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工具吗?祝季同……你就当真没有哪怕一丁点喜欢我?”
有双传情的眼睛总是为同一个人流着泪,有副悦耳的嗓音也总是为同一个人在哽咽。
“嘘——”
祝季同伸手按在她唇上,“别问这种傻问题。”
他移开手,克制地在她唇上印了印,而后含着她的唇道,“告诉我,他昨晚亲你了吗?”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地近,注视着柳笑珊的那双瞳孔平稳无波,却漩涡深得又像是全装着她。
柳笑珊直望着他的眼,注意着他眼里的一切细碎动静,“你在乎这个吗?”
那双眼里泛起丝丝笑意,“当然在意,亲了不就说明你得到他的宠爱了不是吗?”
柳笑珊讽笑地闭上眼,眼里的泪流到两人嘴间,“当然亲了……”
祝季同也闭上眼,再睁眼就又是笑意涟涟了,他退开帮她别过耳际的发,“那就……好好待在他身边。”
“为你谋取利益是吗?”
祝季同但笑不语。
柳笑珊终于心死。
祝季同背过她,回到桌边,脸上的笑垮下来,拿起酒瓶猛灌了两口,喉咙的辣意却顺着泪道涌上了眼睛。
“四少,想听珊珊唱戏吗?”
祝季同不敢转身,“唱吧……”
柳笑珊一甩水袖,脚下步步生莲
“……
戏一折水袖起落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
荒唐情深几多何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够了!”祝季同打断她,丢了酒瓶扯过她,一直将她拉到院门口,“听着,你对我已经没有丝毫的用处了。”
“柳笑珊,你入戏太深了!”
他推她一把将她推到院门外,这次是真的毫不留情地推开,带着不容后悔的决绝,关上了院门,将她关在了院门外。
柳笑珊倒在地上,手掌被磨破,一时都站起来,只能看着那扇门在她眼前合拢,最后那一眼祝季同在门缝里笑如当年——那个为她挡下师傅教棍、言笑晏晏的青年。
柳笑珊恍惚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顾不上疼她赶紧爬起来,院门已经从里面锁上,怎么拍也拍不开,柳笑珊有些崩溃,“祝季同你开门!我骗你的,我没去找过少帅!你开门啊!”
祝季同重新开了瓶酒,坐在这方寸小院的地上,靠着石凳仰头痛饮,只不过喝着喝着就开始哭,他把头埋在手臂里,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叫柳笑珊的女人落了泪。
她还在外面拍门,同样地泣不成声,“祝季同你别赶我走……求求你开开门……”
“祝季同……” 哭声渐止,呢喃轻语……
薄暮归尽,小院内外起了寒雾,柳笑珊扶着院门站起身,拾起了那出没有唱完的戏,她翘起早已不再白嫩的兰花指,唱着唱着又是两行湿泪。
一场寒雾,从薄暮笼到清晨,一个在院外唱了一宿,一个在院内听了一宿,到底谁入戏太深,到底谁又说得清。
“……
台上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下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啊 啊 啊 啊 啊 啊
浓情悔认真
回头皆幻景
对面是何人
…… ”
声音早已沙哑了,唱到最后她只是檀口空张合,但她知道他还在听,他也知道她还在唱,只是那扇院门依旧紧闭,她和他都知道不会/能为她开了。
……
祝季同风寒一场,再次醒来已是第三天之后,中间小红给他喂过两次水,当然没人会给他看病,还能醒过来纯属他运气好,身体还没被败光。
小红见他醒了,将白粥放在床边就走了。
祝季同头晕脑涨直到第五天才能勉强下床,外面响起唢呐和镲的声音,他扶着门轴走到院外,风起,几张黄色的草纸直直地飞过院墙,又打着旋儿地落到地面。
他走两步就开始气喘,等他捡起地上的草纸已是满头大汗。
他扶着墙走到院门口,“府里在办丧事?”
看守他的两个卫兵觑了他一眼,其中长得比较和善的那个,点了点头算是作了回复,另外一个干脆理都不理他。
祝季同看了眼手上打了戳子的黄色纸钱,“傅管家去世了?”
这次那个不太愿意搭理他的卫兵倒是开了口,“是少帅姨太太。”
祝季同霎时抬头,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到底是谁?!”
看守卫兵抬腿就把他踹了开,“滚一边去。”
祝季同狼狈地仰倒在地,身体发虚费了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
三个人在院门口撕打起来,两个守卫单方面地虐打祝季同,但祝季同拼着心里的那股劲儿竟也挣脱了两个身体强壮的卫兵。
他才往前跑了两步,就有一排子弹射在他脚下。
这是警示。
为了避免他夺枪·杀人,守卫身上没有配带武器,但高处有拿枪盯着他的人。
唢呐和镲声连绵不绝地拱进耳朵里,脚跟前的子.弹映入眼里,像是一道送命选择题,他往前迈了一步,一颗子.弹擦着大腿过,裤子破了口。
他看向射·击点,咬紧了腮帮又往前迈了一步,又一颗子弹擦着他大腿过,这次见了血。
祝季同继续抬步,另一条大腿也被子弹擦破,他想容承湳应该不会直接杀了他,也大概就是中几颗子弹罢了。
一颗一颗的子弹擦过他的身体,但谁知道下一颗会不会射偏击中他的心脏亦或肺腑,祝季同往前走了十五步,直到鲜血淋漓站不稳,被两个守卫拖回了院子。
听见枪声,容承湳拉着阴黎赶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血人,他一脸嫌弃,“非要过来干嘛?”
阴黎摇摇他的手,等他同意了才一蹦一跳地走到祝季同跟前,“渣男,怎么的想见她最后一面?”
祝季同捏紧拳头,固执肯定,“不可能是她。”
阴黎指指他身上的伤,“那你这是干嘛?单纯活够了?”
她一耸肩,“行吧,既然不想,那我就走了,清冷夜里唱一晚的戏,谁熬得住啊,唉……”
祝季同打起了寒噤,身体紧绷得像石头,“不可能是她……”
阴黎不与他争辩,重新牵住容承湳的手,“哥哥我们回去吧。”
容承湳脸臭无比,低声警告,“晚饭前给我把课上完。”
阴黎眨巴眼睛表示明白。
一大一小牵着手,快要跨出院门,被风吹进院里的纸钱黄得刺人眼。
“带我去见她!”
脸上炸开了笑,阴黎偏偏压下唇角,矜持转身,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不疾不徐地踱到他面前,“想见她?你拿什么来交换?”
祝季同笑得自嘲,反问道,“我一无所有,有什么可拿来交换?”
阴黎笑得可爱,“有啊,季四少爷不是还有份儿自尊和骄傲?”
祝季同的眼神骤然森冷,配合着一身破烂染血的衣服,就像个末路狂徒。
阴黎赶紧躲到容承湳身后,“哥哥他好凶,我们还是走吧。”
容承湳点头,干脆将她抱起来,还顺势教育道,“对他来说这两样可比柳笑珊重要多了,你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对哦,我怎么能强人所难呢。”阴黎苦恼地抓了抓脸,而后催促道,“我们快点回去了,那边那么忙,不能缺人。”
“你管家爷爷能应付。”
“那也不行啊,我得亲自去盯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祝季同狠命咬破舌尖,“求你……”
两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像是带着刺,一路向上,艰涩无比,刮破喉道……是祝季同以为永远也不会对谁说出口的两个字。
阴黎声音夸张,“哥哥,他刚才说了什么?”
容承湳摇头,“外面唢呐太吵,我没听清。”
“求你!”祝季同低下头颅,脊椎被飘到背上的纸钱打弯,一只膝盖颤抖着磕在地面上,“求你……带我去看看她。”
鲜红的血流进脚边的菜地,青菜种子已经冒出了芽,祝季同另一只膝盖慢慢弯曲靠拢,这一跪终于全了……
※※※※※※※※※※※※※※※※※※※※
情节一直在脑袋里,但衔接的地方一直卡一直处理不好,憋的我昨晚磕了一瓶啤酒……
我习惯用电脑码个大概,再用手机精修(可能一点也不精……)昨晚阿晋抽了,存稿一直打不开,不然我昨天能更的……
这一章适合在背景音乐下阅读,来,打开你们的音乐诶皮皮,搜索hita赤伶
希望这一章你们能满意,不然让你们多等了一天多我会很有心理负担qaq,要是能把你们看哭就更好了(作者又开始做梦了(狗头
这章很肥哦,七千字,我没有欠账(没有欠很多账(狗头
我觉着祝季同应该会说珊珊不要离开我,不过就只是我觉得而已,作者的想法并不绝对是作者笔下角色的想法,真的,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