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一身风尘,一觉醒来,叶锦苏还是原先那个叶锦苏。
后院安静的很,现在只有一个小红陪着自己。
倒省去硬装大小姐的苦恼了。
叶锦苏披着头发蹲在井边往下看,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
拿着一盆洗脸水过来的小红,正好就看见叶锦苏蹲在井边,吓得水盆都丢了。
扑了过去,“小姐,别想不开啊!”
叶锦苏被扑了个狗吃屎,揉着额头肿起的一块大包,叶锦苏嘴角抽了抽。
“我没想不开。”
“我就照照镜子。”
小红不信,“好好的屋里有镜子,您干嘛来井边照!”
“……”
叶锦苏的嘴角又抽了抽,总不能说她是习惯了吧。
远处传来吆喝,“谁想不开啊?”
是早晨来送饭的刘妈。
刘妈也是谢氏的人,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以来凭着资历深,不把叶锦苏当主子。
如今更甚:“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老爷让你闭门思过,你这是又要寻死觅活给老爷看吗?”
冷言冷语,早已是常态。
谢氏聪明,表面功夫做的好,暗地里都是藏针的。
就好比这刘妈送过来的饭,五六个碟子,精致的小菜清粥一应俱全,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可是刘妈年老,端粥的手一抖,一碗粥就洒了半碗在地上。
“哎呀!老奴上了年纪,手脚不灵活了,一时没端稳,小姐海涵。”
说着又端起另外一碗小菜。
小红看不下去了,一把要去抢刘妈手里的小菜。
之前这些人之前只是对叶锦苏态度不好,如今直接欺负到头上了。
刘妈这个时候力气倒挺大的了,推搡间一碟小菜落在了地上,瓷盘应声碎裂。
刘妈当着叶锦苏的面就开始斥责小红:“笨手笨脚,怎么做事的!”
好像这碗小菜就是小红摔的似的,小红气的脸都青了。
叶锦苏冷笑一声,她这个主子还没说话,奴才倒是挺把自己当回事的,反了天了。
“刘妈,我竟不知道这叶府什么时候由你管家了,我院子里的丫头还需要你教训。”
叶锦苏说话时慢条斯理,目光直勾勾瞪着刘妈,像是一只死死盯住猎物的猎豹。
刘妈脸色一白,心里有些慌。
叶锦苏什么时候转性了?
这事可大可小,她是个有眼力见的,要是叶锦苏为这点事去闹,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到时候失了谢氏的心,她在这个府里就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刘妈赶紧跪了下来,打了自己两个不轻不重的嘴巴,“都是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态度倒是挺诚恳。
凭着这么会见风使舵,才爬稳现在的位置吧。
叶锦苏却不准备善罢甘休,冷冷的开口:“小红,掌嘴。”
刘妈一听楞了,没想到叶锦苏居然敢叫人打她。当场愣住了,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极快,开口就搬出了谢氏:“小姐饶命,小姐恕罪啊!”
“夫人那边还等着老奴伺候呢,夫人体弱,要是耽误了伺候夫人就不好了。”
叶锦苏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提谢氏还好,一提她就来气。谢氏不是最喜欢玩这什么阴谋诡计吗?那她就陪她好好玩玩!
“原来是这样,不知道二娘最近身体可好?”叶锦苏大度地一笑,突然关心地问了起来。
叶锦苏这话明显话音不对,这是在给她下套呢。刘妈后背渗出了汗,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叶锦苏手往桌子上不耐烦地扣两下,说出的话却严厉:“狗奴才,主子问你话不会回话吗?难道你平日里也是这么伺候二娘的吗?”
刘妈只能如实开口:“是……是夫人最近头痛。老奴学过些按摩手法,每日总要替夫人按过之后,夫人才能舒服些。”
“原来是这样,”叶锦苏笑笑,目光不再看向刘妈,转而淡淡地发话,“小红,掌嘴。”
“留着她的一双手给二娘按摩好了。”
刘妈吓的脸惨白,叶锦苏这是跟她玩真的呢!
小红身强力壮的,抓着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轻而易举,要是落进她们主仆手里。自己怕是得丢了半条命。
刘妈立马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好歹我也进府三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您这是要寒了夫人和老爷的心啊。”
叶锦苏眉头一跳,又拿叶秉洐和谢氏这对狗男女出来说事!
真是句句戳她最恨的地方啊。
“刘妈,你进府三十多年了,那你说说,以下犯上,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该当何罪?”
该当打死!
刘妈脸色彻底寒了下去。以前的叶锦苏,只要她搬出谢氏和叶秉洐来。总是能罢休就罢休,也不为难她们下人。
如今彻底变了。
变得睚眦必报了。
刘妈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虽然是谢氏的人,但是谢氏向来是只护着自己的主。要是有一点对自己不利,就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她被揪着了错处,叶锦苏又一副死活不罢休的模样,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能期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锦苏看着刘妈脸上绝望下去的表情,冷笑一声,“小红掌嘴。”
小红早就看不惯这个刘妈了,之前叶锦苏总拦着她,说什么不必要闹,气的她都快憋坏了。如今小姐终于开窍了,她要连带着之前受过的冷言加倍打回来。
卯足了力气,小红才两三个巴掌,就把刘妈打的嘴角见红了。
叶锦苏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个小红真的是很得她心,有几分上辈子她的模样,爱恨分明。
打了十几个下去,刘妈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来再也惨叫不出来,脸上也变成了紫红色,高高肿起时,叶锦苏终于叫小红停了手。
刘妈以为这终于算完了,挨完这一顿打,她日后再讨回来。
可是叶锦苏半点没有让刘妈走的意思,看了看地上碎掉的瓷碟,笑了笑,“刘妈,我喜欢吃的小菜洒了,你去厨房再给我做一份吧。”
刚刚的巴掌,是还之前受过的气。
今天的帐,现在才开始算呢。
刘妈闻言眼泪瞬间又流了出来,淌过脸上的伤口又火辣辣的痛,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叶锦苏好说话地笑笑,“好啊,只要你告诉我,是谁让二娘罚乳母的。”
刘妈浑身一颤,突然拼命地摇头,嘴里口齿不清地吐字着:“不是我……不是我……”
说的很艰难,可是叶锦苏听清了。
她的眸子深了深,谢氏一贯的风格,都是对自己下手。只有那个愚蠢的叶锦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对自己看重的东西下手。
从小时候的零食,玩具,衣服等等乃至母亲的遗物。
她最喜欢这种夺人所爱的感觉。
而刘妈,之前就是伺候叶锦茹的。
叶锦茹还在床上躺着,谁会给谢氏出谋划策想这个歪招?
结果不难猜。
可是刘妈死活不承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