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是因为爱你啊,司香她不爱你,她只是想要叶府的荣华富贵。”
“只有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你是不是荣华富贵,不在乎你是不是有权有势,我只在乎你。”
“我甚至愿意为了你去死啊老爷!”谢氏破了嗓子大喊。
叶秉洐浑身一颤。
旧事重提,叶秉洐终于听不下去,双手狠狠一推,将谢氏推开。
“你如今还提这些做什么!”叶秉洐痛苦不已。
那些回忆,那些在寒舍偶遇的回忆,当初谢氏从不知他是叶府独子,也是那样一心一意跟着她。
谢氏为他挡下那杯毒酒的样子,和他在林间花下的日子,全都纠缠在叶秉洐的心里。
她到底是救过他的命。
叶秉洐含着泪看着趴在地上哭的女人,心生恻隐,也许真像她所说的。她纵然有千般万般不是,和她是爱他的。
他也是爱她的。
更何况,他还欠他一条命。
两个人走过少年时的莽撞,如今老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叶秉洐心口一痛,踉跄几步差点站不稳。谢氏还在看着他,祈求他,“求老爷,求老爷不要休了我。”
“您把我赶去后院,您把我关起来,都好。”
“我不想离开您……”
“求您不要让我离开您……”
叶秉洐终于受不住,后退几步靠在门框上,用手腕挡住脸,狠狠锤了几下门框。
不知过了多久,叶秉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异常:“把她,关进东园。”
“终身……不得出园!”
又下雨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雨多,梦兰从外面收了衣服进来,准备给叶锦苏换药。
“小姐今日觉得如何?”
叶锦苏诚实地摇摇头,并不如何。
又伸手摸了摸额头,叶锦苏开口,“烧降下来了些,但是还烫着。我这腿也是,都一晚了,也没什么感觉,不会是要废了吧。”
叶锦苏试图动了动,结果只是轻轻弯了一下膝盖,便是钻心蚀骨的疼痛。叶锦苏直接疼的叫出来,倒吸一口凉气。
梦兰想拦已经晚了。
“小姐,你觉得没感觉那是因为我一直给你敷着麻药,不然你昨晚怕是得疼到没法入睡了。”
“你现在可别乱动。”梦兰掀开纱布看了看伤口,拿出新的布开始清理伤口,“否则动一下就得疼很久。”
“昨天晚上流了些脓血,得清理干净,可能有些疼,小姐你忍一下。”梦兰心疼的看着伤口,有些不忍。
清理伤口总是最疼的步骤。
叶锦苏心一横,把被子塞进嘴里,朝梦兰点了点头。
等梦兰小心翼翼地弄完,叶锦苏已经疼出了一声虚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梦兰也没好多少,满头满脸的汗,都是给紧张的。
赶紧给上了止疼药,叶锦苏这才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小红怎么样了?”叶锦苏问。
“刚刚已经帮她换过药了,她的情况比小姐好,伤口已经在开始在愈合了。”梦兰收拾着东西说。
叶锦苏的伤口被她一折腾,生生折腾的严重了两倍。
她的伤口到现在还在流脓流血,没办法自行结痂愈合。这便连带着叶锦苏体内的高烧一直不退。
梦兰只能用尽浑身解数,汤药和外药不断换着,连宁王府里太医院的药都拿过来给叶锦苏用上了。
情况才被控制住。
疼痛过后头脑便没那么清醒,许是高烧的原因,叶锦苏看了眼梦兰的左手,现在已经能做抬起放下的动作了,看来没什么问题。
叹了口气,叶锦苏有些哀怨地开口:“梦兰,你说我这么烧下去,脑子会不会烧傻了。”
明明是句玩笑话,叶锦苏笑着说出来的,梦兰却笑不出来。
低下头,梦兰沉闷地开口:“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小姐退烧的。”
叶锦苏昏睡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一觉醒来倒是头脑清明不少,梦兰早已经端着药在床边候着了。喝了药叶锦苏这才发觉,自己睡了一觉,闷出一身的汗,竟然退烧了。
有几分清醒,叶锦苏这才问:“叶秉洐怎么处理的谢氏?”
梦兰端碗的动作一顿,开口:“小姐现在还病着,就别忧心这么多了,好好养病才对。”
说着又要给叶锦苏换药。
叶锦苏显然吃这套,抓住梦兰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梦兰眨眼,看着叶锦苏皱眉微怒的模样,像是要对此刨根问底。梦兰叹了一口气,“老爷把夫人送去了东园。”
“东园?”
梦兰点点头,东园是什么地方,她之前并不知道。后面跟府里的老人们打听,才知道这府邸原先是比这还大的,后院处有一个池塘,池塘对面有个园子,就叫东园。
后来叶秉洐翻新府邸,风水大师说那片池塘风水不好,便派人填了过去。在上面建了厨房,又重新修缮了院墙,为了美观,便把遥遥那头的东园和整个叶府隔开了。
这些年也没想到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那园子索性就这么荒废着。
如今居然把谢氏给赶了过去。
叶锦苏不见喜,也不见怒,只是照旧冷着脸。
梦兰又补充了一句:“老爷说了,让夫人终身不可以出园子。”
“只派了一个怀玉去伺候。”
良久,梦兰叹了一口气,看着叶锦苏柔声说:“小姐,夫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你不必这么折磨自己。”
在她看在,叶锦苏重情重义,可她也正是因为太过重情重义,所以才会被这些东西一直牵着,牵得她如今伤痕累累。
梦兰有些心疼,“小姐,你该多为自己想想。”
“有时候明哲保身,更能护全自己……”
叶锦苏没说话,背后泄了力,倒在床头处。闭上眼,呼吸凌乱。
都这样了,叶秉洐还是舍不得休了她是吗?
他们就情深义重至此是吗?
梦兰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叶锦苏勾着嘴角冷笑。
“梦兰,你知道我在这之前,在这个叶府明哲保身了多久吗?”叶锦苏突然开口问。
“十四年!”叶锦苏睁开眼说。
“我自己是保住了。”
“可乳母死了,小红受伤了。”
“她们都是我重要的人。”
叶锦苏轻声说着,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
“没有办法保护身边的人,”叶锦苏突然笑了一声,笑的嘲讽且清浅,语气上挑带几分不屑。
“连自己重要的人都无法保护,明哲保身就只是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