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当然记得,原主记忆里,每每超额完成凤歧布置的课业时,凤歧便会带她去城南巷子口吃一馄饨沌。
卖馄饨的是一位瘸腿老人,那时季芜听凤歧说,那位老人本也是在战场上为秦国出生入死的将士。
后来因伤病退役,便在城南摆摊卖馄饨。
皮薄馅足,于那时常忍冻挨饿的季芜而言,城南巷子口的馄饨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城南巷子口。
凤歧先一步下车,她站在马车下笑意盈盈的伸出手。
季芜怔了一会,她从未见过凤歧如此轻快的笑容,她将手放进凤歧手心,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竟真有了互许真心的错觉。
让季芜意外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馄饨还在,只是老人更老了,一口牙不剩下几颗,笑声也更沙哑了些。
凤歧与季芜找了张靠河的桌子坐下,相顾无言,又仿若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完混沌后,季芜去买了个灯笼,是一只小兔子。
她一手牵着凤歧,一手提着花灯。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顺着街道走着,十几年的爱恨似乎都在这一刻化成了绕指柔情。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一颗巨大的菩提树下,树上红色的祈福带翩飞,周围还可见互许心意的才子佳人。
季芜也去拿了两根祈福带,随后凑到凤歧耳边,“姑姑,你可心悦我,”
灯火摇曳下,季芜的眸子亮晶晶的,似是掠过了潋滟波光,凤歧再也没有犹豫,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岁兰,我心悦你,只此一生,终你一人,”
凤歧话音刚落下,季芜脑子里便想起了系统的声音,“嘀,检测到反派爱意值已够,宿主是否要脱离本世界?”
季芜没有回答,她忽的拥住了凤歧,唇齿相交,若飓风过境,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未留给凤歧,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吻着她,不愿松开。
这一刻太短,太短。
她甚至不敢去看凤歧的眼神,她想退缩,却又无比清醒的在脑中唤了一声系统。
瞬间人群杂乱,一队黑衣人自四面八方涌来,凤歧瞬息反应过来,将季芜护住。
季芜没有挣扎,她朝着凤歧浅浅一笑,无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直到那一刻,她从凤歧怀里挣出,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凤歧身前。
那是一柄锋利的长剑,锋利到便是在夜色下也能看到剑上的泠泠寒光。
那柄剑从季芜左胸穿过,鲜血迅速的将衣袍染透。
凤歧微微张着唇,她在颤抖,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徒劳的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泪,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
凤歧无措的扶住季芜,满目都是红色,喉咙里发出悲切到极致的空洞风声,她摇着头,满是恳求。
“姑姑,”鲜血从季芜嘴角渗了出来,她用尽力气勾出一抹笑,她道,“你输了,姑姑,余下几十年的孤寂都留给你了,”
季芜似哭似笑,“你要好好活着,我也想看看天下太平,海清河晏呢,”
越来越冷,意识在黑暗里不断下坠,季芜挣扎着,”我原是恨你的,可是…对不起……”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在季芜被刺中后,一如来时,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金甲卫来时,凤歧正抱着季芜,心里好似被生生剜走一块,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御医,御医……”
她看着季芜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她看着季芜的瞳孔渐渐溃散,她感受着季芜的体温渐渐变得冰凉。
可她不信,她不信,不该是这样的。
“回来,岁兰,你回来,”凤歧颤抖着拭去季芜唇边的血迹,
“岁兰最听姑姑的话,乖,别装睡了,”
一路疾驰回王宫,可把所有御医都叫来诊一遍,皆是摇摇头,“秦王已崩,”
“哈哈哈哈,”凤歧似痴似傻,眼尾垂下一滴血泪,她大笑着喷出一口血,忽的拔剑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跌跌撞撞倒在塌前,她紧握住季芜早已冰凉的手,“不冷,岁兰不冷,姑姑在这里,姑姑给你暖暖,”
一夜,雀鸟惊飞,不多时,秦王都的官员便都知道那昏君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解释一下,西征完成以后,季芜其实就只缺一个契机把爱意值刷满,就可以离开了。
至于死,本是季芜用来报复凤歧的方式,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动情了,这个世界不再单单只是一个攻略任务。
季芜那么狂妄骄傲的人,因为爱,她在姑姑面前伏低做小,哪怕是承认愿意以女宠的身份呆在凤歧身边。
可是她终究是秦王,不可能真的留下,不管是为了凤歧,还是为了自己的任务,秦王不废,新帝难立那里埋了伏笔的。
本来是计划在登基大典那一日离开,但是因为凤歧临时起意,与季芜面对凤歧时的愧意(当然也是因为作者我对凤歧的最后一丝仁慈),所以季芜亡于今晚。
思来想去,季芜其实是没有理由恨凤歧的,一切都是她作出来的,反倒是凤歧,一直在包容他。
总结,我爱姑姑!
第40章
《唐·景帝纪》上所载, 景帝在位五十一年,良足可观,振古而来,千载可称, 一人而已。
但在景帝震古烁今的功绩下, 有一事最让后世津津乐道,那就是景帝一生, 空悬后宫, 未留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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