛再生。

利比菲斯学院此次领队的导师莉莉安,刚好是治愈系高阶魔法师。

莉莉安一头张扬的红发,一双细长的柳叶眼,笑起来妩媚多情,不笑的时候显得凌厉威严,不管怎样都让人移不开眼,贴身的黑色导师制服包裹住前凸后翘的身材,站在那里不失干练挺拔。

学生们对这位空降的导师多多少少有些意见,认为是她抢了自己原本的老师此次带队历练的机会,但在莉莉安强大的气场下又不敢说什么。

当萨拉尔从森林里走出时,所有人都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除了刚刚那一撮人,还有其他幸存者。

男人的长相是那种丢到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的平凡普通,胡子拉碴的大叔形象,唯独一身白色长袍干干净净,一举一动都透出闲庭信步般的从容,和前面几人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走到半路的莉莉安看见他,折返回来,目光犀利,说话时因为美目上挑,减少了压迫感,有了调笑似的亲和感,“这位先生,昨晚森林里可不太安全,要来检查一下吗?”

敏锐的第六感和高阶魔法师长期积累的经验告诉她,结合调查到的信息——月落花提前被有心人用特殊药水浇灌,花粉和花香会影响情绪,放大其中的负面影响,引发了这场暴乱——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萨拉尔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的意思,抬脚跟上去后方治疗的几人,一只粗壮的胳膊突然拦在身前,一双鹰一样尖锐的眼打量着他,质问道:“魔兽骚乱,你是怎么做到毫发无伤的?”

萨拉尔平静与之对视:“谁知道呢,也许是天意,我的运气向来不错,什么也没遇到。”

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敷衍。

巴特勒握紧拳头,心中升起怒意,昨晚死了十几个二阶到四阶的魔法师,其中不乏和他有些交情的,前些天还一起喝酒吃肉,今天就被埋葬在森林里做花肥,心里落差太大,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他固执地认为,这个男人嫌疑最大,只要留下来审问,也许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巴特勒队伍里的人看懂他的眼神,黑压压一片围上来。

萨拉尔戴着手套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不知怎么忽然弓下腰捂住胸口,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把幻翎露出来的一点发丝收进去。

在莉莉安的位置看来,就

', ' ')('

是巴特勒的人围起来对他做了什么,声音很冷:“巴特勒,学院和各方面之间是暂时的合作关系,我身为学院导师没有权力管你。可我同时也是帕特农神庙治愈系高阶魔法师,在我这里,病人是第一位,不管他的身份有多可疑,我都要先确保他的身体没有受伤。”

帕特农神庙是全大陆治愈系魔法师的聚集地,声誉极高,常常为受伤的人族和兽族无偿治疗,和主空间系的卡纳克神庙、主精神系的阿布辛拜勒神庙被称作三大神庙,连帝国皇族也要礼让几分,毕竟是人就总有生病受伤的时候,和高阶治愈系魔法师交好,生命安全总有一份保障。

巴特勒看了一眼萨拉尔,抬手让人放行。

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这人就能轻易转移旁人的注意力,不能小瞧,需要一套缜密的计划试探,刚刚是他冲动了。

萨拉尔哪里知道其他人会想这么多,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幻翎身上。

胸口的口袋外人看来就是个装饰,他却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幻翎的存在,那一块热热的,沉甸甸的。

又想起小幻兽迷迷糊糊地说月落果比自己重,应该很好吃,萨拉尔只能忍着笑。

小伴侣的重量这么隐私的事,怎么能说出来?

……

整洁明亮的房间里,莉莉安根据伤势轻重依次治疗,先修复了二阶魔法师的断臂,完好的骨骼和肌肉在绿色光点的涌入下重新生长出来,过程只有些麻痒,随之而来的是身体一轻,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疲惫一扫而空。

桑迪惊喜地摸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胳膊,眼眶一热,万分感激:“莉莉安导师,谢谢您!”

莉莉安红唇勾起,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如果想报答我,就努力修习,来参加利比菲斯学院的入学考试,为人族探索未来的征程贡献一份力量。”

旁边有治愈系的学生辅助治疗轻伤,莉莉安减轻负担,很快就轮到萨拉尔。

检查身体需要元素力量通过皮肤进入,萨拉尔伸出右手,莉莉安指尖冒出绿色光点,在他身体里游走探索。

检查结束,莉莉安眉头微蹙,“你的身体很健康,但又有些奇怪,有一处地方排斥我的进入,按理来说,治愈系魔法温和无害,我检查过很多人,从来没有人会排斥拒绝。”莉莉安对上他的视线,“你是第一个。冒昧地问一下,你的手套可以摘下来吗?”

萨拉尔收回手,“不可以。”

莉莉安目光带上审视:“为什么?”

“我惯用右手,皮肤娇嫩,容易损伤,不能直接接触空气。”

莉莉安:“……”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真的不会不好意思吗?

别人的私事,她不好再深入,至少这次检查能确定,这个人不是使用暗魔法的轶族,也没有沾染月落花花瓣上的药水痕迹。他的力量很纯净,就是等级太低,元素海只有一块饼大小,大概在一阶左右。

萨拉尔刚离开治疗处,又被带去质询处,巴特勒的人提出问题,他对答如流,最后让他证明自己是在十几天前进入森林而非突然出现在里面,还请来了镇上的宝石商人。

幻翎在口袋里也不是完全无所事事,一直听着,准备在萨拉尔身份暴露时立刻用精神控制篡改他们的记忆。

谁知宝石商人的确能证明萨拉尔在十几天前用魔法石向他购买了月落森林的信息,因为说要深入核心区,他劝说无效,所以还有印象。

所有猜测被一一推翻,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能说明萨拉尔与这件事有关,他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魔法师,在山洞里好运地躲过了这场暴乱,于是再怎么怀疑,也只能放他离开。

萨拉尔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后面跟着的人被他轻易甩掉,走进一座新建的房子。

他的障眼法自然不是普通的障眼法,每个人看见的他都有差别,不太恰当地形容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他有意模糊了面部轮廓,不会有太明显的特征,小麦色皮肤,有没处理干净的胡子的青渣,丢到人群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每个人见过他的人都或多或少记得他,但每个人见到的他又是不一样的。

萨拉尔做事之前会习惯性地建立隔离法阵,材料集齐,与各种元素力量融合,纯净的本源力量加成,月落果变得金灿灿,缩水到原来大小的三分之一,幻翎能整个抱在怀里。

即便如此,幻翎也抱着小月落果啃了十分钟,吃完后绿色汁液挂在嘴角和手心,银发上也沾了不少,像只脏兮兮的小花猫。

萨拉尔找来约莫食指长的水杯,调好水温,把小幻兽三两下扒拉干净放进水中,银蓝色鳞片覆盖保护全身的皮肤,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是半透明色,尾巴因为太放松露了出来,整条尾骨上也是鳞片,只有尾端一点白色尾毛随着尾巴晃动在水里左右飘荡。

萨拉尔左手四根手指拘成个小坑,把水浇在他的身上清洗,水变的稍微温凉一点都能察觉到,反复换新水,最后用柔软的手帕细心擦干,又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幻兽,唇红齿白,鲜活灵动。

', ' ')('

他其实惯用左手。

也更喜欢用左手触碰他,接住他,保护他。

晚上睡觉时,萨拉尔把幻翎放在枕边,给他盖了一张小毯子,压好边角,睁开眼就能看到,可以随时照顾他。

寂静的深夜,小幻兽变成少年的模样,钻进萨拉尔的被子里,因为对幻翎的气息太过熟悉且并不设防,萨拉尔没有醒来,于是在早上得到了一个惊喜。

少年一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腿搭在他的腿上乱蹭,银发凌乱地铺开在床上,占了大半地方,头埋在他颈侧,呼吸的气息落在皮肤上,锁骨红了一片。卷翘的睫毛好似蝶翼,一双瑞凤眼,眼睑微遮,眼尾上扬,左边眼下点缀着一颗小巧的红色泪痣,淡粉色的薄唇轻抿,不说话时显得冷淡疏离,很有距离感。

只有萨拉尔知道这副精致面容下真实的模样,他的伴侣其实是一个喜欢夸奖,喜欢撒娇的幻族少年。

萨拉尔用视线描摹少年的眉眼,情不自禁沉溺进去,幻翎的腿不安分地动了动,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相贴,呼吸交融。

萨拉尔揉了揉太阳穴,用强大的自制力放弃温香暖玉,翻身下床,给幻翎怀里塞了一个枕头,出门吹风冷静,像以往无数次一样抬头仰望,东方既白,天色寥远。

他独自走过一百年,在第一百零一年的岁末,遇见了幻翎。

……

幻翎醒来时,发现自己一个人占据整张大床,枕头和被子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萨拉尔刚好从外面回来,笑着收拾好东西,递给幻翎一个手环,是利比菲斯学院临时身份卡,拥有者可以凭借学院临时生的身份和学生一起参加历练,同样获得排名奖励,但历练时不慎死亡,学院不负责任。

这种东西普通人不太容易拿到,萨拉尔通过关系存了不少,就是为了方便在外行走。

莉莉安看到这两个新加入的“学生”时,眉心一跳,总觉得这次历练不会太安稳,但手环身份卡是真的,她不得不收下。

莉莉安勾起一缕发丝,略过萨拉尔,走近幻翎,心想:这孩子可真漂亮,她感觉她又春心萌动了,要是能骗进学院里就更好了。

萨拉尔不动声色地插进两人中间,把幻翎护在身后:“莉莉安导师,临时生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你不是很清楚么,还要我说什么?”

能申请到临时生手环的人可不会简单到哪去。

莉莉安视线又爬到幻翎身上,挪不开眼,“小幻如果不清楚的话,我倒是可以详细讲解一下。”

萨拉尔心中冷笑,把幻翎严严实实挡在后面,“莉莉安导师,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她挑了挑眉,对自身条件还是很有自信的。

“一头盯着绵羊的饿狼。”

莉莉安一噎,莫名觉得萨拉尔刚刚的语气和神态很像某个人心情不好时呛她的样子,那面无表情一本正经损人的本领世间少有。

转而又自我否定着,那个人怎么可能在这里,他都消失一百年了,学院每次捕捉到一点信息就派人去看,结果都不是他,久而久之,她也处变不惊了,其他人再像,也不是那个人。

莉莉安拍拍自己的脸,把脑海里荒谬的念头压下去,红发甩到后面,“行吧,临时生位置特殊,不受导师管教,这次月落森林魔兽潮提前没有那么简单,它背后牵涉甚广,关系到种族问题。我只能提醒到这里,你好自为之。”

莉莉安走远了,幻翎的目光还没收回来,萨拉尔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凑在耳边说:“翎,你再看她,我会吃醋的。她漂亮吗?身材好吗?”

敏感的耳垂突然被含住,湿润的口腔包裹,幻翎耳朵红了一圈,气息不稳:“唔,好烫。没…没有,只是觉得很熟悉,以前好像见过她。”

萨拉尔轻咬一口才松开,“翎,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少说话,能挡掉大部分烦人的家伙。不要惹烂桃花,少勾人。乖一点,嗯?”

幻翎似懂非懂地点头应下。

萨拉尔:果然还是会担心被骗走。

利比菲斯学院共来了两位导师:主导师莉莉安和辅助导师蒂莫西。

学生一百五十人,涉及各个系别。

军队、学院、边界三方协定,共同抵御这次魔兽潮,军队守城,学院和边界前往月落森林外围,为城镇防卫减轻压力。

莉莉安迅速作出决定,将一百五十名学生分成十五组,每组十人,猎杀魔兽后带回其身体里的魔法石,最后进行排名,增加学分,年终考核时有不少优势,每个学生都分配了一个用来保命和防身的传送法阵。

边界魔法师则比较自由,没有明确的分组和规定,但同样以魔法石为评判标准获取赏金。

萨拉尔领着幻翎随便跟了一组学生,组长名叫丹尼尔,是空间系六阶魔法师,金发碧眼,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看到半途加进来的两人也只是点头示意,于是他们成了唯一特殊的十二人小组。

森林里树木丛生,有普通兽类活动,昨晚阵

', ' ')('

势浩大的魔兽不见踪迹。

丹尼尔站在原处,盯着一只吃草的兔子看了许久,直觉告诉他一定忽略了什么,但那被遮住的一点始终无法穿破,

兔子窜进草丛里,向月落森林核心区跑去。

又经过几处空地,散发着新鲜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所有人都发觉不对劲了。

他们是沿着压倒的草丛走过来的,组内最低的都是四阶魔法师,行进速度很快,差不多已经到了昨晚发生战斗的地方,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堆成小山的尸体,也没有任何血腥的残局。

当一张张血盆大口流着口水从周围聚拢过来时,丹尼尔声音有些沉重:“中计了,四阶狼群的智慧远不足以设下陷阱,我怀疑魔兽背后有人操控。”

组内的木系四阶魔法师指尖粘着月落花的花粉,“这个东西除了影响心智外,还能短期内提升魔兽的等级,难怪昨晚那么惨烈。但同时副作用也很大,强行提升等级的后果就是魔兽在一阵狂暴后彻底失去理智,变成野兽。”

四阶狼群并不强,通过声东击西的方式,抓伤了几个组员。

旁边十人奋力攻击狼群时,萨拉尔把幻翎放在树枝上坐着,强硬地偏过他的头,摸着那颗小巧的泪痣:“不要看,都是红色,没什么好看的。”

幻翎就真的只看他,“既然我们加入了这个小组,你不去帮他们吗?”

萨拉尔浑不在意:“利比菲斯学院的学生不至于菜到打不过几只野狼,他们缺的是团队配合和临场应变的经验,只有身体力行才能慢慢适应,这也是他们历练的意义所在。战争下没有温室,他们必须强大起来。如果我帮了他们,这场历练就失去了意义。”

幻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萨拉尔眼里只看见他红润柔软的唇瓣,想亲。

狼群被杀的七零八落,小组收获了不少魔法石,战斗进入尾声,形势忽然逆转:剩下的几只狼原本游移不定,在他们附近打转,此刻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一拥而上。

小组内的学生在魔兽扑过来时忽然目光呆滞,忘了施术,丹尼尔手指挣扎着弯出奇怪的姿势,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萨拉尔在暗处出手解决扑上去的魔兽,巴掌大的魔法石从残破的尸体里滚落出来,和血肉混合在一起。

幻翎指向远处的山峰,“在那里,精神系魔法师,他的精神控制有些奇怪,黑色的。”

“嗯。”萨拉尔眸子微闪,抱起幻翎离开。

学院只会安排学生在森林外围清理魔兽,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月落森林的核心区。

“翎,上次你建立的幻境我看到了,能告诉我你映射哪里的景象缔造了幻境领域吗?”

幻境是现实的一面镜子,它从现实而生,依施术者的心意而变。

“……我应该曾经见过那个场景,它在我的脑海里,建立幻境时,很自然就想到了。”

场景来源于哪里很清楚了,近一千年幻翎被封印在镜湖湖底,封印解开后,萨拉尔从未带他去过类似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幻翎和前任契约者一起经历过的场景。

“你的前任契约者,你……爱他吗?”萨拉尔又换了一种说法,“不,你不懂爱,我是说,你是不是很依赖他?”

幻翎反身把他抵在墙上,面容冷淡,声音清越:“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活了一千多年了。”说着,张口含住萨拉尔脖颈上凸出的那块骨头,温柔舔舐。

伴侣契约让他们亲近彼此,萨拉尔不可避免地一瞬间有了反应,按住幻翎灵活游走的手,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嫉妒:“谁教你这些的,他吗?”热烈的吻像雨点般落下,白皙的皮肤被狠狠吮吸,留下一个个鲜艳的草莓印。“他有和我一样吻你,让你露出这样艳丽的表情吗?”

直到幻翎咬破口中肆意妄为的舌,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

幻翎退后几步,嘴唇又红又肿,锁骨下面几块透明的鳞片变成淡红,他生气了,声音疏离平淡:“萨拉尔,你在干什么。”

活了太久,记忆损失,他不会大喜大悲,遑论眼前才相处十几天的人类。

萨拉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去牵他的手,“…抱歉,刚刚有些失控,以后不会了。”

幻翎躲开,并不理会,径直走向森林深处,几个呼吸间便再也看不见。

萨拉尔撑着额头靠在树上,有些失神。

他出现的太晚,有人在他之前发现了这块珍宝。

占有他,涂抹他,留在他的记忆里,消失千年至今仍有影响。

即使他现在强行插入其中,哄骗签订伴侣契约,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他渴求幻翎,渴求绝对占有,渴求毫无保留的刻骨爱意。

他渐渐能体会到,为什么幻翎的前任契约者要把他封印在人族禁区的极北之地。

——独占和私藏同根,囚锁和保护共生,爱恋是欲望之源。

没有人愿意放手这块举世无双的珍宝,哪怕是即将死

', ' ')('

去。

萨拉尔在原地冷静很久才收拾好心情,通过伴侣契约感应到幻翎的位置,瞬移过去,却不敢直接面对,在树后观察——翎和一个亚麻色卷发的二阶魔法师在一起。

幻翎跟着刚刚救下的受伤的人类,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休息,对方似乎有些怕他,怎么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只一个劲地道谢。

和萨拉尔分开后,他遇见了正在躲避六阶魔兽攻击的人类,顺手救下,问过才知道。

男人名叫桑迪,是雇佣队伍中最普通的二阶魔法师,进来只是想在外围跟着大部队分点好处,独行时遇见四阶魔兽,自知打不过,用了传送法阵,结果不仅没回到镇上,反而掉进了核心区。

如果不是运气好,遇见了幻翎,他可能已经死了。

“谢谢您救了我。”桑迪认为能控制六阶魔兽自残的精神系魔法师身份地位肯定不低,“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幻翎并不想道出真名,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好怎么说,一道声音插进来:“希尔,原来你在这里。”

此时的萨拉尔撤去了障眼法,黑发,琥珀色瞳孔,是他真实的模样。

幻翎看见他就感觉唇瓣又痛了起来,萨拉尔失控的时候,咬的他很疼,像要把他生生吞下去一样。

想到这里,幻翎转过头没有搭话,也默认了“希尔”这个新名字。萨拉尔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名字按在他的身上。

桑迪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没能对应上任何一位自己知道的大人物,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强者的敬佩之心。只是可怜自己,昨天断了一只手,今天又瘸了一条腿,不过还好,只要活着回去,就有治愈的希望。

见到萨拉尔过来,桑迪讨好地笑道:“您好,我是桑迪。”他想的很简单,强者的同伴肯定也是强者,只要抱紧金大腿,他就死不了!不过这两位看上去关系有些冷,应该是出现分歧吵架了?

因为笑的太灿烂狗腿,又有些许的眼熟,萨拉尔多看了他一眼,丢一个小法阵过去,法阵落在桑迪瘸了的那条腿上,金色的光点冒出,等到法阵消失,桑迪眼睛一亮,他的腿恢复了。

抱大腿果然没错!

桑迪殷勤地跑来跑去,给站着的两人清理出一块休息的地方,“两位先生,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萨拉尔欣然接受:“嗯。”

倒是很久没遇见上赶着想被他奴役的人了。

幻翎和萨拉尔始终保持着至少三米的距离,没有继续往深处走。

桑迪架起的火熄灭,在点点火星里,伸出几条透明的触手,滑向三人所在的位置。

除了毫无戒心睡死的桑迪,幻翎和萨拉尔察觉到却都默契地没有阻拦。

透明的触手进入身体,幻翎心口一凉,初出镜湖时难受的感觉潮水般涌来,沉甸甸压在心头。

……到底是什么?

触手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只是有一霎那,他不想再活着,因为那个人死了,他失去了继续活着的意义。

萨拉尔清除进入身体的触手,不知为什么,冲过来紧紧抱住幻翎,好像他会消失一样,急于验证幻翎的存在,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到那细腻的皮肤和浅浅一层鳞片才松了些力道。

桑迪则是在梦里看见了那只六阶魔兽,嘴里哭嚷着“救命救命,六阶我真的打不过啊…”腿脚乱蹬,魔兽一口咬上他的脑袋,一下子被吓醒,醒来后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也要挤过来一起睡,被萨拉尔踢了回去,他已经清楚了奴隶的性质,弱,菜,心大,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勤劳,心甘情愿被奴役。

触手类似于月落花粉上药水的作用,勾起了他们心底的负面情绪。

这一晚,三人心情各异,都没有休息好。

幻翎想了一晚上“那个人”的面容,大概是一起生活久了,他总是会不自觉地代入萨拉尔的脸。

萨拉尔守了幻翎一整晚,差不多是一眼不眨,到了他这个等级,休息没什么意义,只有和幻翎“睡觉”,他才从心底感到愉悦,从而获得“休息”。

桑迪脸色惨白地蜷缩在角落,时不时看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不敢闭眼,梦里全是吃人的怪物。

萨拉尔看着他问道:“你是传送法阵出错,被送到这里的?”

桑迪点点头。

难怪。

实力弱,脑子看着也不太聪明,能活这么久的确是靠莫名的运气了。

跟着两人越走越深,桑迪脸色更加难看:“两位大神,我们……不出去吗?”

萨拉尔手掌裹住幻翎的手,难得解释了一句:“跟着吧,死不了。你运气不错,有个快速进阶的机会,我们没用,都是你的。”

桑迪怂怂地点头。

他没身份,没背景,没天赋,没资源,能在边界混到二阶,全凭胆小谨慎,识时务,常常能沾到不少油水。

越往森林深处,植物越高大密集,伴随着隐秘的危险。

桑迪刚安好的腿受尽磨难:不小心陷进沼

', ' ')('

泽,拔的时候差点断掉,修好;一脚踩到食人花嘴里,咬掉一截,疼得哭爹喊娘,治好;碰到会让人全身发痒的草,傻笑半天,挠破一层皮,恢复……

到最后,萨拉尔被弄得烦了,眼神阴恻恻地瞧着,意思很明显:再管不好自己,他就先动手把累赘处理掉。

幻翎倒没觉得有什么,除了有些时候憋笑憋的眼角鳞片露出来。

桑迪在,路上不至于太无聊,也能避免和萨拉尔多说话。

他们现在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他不想面对萨拉尔的怀疑,也不愿回想那个粗暴血腥的吻,萨拉尔对他怀有愧疚,也减少了动手动脚的次数,只是规规矩矩地牵着他。

幻翎一直在思考他们之间该维持一个怎样的度。

萨拉尔似乎真的很介意他有过契约者。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当提起他以前的契约者,萨拉尔的眼神就变得极度危险,那里面盛满凶恶的占有欲,有他看不懂的情愫,有萨拉尔不能碰触的底线。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没有和别人契约过……”他喜欢和萨拉尔相处的感觉,就像始终有一处可以停留休息的港湾,不会孤单,不会害怕。

幻翎说的很轻,像无意识的呢喃,但还是被萨拉尔听到了,他舌尖顶在上颌,没有说话,他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他做错了,可翎还是让他心疼。

他并非介意翎被契约过,而是怨自己出现得太晚,他介意的是自己,常常控制不住心里阴暗的念头——想把翎锁起来,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怎么办呢?他不想的,可现在好像没有办法了。

翎对他太宽容,他想要更多。

不能对恶龙仁慈,他只会更加贪婪,掠夺珍宝,然后藏进最深的巢穴,独自占有。

萨拉尔将头轻轻靠在幻翎肩上,平复那些阴暗的想法。

这样是不对的。

翎是自由的,他该被阳光照耀,被雨露滋润,被花香环绕。

他值得一切光明的、美好的事物。

幻翎自然想不到身边的人一会儿时间想了这么多,但显然空气里的魔法元素都变得轻快起来,他不由得侧过脸去看萨拉尔。

黑发青年对他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

暮色沉沉,走在最后的桑迪一阵毛骨悚然,他刚刚感觉有什么东西爬到腿上,但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又不敢再打扰萨拉尔给自己看看,怕真的被当作累赘处理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高大茂密的树林消失,一座缠满藤蔓的小山出现在眼前。

萨拉尔一个恍惚,手边牵着的人不见了,身后吵闹事多的奴隶也没了。

是七阶摄月藤的幻境……惯用幻境激发猎物的恐惧,以恐惧为食生长。

原本静止的藤蔓张牙舞爪地爬过来,层层叠叠地困住他,萨拉尔可以随时抽身,并不担心伴侣的安全,任何幻境在幻族面前都是班门弄斧,唯一有危险的只有那个奴隶。

萨拉尔闭上眼,在幻境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场景。

……

银发女人怀里抱着一颗圆润的蛋,蛋壳上爬满细腻的幽蓝色花纹,女人把蛋递给他,声音有些虚弱:“那就拜托您了,先贤者,这是我的孩子,不出意外,他是幻族最后的血脉……此消彼长,异种族的灭亡是必然的……只有交给您,我才能放心离开……”

拉斐尔接过蛋,女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蛋壳里发出不舍的敲击声,却徒劳无功,他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壳,蛋壳保护他,也困住了他。

拉斐尔摸着他的蛋壳,并不会安慰人,只轻轻道:“我会保护你平安长大。”

蛋壳里的小幻兽安静下来,渴望着成功破壳,那么对母亲的离去也就不会如此无力。

拉斐尔住在帝国王室为高阶魔法师建立的洱沧殿最高层。

魔法元素至今出现不过二十年,人族魔法师依旧弱小,难成强力,不得不与异种族分割本就紧张的土地资源,共同生活。新的纪元被称作“魔法史”,他是目前人族已知的最强者,被奉为“先贤”,人族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驱逐异种族,领导人族占领整片大陆。

对此拉斐尔一笑置之。

盛极必衰,他要的不是人族称霸百年,而是世代延续的各种族共存之法。

人族中渐渐分成两方,一部分支持他,另一部分认为他是异想天开,另寻拥护者。

人们将他捧到高处,然而高处不胜寒,没人敢轻易靠近他,他们只是尊重他,敬仰他,畏惧他,依靠他,利用他。

拉斐尔把所有心思放在蛋上,每天细心擦洗蛋壳,有时蛋壳里的小幻兽会给他回应,他也会和小幻兽分享生活里的事情。

“外面下雪了,据说幻族喜欢雪,你还没有见过吧。”

“嗒嗒”幻翎敲两下蛋壳,抱着尾巴想:要快点出壳,以后就能见到了。

“人鱼族的一个女孩死在了精灵族的地盘上,两族爆发冲突,都有

', ' ')('

伤亡。月族也面临灭族的威胁……没人能违背法则的力量。各种族和谐共处的时代,也许真的是我异想天开。”

“嗒”

“养了你五十年了,还没有出来……你的母亲也没有告诉我怎么养一只幻族幼崽,总不会要我坐在上面孵蛋吧?”拉斐尔说着便笑了,有了蛋的存在,空旷的宫殿似乎也没那么冷清和难以忍受了。

“嗒”

……

一开始拉斐尔说什么,幻翎都不厌其烦地敲蛋壳回应,渐渐的,他变得容易疲倦,常常处在一种睡不醒的状态,有时拉斐尔说完两三件事他才敲一下,有时只是静静地听,听着听着就抱着尾巴缩在蛋壳里睡了。

幻翎觉得,离自己破壳应该不远了。

拉斐尔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像以前那么爱和他分享生活,“你最近好像不太动了,都是我在说,可以敲敲蛋壳让我听见你的声音吗?”这次他固执地要等一个回应。

幻翎有些气恼,鳞片炸起,红了一圈,他还只是一颗不会说话的蛋,最近困的爬起来都很费力,愿意给他回应已经很好了。

凭什么还得照顾他的感受?

他索性不再理会拉斐尔,顺从本能,给自己放了一个幻境,美美地睡过去。

“我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拉斐尔说完,蛋壳没有一点动静,这几天都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是蛋里鲜活的小家伙听他说话听烦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他一无所知。

幻族的蛋壳外面有一层天然屏障,任何妄想窥探的人,无论力量强弱,都会陷进幻境里,被恐惧和绝望吞噬,他前几次就险些无法脱身。

在那些幻境里,他看到蛋终于破壳,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幻兽朝他伸着手哭着要抱,他抱着小家伙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惜幻境到最后都成了噩梦,小家伙要么被异种族趁他不备捉走啃食干净,要么因为他的疏忽没有照顾好而猝然死去,他的心被揪紧,呼吸困难,身为所谓的“先贤”,他却保护不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想要毁灭一切的念头如破土的种子,肆意在心间生长。

每次从幻境里醒来,拉斐尔看着完好的蛋壳都会一阵恍惚。

还好,还在。

然后紧紧把蛋抱在怀里,贴着胸口,“没事的,你会平安长大。”金色瞳孔骤然划过狠戾之色,任何威胁到小家伙的存在,他都会清除掉。

“你还在吗……”孤寂的洱沧殿里,拉斐尔再次询问道。

蛋里没有任何回应,拉斐尔心凉了半截。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他没照顾好小家伙,他在蛋壳里出事了。

恐慌和自责像疯长的藤蔓把他困住,他抱着蛋壳不顾形象地冲出宫殿,往王室医生的住所而去,一直喃喃着:“会没事的……肯定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平安破壳,这次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有事……”

小幻兽在蛋中熟睡,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

侏儒族医生大半夜被吵醒,气愤道,“大半夜打扰人休息,不知道会长不高吗?”见到是拉斐尔气消了大半,这位人族先贤者对其他种族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在帝国生活的各种族间脆弱的平衡也全凭他一个人支撑。

拉斐尔眼眸有些红,头一次这样卑微地恳求道:“请您看看他,他很久没有过回应了。”

侏儒族医生双手堪堪能抱住蛋,幽蓝色花纹很是暗淡,他摸着蛋壳检查,忽然间双目无神,这熟悉的模样,一看便是被拉入了幻境,拉斐尔出手打断他的幻境,他有些吃惊,“保护蛋壳的天然幻境,这是幻族幼崽?”

他刚刚没有感应到任何元素力量,不知不觉就进了幻境。

拉斐尔点头。

医生面色沉重,“我还以为幻族已经在那场灾难中灭族了……”接着摇摇头,“我只遇见过一位濒死的幻族病人,她躺在床上,形神灰败,全身布满诡谲的黑色咒印,那些咒印不断地吸食着她的生命。我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死去。除此以外,我对幻族并不了解,也无法查出病症医治他们,怕是帮不到你。”

“抱歉,打扰了。”拉斐尔抱起蛋,朝外面走去。

侏儒族医生回到床上休息,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刚有一瞬间,先贤者的眼睛似乎变成了红色……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先贤,不可能出问题,应该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他是幻族最后的血脉……此消彼长,异种族的灭亡是必然的……”幻族女子的话又回荡在耳边,拉斐尔心中戾气更甚,触碰蛋壳时却格外小心,“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小家伙活着。

拉斐尔脱下月白色长袍,找来器皿,将蛋放进去,布下复杂的法阵,

人族古法记载:月阴时,若以气血养之,七日,死者可生。

血液、本源力量、契约对象,条件集齐,阴差阳错下,拉斐尔契约了尚在蛋壳里的幻翎——是当时尚不完全的伴侣契约,两人都不知情。

', ' ')('

之后几夜,拉斐尔常常盯着蛋看一整晚,白天依旧一切正常,谁也没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第七天的晚上,拉斐尔从月升等到月落,蛋却仍然毫无动静,他嗤笑两声,自己真是傻了,如果真的有用,世间就不会“苦别离”了。

他知道的。

他只是在等一个可能,现在等到了。

兽族有不少类似的例子,蛋生的孩子如果照料不当,或者天生体弱无法自主破壳,就会变成一颗死蛋,它的家人不会帮他,因为这是生存法则所定,无法自主破壳说明是天生有缺陷的孩子,就算在外力帮助下破壳,以后的生活也会异常艰难。

他照顾小家伙整整五十年,让他怎么敢去想,因为自己的失误,漂亮柔弱的小家伙被困死在那薄薄一层蛋壳里。

拉斐尔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走错一步就会掉进深渊,万劫不复,可他不愿意回头。

他要小家伙活着。

拉斐尔亲吻光滑冰凉的蛋壳,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哄慰道:“可能有一点痛,没事的,我会保护你,不要怕。”

他决定用外力强行破开蛋壳,就算里面是一具已经变冷僵硬的幻族尸体也没有关系,他会寻找办法让小家伙活过来,像幻境里一样信任地朝他伸出手,这一次他会真真切切抓住那双手,再也不松开。

拉斐尔拿起本源力量凝成的金色匕首,锋利的刀刃落在蛋壳上……

由于萨拉尔和其中的人物强烈共情,庞大的力量外溢,困住他的幻境自动破了。

萨拉尔烦躁地扯开缠绕的藤蔓,顺着藤蔓的痕迹找到摄月藤的核心部位,一块黑色魔法石飘在空中。

“你用谁的记忆给我建立了幻境?”

幻境的形式有很多种,其中就包括吞噬猎物获得记忆再加以改造,以此扰乱其他猎物的思维。

萨拉尔手心抓住的几条粗壮的绿色藤蔓奋力挣扎着,枝茎冒出利刺扎进他的掌心,一片鲜血淋漓,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

藤蔓是没办法回答他的。

那个二阶魔法师还被摄月藤控制着,直接杀死摄月藤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

进退受限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萨拉尔只能不断回想幻境里发生的一切来分散注意力,试图找出忽略的细节,可惜并没有用。

侏儒族做王室医生的时期,至少得追溯到一千年前。

毕竟最近的一千年,种族关系紧张,异种族已经很少出现在普通人族的视野里,遑论共同生活。

只有帝都的学院里能偶尔见到异种族学生。

一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曾经标志性的建筑早已灰飞烟灭,更何况帝国历史上有数十次迁都,住进过洱沧殿的人族先贤者也数不胜数。

说到底踪迹难寻,他找不到的。

如果那个蛋是幼年期的幻翎,那么他所代入的角色就是幻翎的前任契约者。只要得知那个人的身份,一切和幻翎有关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就是缺了那无比关键的一环。

摄月藤的幻境从何而来。

其中又有多少真,有多少假,这些都不得而知。

……

幻翎在一片白色空间里行走,幻族是幻境之源,天生免疫幻境,他吸收了摄月藤给他建造的幻境,发现这种魔植的幻境本质上是一种记忆回溯的手段,会回溯进入幻境的人精神状态最差、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刻,以击溃其心理。

萨拉尔力量很强应该不会有事,他要做的是找到桑迪。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白色空间的尽头是一池幽深的潭水,头生犄角的男孩倚坐在树下休憩,身边趴着一只形似猛虎,毛发红白相间,长了翅膀的高阶魔兽。

潭水深不见底,没有倒影,身处摄月藤的幻境空间里,一切都透着诡秘。

幻翎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

男孩醒了,青色的眼眸与他背后的林木一色。

幻翎脚下顿了顿,不想理会。

男孩目光暗淡下来,“哥哥不喜欢我吗?”

他狠狠咬上自己的右手腕,皮肉被毫不留情地撕咬下来,血液涌出,在地上聚成一滩,手腕露出森森白骨。

幻翎听到声响回头看去:男孩右手的白骨上飞速生长出鲜嫩的花苞,短短几秒钟,抽芽、生长,一朵血红的玫瑰绽放,倒映在他的眸底。

男孩奔跑过来,高举起右手,把玫瑰捧到他面前,略显晦涩道:“哥哥,送给你。”

他的骨头离开身体会开出玫瑰,血液有玫瑰的香气。

每一朵玫瑰的盛开都让他痛不欲生,可他还是想把玫瑰送给哥哥。

哥哥是他最喜欢的人。

幻翎愣住,玫瑰馥郁芬芳,和梦里漫天的火焰是同样热烈的色彩,玫瑰的香气渐渐盖过那股焦灼的味道,他肯定道:“你是轶族,我见过你。”

男孩有些失望:“哥哥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啊……我叫阿清,

', ' ')('

是哥哥给我的名字。”

“阿清…”幻翎不记得这个孩子,但要说到青色眼睛……他似乎养过一只长相特殊的小狗,尾巴大而蓬松,很喜欢吃火焰,常常对他露出柔软的肚皮求抚摸,后来突然跑掉再没回来,他也没有去找。

“阿清……是那只小狗?”幻翎试探着唤了一声。

男孩乖巧地蹭了蹭他微抬起的手掌,“嗯…哥哥,我不是故意跑掉的,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以最快的速度处掉,可是回头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怕你回来见不到我,就一直等,等了好久好久。”

从满心欢喜等到灰心丧气。

第一个百年,他想,只要哥哥回来,他就把哥哥奉上王的位置,顺从他,臣服他。

第二个百年,山河巨变,异种族大都退隐。他想,让他再看一看哥哥就好,他学会克制自己,遵守人族定下的种种规则。

第三个百年,他侵占人族领地,灾火漫山,用族内特殊的咒印将人族做成傀儡派出,四处寻找哥哥的踪迹,他已经不奢求哥哥能回来了,他渐渐明白,哥哥丢下他走了。他决心找到哥哥,绑回来,锁在他的黑色王座上,哥哥颤抖着细白的肌肤被他亲哭,那一定很美。

第四个百年,傀儡寻人未果,他想,再见到哥哥的时候一定要杀了他,唯有死人才不会逃离。

……

男孩眼底是病态的偏执,看向幻翎时又变得澄澈:“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幻翎不得不带上两只,经过潭水时,他看见里面阿清和魔兽的倒影,除了他。

“哥哥,这是七阶魔植摄月藤的内部空间,我知道怎么走出去。”

“哥哥,你跟好我,小心。”

“哥哥,又见到你,阿清好开心。”

“哥哥……”

短短一段路,“哥哥”两个字幻翎已经听得麻木了。

可一想到男孩是自己以前养过的宠物小狗,陪他度过最难过的一段时光,又等了他那么久,他就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哥哥…”

“嗯?”幻翎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听听孩子又要作什么妖。

阿清稚嫩的手落在他的嘴角,“哥哥,你不笑的时候好冷漠,就好像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你远在天边,我怎么努力也碰不到你,可以为了我多笑笑吗?”他喜欢哥哥笑的样子,而不是像当初一样神思恍惚,时而露出难过的神情。

破碎脆弱的美丽不该出现在哥哥的身上。

幻翎若有所思地点头:“是么,我会注意的。”

……

感应到伴侣的气息接近,萨拉尔收拾好杂乱的心情,却在看见幻翎的一瞬间变得更加复杂——两个轶族跟着他的伴侣。

魔法史记载,轶族先祖是上古时期的凶兽,出于乱世,祸临人间,形态怪异,心思诡谲,是以被驱逐至极北之地南缘,封印隔绝。

上千年过去,封印松动的确是可能的。

萨拉尔牵住幻翎的手,装作不知:“翎,他们是…?”

阿清故作紧张地拉着幻翎另一只手,“哥哥……”实则是怕幻翎抽走温暖的手。

幻翎不得不左手牵萨拉尔,右手领着小孩,两边都不减力道,他站在中间,就像是两人在争抢他。

“阿清是我以前养的小狗,因为一些机遇变成人,后面跟着的是阿清驯养的魔兽。”

他知道孩子不能乱捡,但白骨上的玫瑰太惊艳,有一瞬间,他觉得面前不是只到他腰部的小孩,而是一个如玫瑰一般张扬肆意的男子。

萨拉尔饶有兴味地听着,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

男孩黑发青眼,右手捏着一束玫瑰,原形似犬,喜食火焰,出现的地方常常火光冲天,正是消失几百年的轶族新王——祸斗。

后面的高阶魔兽,红白相间,背有突刺,天生双翼,喜食人,是资料中轶族新王忠实的追随者——穷奇,伪装的高阶魔兽气息没有差错,和初入月落森林时感应到的高阶魔兽缔造的领域一样,当时他只是浅触,便没能分辨。

轶族原初存在的两位如今沦落到和魔兽宠物一个地位。

果然时间久了,什么奇怪事情都能见到。

同时他能感受到来自男孩的隐隐威胁。

这是对伴侣的天然占有下形成的一种直觉。

萨拉尔估摸着,祸斗和穷奇以孩子和魔兽的形态出现,说明封印应当还存在大部分,他们的力量未恢复,目前处于虚弱期,眼前最多只是幻化出来的分身,等幻翎不注意的时候远远送走或者直接杀死面前的分身,问题不大。

至于有轶族从极北之地南缘逃走这件事,碍于另一层身份,他需要把消息传递给其他人,早作准备。

萨拉尔伸出手,“你好。”

阿清的手比起他小很多,气场却不输,避开幻翎的角度,青色眼睛挑衅地看着他:“你好。”要不是为了压制力量避开封印,他的本体可以轻易除掉这个妨碍他的

', ' ')('

人族,直接杀死哥哥把尸体带回去完美保存起来,哥哥就能永远陪着他了。

两人手上暗自较量,穷奇在一边给自己舔毛,毫无所觉,一眼不瞧。

幻翎看着紧紧交握的两只手,像舍不得松开一样,有些困惑:“握手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两人听后立刻松开,相握的地方都有不明显的红色痕迹,那是两相较量的结果。

萨拉尔微笑:“眼熟。”这是他惯用的借口。

“阿清也觉得叔叔很熟悉呢。”

萨拉尔挂着笑的脸有些僵硬。

祸斗叫幻翎哥哥,叫他叔叔,生生差了几十岁的距离,摆明了是故意的。

阿清指向远处的魔法石,“哥哥,拿走那个,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摄月藤的藤蔓抽动乱舞,却碍于几个人压迫的气息不敢靠近。

幻翎摇头:“还有一个人。”

阿清攥紧了手。

又和以前一样……哥哥眼里永远有多余的家伙存在,果然只有杀光其他人,哥哥的注意力才不会分散出去。

茂密的树林里,桑迪不停奔跑,树枝划破皮肤,血迹蜿蜒一路,魔兽紧追在后。

他生在边界一个小村庄,父母都是普通人,今早像往常一样去集市换一些生活用品,回来后村子已经被烧得干净。

突然面前飞出一只长着羽毛翅膀的人面鱼,宽大的翅膀扇来,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地上只剩十几个白色树桩。

桑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十几米远,耳朵、鼻腔、眼眶里被温热的血液填满,睫毛粘连在一起,眼前一片模糊,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倏然,金色的光照亮整片天,人面鱼所在的地方几片羽毛飞舞,一个人朝他走来,他努力睁大眼睛去看,只看到模糊的黑色人形便精神不济昏了过去。

萨拉尔看见倒在地上的人,眼瞳里闪过嫌弃的意味。

进入这个未完成的幻境后,他就感应不到幻翎的位置了,刚刚从远处看见这里有东西,担心是幻翎就匆匆赶过来,用了大部分力量除掉幻境魔兽,结果是那个二阶魔法师,好像是叫……桑迪?

还有魔兽在靠近,树林并不安全,他需要带拖油瓶一起出去。

拖油瓶满身的血,抱…是不可能抱的。

萨拉尔扯下几根树藤,绑在桑迪脚腕上,勉为其难地面朝上拖着走。

他离开利比菲斯学院,为了顺利隐藏身份,把十分之九的力量封存了起来,现在幻境的主导者是摄月藤和拖油瓶,他是外来者,在别人的幻境里更是处于弱势,没办法自主恢复力量,但取出来再放回去会很麻烦,索性将就一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

幻翎看着渐渐压下来的英俊脸庞,准备侧身避开,却被手指猛地捏住下巴仰起头,两片唇瓣离得很近,那双青色眼睛野蛮强横,兽性未驯:“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吗?”

摄月藤的内部空间里,他们三人一兽共同进入桑迪的幻境,萨拉尔不见了,而原本只到他腰间的男孩一下子抽条长大,比他还高出半个头来,妖异邪魅的陌生样子和稚嫩的阿清相去甚远。

可相同的气息说明他们就是一个人。

下一刻,祸斗眼前一花,手中捏着的柔软肌肤成了一块冷硬的石头,他的哥哥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

一时有些意外。

月族的能力“摄影”,捕捉任一物体的影子和自己的当前位置进行交换。

祸斗笑着,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哥哥好厉害。”

“阿清……”

“怎么了哥哥?”祸斗手中窜出火球,把幻翎围了一圈,伴随着血液的玫瑰香更加浓郁。

“我不记得你有过这副模样。”

记忆里的阿清总是小狗的样子,犄角也绵软幼小,他知道阿清不是普通的兽类,但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对自己出手。

“啊……这样啊……”祸斗一步步走近,“我以为哥哥喜欢小狗,就心甘情愿在你身边装作一只狗,原本就算一直这样也没有关系。可我回去的时候你不在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把姿态放的那样低,却还是失去了哥哥,那就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夺回来。

祸斗转眼出现在他身后,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格外冰冷,像一条毒蛇缠绕在脖颈上,吐息冰凉:“哥哥,我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几百年…我把活人做成傀儡,让他们去找你,可是什么也没有……我快疯了,我想杀了你,我想过上千种你的死法,可好像还是舍不得……我又想杀了我自己,把全身的骨头融进你的身体里,长出来的玫瑰一定很美,很香。”

幻翎抓住他游移的手,“阿清,这几天我一直在回想,想起来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很感谢你当初陪我度过最难过的时间,可这不是你随意虐杀的理由。”

“咔嚓”一声,祸斗的手和胳膊呈现出一个奇怪的角度,他无所谓地驱使火球形成绑缚的锁链。

跳动的玫瑰味火球却不听

', ' ')('

他的指令,再低头看自己的手,他竟然又变回了小孩的形态!

他慌乱无措地去看幻翎的脸,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可他就是莫名害怕,那张美丽的脸不笑的时候太冷漠。

高贵、疏离…所有冷感的词都能恰到好处地安放在他的身上。

幻翎指尖飘出点点冰霜打散火球,反身径直离开。

祸斗咬牙远远跟上,却不敢离得太近。

真是太失误了!

刚刚的他并不稳定,空有本体的形态,由于力量时有时无,让他感到不安全,所以才急着想带走哥哥,意识局限在幻境规则里,忘了这是幻境。

幻境因幻族而生,他受幻境规则限制,哥哥却不会。

幻翎循着力量,往感应到的幻境中心走,走到了一座空城。

高耸的城墙孤零零地立在风中,厚厚的迷雾笼罩着树林,见不到任何除了他和阿清以外的人。

手指忽然从后面被勾住,阿清卖乖讨巧:“哥哥我错了,我怕……”他闻到了蠃鱼的味道,虽然不太纯正,但还是能联合利用一下带走哥哥的。

幻翎垂眸看他水灵灵的眼睛,孩子又想作妖,但还是牵住了小孩。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攻击性十足的轶族男子和小阿清的形象不断在眼前变换,他还是对阿清生不出敌意来。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一切景象都变了,身后是进城的关隘,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人们排着长队进入。

漫天黄沙飞舞,城门上写着三个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的大字——“花上陂”。

祸斗眯起眼,街上售卖的简单老旧的东西绝不是魔法史1202年的样子,至少要往前推三百年。

幻翎的银发异瞳有些惹眼,路过的行人不时侧目看来,便换了一副模样,顺带遮住阿清的犄角,打量的视线才渐渐少了,左右扫过,眼前的场景有些和记忆里重合,有些是新出现的,他很快察觉到所处时间线的改变。

他们误入了这个几百年前的记忆型幻境。

幻境的主导者不再是桑迪,而是一个未知的人。

路旁一个怀孕的中年妇女费力地扶着腰,阿清为了表现自己,三两步跑上前搀扶她,语调轻快:“漂亮姐姐,请问今年是哪一年啊?”

妇人笑道:“外来人吧,今年是魔法史602年,这里是西大陆南边的最后一座城。”

他的幼年形态的确很有欺骗性。

', ' ')

最新小说: 飞鸟不会飞 永恒之心 错位家丁 哥儿为妻 [陆小凤]鲜花,美人,偷花贼! 爱越单纯越着迷+栀子花开+鱼 宫廷生存纪事 风、花、雪、月[拟人系列短篇] 同性往事录 野兽眷恋的百合香
本站公告:点击获取最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