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黎正在督帅府溜达,还没逛够就被通知要去百货大楼。
她是知道容承湳和柳笑珊出门逛街去了的。她问司机让她去百货大楼干嘛,司机只说是少帅吩咐的,没说什么事情。
她皱了皱鼻子,爬上了老福特汽车,难不成臭混蛋又要作什么怪?
整个华东最繁华的地方就是容城,其中又属城东最为热闹。路面平整开阔干净,各式各样的标志牌铺天盖地却乱中有序。那人力拉的黄包车都得皮质座椅再加块儿软垫的,要是寒碜了可接不到客人。
她下了车,自有人把她带上商场三楼。
容承湳没事儿便把那把勃朗特手.枪拿在手中把玩,不是套着扳机转圈,就是拆了重新组装。
这都还算好,他自娱自乐不打搅人。但等到后面不耐烦了,他恶劣性子一起来就非要硬拉着别人和他一起玩。
他时不时地就把枪对准售货员和挑衣服的买客,手腕一挑,嘴里还应景的“啪!啪!”,搞得人家惶恐得扔下衣服就要逃命。
他倒好,一见人家想逃命就开始嚷嚷,“不许动哦,否则我可保不准走火哦。”
真真是容城恶少,一个以恶作剧为趣的恶魔。
售货员就要哭喊求饶,容承湳牵起嘴角,温柔了声音,“吵到我耳朵了后果也很严重哦。”
一旁的挑衣服的妇人只感叹流年不利,竟然在童装区也能碰到这个魔头。
能逛得起百货大楼的,自然非富即贵,这位妇人也算是小有来头。他的丈夫在容城一所大学就任校长职位,只不过知识分子不爱和手握政权的军阀多打交道,因此妇人只是单方面熟悉容承湳,对方却压根认不得她。
妇人被他拿枪指着,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正想搬出丈夫来套近乎,企图以此来让他放过自己,却见对方把枪一收,笑嘻嘻看着她,“过来。”
过来?妇人吃惊。但无法,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听话地朝他的方向踱去,可是她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一个脆嫩的童声,“哥哥,你要给我买衣服?”
妇人转头,只见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娃,约摸四尺来高,有着一双精神的大眼睛,菱形的唇,水润绯红。
阴黎上到三楼,竟然见容承湳坐在一堆童装中间,简直难以置信。
不管是女娃、女孩还是女人,只要是女性,谁能抵抗美衣的诱惑啊!
她迈开她的小短腿,跟屁股上安装了个火箭炮一样,“嗖”地冲到他怀里,然后“吧唧”啃了他一口。
一旁站着的妇人看傻眼了,没听说督帅还有个女儿啊?
容承湳把她扒拉开,将她两只手反擒在身后,神情无比严肃认真,“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故意把口水涂到我脸上,下面我要以冒犯君主罪将你逮捕。”
阴黎:“……”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傻子。
短暂沉默,他眼睛一眯,“为什么不配合我?并且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不,并不,没有一丝一毫,我才不想和傻子做朋友……要不是敌强我弱,仰人鼻息,苟且偷生!
她讨好一笑,“君王殿下,我并非有意冒犯,您能否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我?”
“或者…”她仰起白嫩嫩的小下巴凑到他嘴边,“您可以亲回来。”
容承湳嘴角愉悦地翘起,单手扣住她两条细胳膊,腾出一只手来推开了她的脸,“我得纠正你的错误,你该自称本宠,并且我可没有和阿猫阿狗亲热的癖好。”
阴黎嘴角一耷拉,眼皮下压眼神上斜,“如果你待会儿买一堆新衣服给我的话,我还可以试着原谅你。”
他冷哼,“再敢冲我翻白眼,我直接抠了你这对眼珠子。”
她赶紧将眼一闭,嘴巴一抿,靠在他肩膀上不说话了。
容承湳跟个抖样,她一不反抗了,他又觉得没劲儿了。他把她从身上拎了下去,没好气儿地,“滚去试衣服。”
阴黎活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就跟着被枪吓得虚脱的售货员去试衣间,那边已经放着他挑好的大一堆衣服了。
她走过去一眼就相中了一条无比华丽的刺绣镶钻蓬蓬裙,这条裙子,穿上就是小公主!
她三下五除二地换好裙子,急不可待地跑到他面前,然后挺胸收腹,耳朵肩膀臀部在一条直线,高贵优雅地伸出手臂,“公主现在允许你亲吻她的指尖。”
容承湳抱胸后仰,“嗯,还将就,再试试别的去。”
她绷住的高姿态一秒松懈,星星眼地看着他,“那这条裙子过关了哦,买它!”
容承湳回以亲切微笑。
阴黎握拳,yes!
她像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将那一堆衣服里的她看得上的全都穿给容承湳看了一遍。她足足试了有二十多套衣服,折腾了近两个小时。
到最后,容承湳一边剥橘子,一边等着她,怕她试衣服试累了,还贴心地往她嘴里塞了橘瓣儿。
阴黎换好最后一套衣服:上坎肩、棉布裙、短袜套浅口鞋。
她直觉差不多了,在他跟前转了个圈,“这是最后一套了,不试了,够了。”
容承湳又塞了瓣橘子进嘴里,不住点头,“嗯,不错,这个也好看。”
她吊住他的胳膊,嘴角的酒窝里装着甜酒,“我那个房间的衣柜太小了,装这么些衣服好勉强的,可不可以换个大点的?”
他连连应下,“大衣柜确实好。”
阴黎兴奋得跳脚,“我太爱您了!您简直是最英明神武的少帅大人!”
买买买真的太开心了,之前忍屎忍尿亦忍不下的这么个男人,现在她决定对他另眼相看了!
她回到试衣间去换回最初的衣服,他在外面笑得一脸的人面兽心。
等她出来,他站起身,将手里的橘子皮扔给一旁跑腿的司机,“走吧,回了。”
阴黎小跑着跟上他,牵住他的手,“那我的那些衣服是让商场的人送到督帅府吗?”
他睁大眼,一副吃惊非常的样子,“为什么?”
阴黎动作一顿,退后一步,放开他的手,做垂死挣扎,“……你说很好看啊,还说帮要我换个大衣柜?”
他嘴角扬出最大的弧度,“没错!”
“……”
再不明白自己被耍了就真的蠢了,她面无表情,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生气,一生气敌人就快活了。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阴黎脑袋里刷屏着这句话,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上车,面无表情地回到督帅府,面无表情地上楼,然后——“嘭”地关上门:我特么要撕枕头撕被子撕个这个狗男人!
容承湳嘴角的笑从出了百货大楼就没消下去过,他感叹这养宠物的日子当真是快乐啊!
老管家接到电话,吩咐司机又跑了一趟去接人,原来是容大少帅自己走了,却把姨太太给落在商场了。
晚饭时候,桌上只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