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到入口,车门打开就直接能听到内厅里缓缓流淌的提琴重奏声。
阴黎由容承湳抱着下的车,这么大的雨,从督帅府一路过来她的鞋底都还是干的。
她的头发被中分从两侧蓬松编发向后合拢,发际线上有一圈细碎的绒毛。身上穿的是那条刺绣镶钻的蓬蓬裙,白色裤袜的脚踝处有蕾丝花边,黑色小皮鞋的后跟有欧根纱蝴蝶结。
容承湳则还是那身硬挺军装,白手套黑筒靴,行走的制服诱惑,当然,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缄默且面部不要有多余的表情的话。
阴黎的身高尚不能挽着他的手,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由他牵着走进宴会厅。
金色顶装上六个圆形垂帘的水晶灯,棱形晶珠在棉厚的深色繁花地毯上折射下斑驳银花,无疑最富丽堂皇的装修才配得上行长千金的身份。
容城少帅的高调入场方式,以及手里破天荒地牵着的小女孩,众人想忽视他都难。
除了奏乐台上忘我演奏的提琴手们没被影响,其他端着高脚杯或是捧着蛋糕碟的男男女女皆是停下交谈声,视线纷纷聚焦到入场口。也有部分动作慢一拍的,后知后觉地转过头。
阴黎觉得众人的诧异重点大概还是出现在容承湳身边的自己,因为她很快就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
她拉了容承湳一下,戴着大檐军帽的男人很快侧低下头,“哥哥,我不是小叫花子。”
闻言,军帽下,他那剑眉微皱,“你当然不是。”
他抬起头,一眼扫视,剑眉下那双狭长的眼睛略带压迫。
容承湳剥开枪套的暗扣,摊开她的手心,将那把勃朗宁取出后交到她手上,“妄口巴舌的人,你随便开枪崩好了,既然这么想做长舌鬼,你就成全他们。”
细嫩稚气的手心衬着夺命钢铁之器,有种别样的视觉冲击感。在场的人只觉他简直胡来,怎么可以把杀人的武器交给一个半不知事的小孩子!
众人看着小女孩拿着手.枪,没两下就拆开弹夹,把子弹一颗颗取出来后又再一颗颗上回去,那货真价实的子弹以及她拆卸弹夹的熟练程度都叫人心里一咯噔。
之前嘀嘀咕咕的“长舌鬼”默不作声地背过身,悄悄地移远了些。
阴黎笑着重重点头,“嗯!”
一位身穿西服,胸前露出怀表链子看起来很有腔调、保养很得当的中年男士迎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蓝色蕾丝、披肩大翻领、收腰大摆洋裙,一脸不情不愿的年轻女孩。
阴黎猜这便是孟氏父女了。
孟德辉拉着孟雨蝶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容承湳态度不冷不热,他没摆臭脸已属难得。
“少帅,小女的第一支舞想同少帅一起跳,不知她有没有这个荣幸?”孟德辉笑得甚是热情,完全心无芥蒂的样子,反观他女儿,那笑容就很是勉强了。
容承湳扬了扬眉,“我看孟小姐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孟德辉回身给了个警告意味的眼神,孟雨蝶赶紧展颜,上前两步道,“少帅说笑了,雨蝶是不好意思,所以才拜托父亲大人帮我开的这个口。”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容承湳拍拍牵着的小手,“别乱跑,乖乖等我。”
阴黎乖巧点头。
俊男靓女进了空荡荡的舞池,两人面对面而站,容承湳弯腰一伸手,提琴重奏立马换了个热情四溢的曲目。
天天睡懒觉的男人,没想到跳起舞来也挺有模有样嘛。阴黎收回视线,发现孟德辉还站在她跟前。
“小姑娘你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吗?待会儿我让她陪你一起玩。”
她一脸纯白,“哥哥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孟德辉自以为和蔼一笑,“我不是陌生人,你哥哥认识我,我和他刚才还说过话不是吗?”
“可我不认识你呀。”懒得应付,阴黎丢下这句话就跑开了。
这边舞池里,孟雨蝶同样对阴黎很感兴趣,“少帅,那个小女孩是你妹妹?她也姓容?”
容承湳搂着她的腰,笑着凑到她耳边,“关—你—屁—事。”
旋即他一把推她出去转了个圈。
孟雨蝶旋身回来,只得一个尬笑维持住两人的表面和谐,“我只是好奇罢了,少帅不愿意说就算了。”
他当然不愿意说,更不愿意和不想干的人说。
一曲跳完,舞池边缘已经围了两三层的人,两人搭着手行完礼就有齐鸣的掌声响起,接着成对的男女上前,充盈了舞池。
容承湳一秒没停地收回手,理也没理孟雨蝶就往外走。孟雨蝶气得直跺脚,但有人上前来攀谈时,她又立马藏起脸上的不愉,表现得事事顺心的样子。
刚绕过摆放着各类酒水和点心冷盘的自助长桌,容承湳就发现自家小孩不见了。
这边阴黎跑开后见舞池被围得水泄不通,就去拿了个小蛋糕,宴会厅很大,分成好几个区域,她走到休息区坐下,准备在这儿等容承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