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车内,沈闻放下捧着的书,静静看向她。

宋琅微拧眉心,直接问道:“公子,你为什么忽然想要当鸿胪寺卿,出使异国?”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是不喜欢背井离乡的。

她想了想,挑着眉又补上一句:“你若是不告诉我的话,宋琅可就得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地认为,公子是因为想和我一起遍游列国,才选择出任这一官位的了。”

沈闻低沉好听的笑声在马车内响起:“我要这官位,不过是因为我的所思所学在这个位置上能得以施展,适得其所而已,与你无关。只是觉得你这个门客还算不错,索性便带上了。”

“真的?”

他含笑睨她:“你也知道自己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宋琅佯装苦恼地皱眉,逗趣地说:“公子,我们现在这样,是不是正好落实了京中我们二人私定终身,却因不甘门户桎梏而私奔的谣言?”

他轻轻笑出,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倒也不错……”

“公子,你说什么?”

“咳,我是想问你,天下之大,你想要先去哪一国?”顿了顿,他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我此行并无偏好之国,你若是想去哪里,便同路而行罢!”

“啧,公子还说不是想和我一同游历天下?”

“……”

沈闻噎住后,宋琅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淡下,她轻声开口:“公子,我想先去一趟荆国边疆。”

沈闻深深看着她:“原来这才是你急着要离开的原因?”

宋琅静默不语。

少顷,他点了点头,一副随她而去的语气:“好吧。”

再一次来到贺兰国的边城中,临近黄昏的海岸旁,船夫缓慢盘绞着绳索,染上红霞艳丽色泽的白帆在海风中升起,众人纷纷上了船。

出航的帆船才恰恰离开海岸,远处却忽然有一个黑色身影用轻功飞身而来,然后一路点踏着水上的零碎浮木,径直向着渐渐驶远的船:“喂!爷我大老远地赶过来,你们倒是等我一等啊——”

船上的沈闻抬头一看,脸色顿时黑沉:“船夫,不用理会他。”

“哟,公子怎的丝毫不顾念往日主仆恩情,阿宝甚是心寒啊!”恶劣的笑声由远至近,话音落下时,踏水而来的黑衣劲装男子险险耗尽了提起的内力,落在了甲板上。

他缓过来一口气后,立刻坏笑着看向沈闻:“沈公子也知道,之前的雇主已经撤单,而血杀楼对同一个目标是从来不会接第二次单的。那么过往种种恩怨,想必沈公子也不会费力再和杀手楼这一介工具计较,是吧?”

沈闻冷哼一声,捻起木轮椅上残留的一片落叶,内力凝于指尖便将落叶射飞而出:“纵然如此,沈家的船也接待不下血杀楼的头儿!”

阿宝赶紧提气狼狈地闪身避开,却依然笑意不减:“哪敢劳沈公子接待呢?我可不是来找你的。而且稍后我的手下也会乘船而来,不用沈家的船收留!”

他指了指一旁的宋琅,不顾沈闻冷若冰霜的脸色,咧嘴笑着说:“喏,我可是来找宋琅姑娘的,沈公子麻烦让让啊!”

第37章 京城贵家的公子与小姐〔十九)

“沈公子麻烦让让啊!”

此话一出,沈闻瞬间微眯起眼,周身寒气溢出。

阿宝恍若未觉,继续朗笑着对宋琅说:“我想好了,你若是不愿意当血杀楼夫人,爷我陪你浪迹天涯也成!”

宋琅蹙眉,摇头正要拒绝,阿宝却挥了一下手,止住她的话音:“先别急着拒绝,我来给你分析分析利害得失啊。”

“你们这一次,应该是要去荆国的边塞找李青衿,是吧?但是他和沈家的情况,你们也清楚。如果你们要带走他,难道还要让他暂留在这船上,和沈家人朝夕相对饱受煎熬不成?”

见宋琅沉默,他又接着说:“所以说吧,如果让我跟着你,我可以让他暂时住在我们的船上,直到找到可以让他安身的地方。”

宋琅垂下眼睑,思考间已露松动之色。

“还有就是……”他坏笑勾唇,语气诱惑:“你想学武的话,沈闻那种温吞的教法可不适合你哟,我可以教你更多更多,虽然我的教导会严厉残酷一些,也不会对你手软,但保管比他教你的更为实用,更为快捷哦!”

宋琅眼神一亮,然而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摇头说:“不行。虽然你所说的让我很动心,但我对你并无丝毫男女之情,又怎能蹉跎于你,让你白白付出许多?”

沈闻身上冷意顿消,他低下眼眸,眼中笼着浅浅笑意。

阿宝脸上的嬉笑之色慢慢褪去。黑衣劲装的男子一旦不再挂着常有的坏笑,便立刻显露出一名杀手最本质的冷冽清寒。

他深深看向她,在众人的戒备神色中,突然又是一笑,依然是之前的玩世不恭,却隐约有了一丝敬佩:“真不知道是哪处海底旮旯浮上来的死脑筋又无趣的女人,我要你喜欢我了吗?爷我这些年来活得太没意思了,闲得慌了就想对你好,就乐意让你占我便宜,你好好受着便是还废什么话!”

不等宋琅开口,他就不耐烦地转过身,摆了摆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血杀楼的船也到了。”

说着,他再次飞身而起,踩踏着浮木落在附近刚追赶来的一艘木船中。

大漠孤烟,北风卷地,荆国的边塞俨然是一片荒凉萧条。

初冬的寒风,也在这荒芜萧杀的不毛之地里吹刮得格外凌厉。驻防地里,众多正在筑造城墙的下奴和犯人,却都只是身着单薄麻衣,干着苦活,还得忍受士兵们不时的鞭笞斥喝。

“啪!”

一道鞭毫不留情地落在青色麻衣之下的削弱身躯。

“让你走快点听到了没?嘿,还以为自己是达官贵人呢?”

“可不是吗,他从前是握笔杆的文官,孙老将军也吩咐弟兄们多顾着点,哈哈……”

在一片鞭笞和嘲笑中,跌落在地的青色身影却丝毫没有反抗之意,也不曾转头怒骂。

他用冻裂的手撑着地,缓慢起身,狼狈的姿态依然维持着贵族的矜雅,却又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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