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班有两节物理课,上课时阴黎从后门进的教室。
阴黎进门时只能看到苏启言的后背,但哪怕这样也能够看出他微微佝偻的身形。
她今天穿的平底鞋,整个教室的学生都没有察觉到她,只有苏启言似有所感地转过了头。
阴黎看到他的第二个感觉就是:脸色过于苍白。她转头望了望窗边坐着的四个男生,齐磊趴在桌上睡着觉,坐在他身边的王大鹏在低头看小书,前面两个在交头接耳。总之,没有任何一个有表现出哪怕丁点的施暴后的忐忑感和愧疚感,当然,能有才怪了。
阴黎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
班长:“起立!”
“老师好!/老师好!/……”
“同学们好。”阴黎温柔地笑,似是没看到窗边站漏了一个学生。
她翻开书开始讲正式内容,讲课时她刻意改变了下嗓音,因为担心太过温柔,学生们会被她催眠。
阴黎的讲课风格谈得上直击要害、雷厉风行,一堂课下来,认真听课的学生齐齐咋舌,无它,上一位刘老师就是以苦口婆心的啰嗦让他们胆寒。
下课铃声响起,阴黎又恢复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下午最后一节课也是物理,我们到时候再布置作业吧,换了新老师,大家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白天我都在办公室,同学们随时可以过来找我答疑。”
阴黎说完一下讲台就被朱芊芊叫住了,她觉得这个女孩子真的挺机灵,最黄金的答疑时间当然是现在,都省得往办公室多跑那么一趟。
和讲课又不同,阴黎答疑时温声细语,细致而耐心,到最后,一些坐得离朱芊芊有些远的学生也围了过来旁听,阴黎直接被淹没在包围圈里。
苏启言晦涩不明地看了左前方一眼,低头摩挲了下手里的钢笔。
等到上课铃拉响,这些学生才意犹未尽地散开来。阴黎看到他们脸上的失落觉得有些好笑,一班的班主任已经拿着书进来了,阴黎和他对视一笑后仍旧从后门离开的教室,但这次她没再刻意留意苏启言。
班主任叫康越健,是位数学老师,四十来岁面容黝黑,阴黎走后,他打趣道,“果然啊,还是青春靓丽的阴老师惹人喜欢,我这种糟老头子是不受欢迎的咯~”
他平时为人风趣,一班的同学和他是打成了一片的,他如此说后,同学们不安慰不说,反倒起哄。
“是啊是啊!阴老师真的好温柔哦,她温声细语讲知识点时,我的心都要醉了……”
“你们有人看到阴老师头上的圣光吗?!有对不对?就在她施展‘宠溺一笑’的时候!天呐,暴击!”
“对对对,那一笑,真的,绝了!万物失色,我天……”
……
康越健看话头都要收不住了,连忙咳了两声,“好了,知道你们喜欢阴老师,不过醒醒吧孩子,我们上数学课啦!”
班主任人好,同学们也很给面子地不再皮,纷纷止住花痴脸,将数学书翻到上堂课学的地方。
谁也没注意到苏启言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就在刚才,他的两个前桌回到座位后激动非常道,“天呐,你说阴老师身上是不是喷了香水?好好闻呐!”
“对对对,一点不刺鼻!”
香水吗?苏启言回味了下昨晚在墙柱子上的五感……
中午午休的时候,阴黎在办公室写教案,一班的同学三五结队地找她答疑,一个中午就来了四波儿,午休结束后,同办公室的老师羡慕地开着玩笑,“阴老师,老刘要是知道他的这群娃娃在他走后突然各个都变得热爱起物理来,他恐怕要不忿地从医院杀回来揪他们耳朵哈哈。”
阴黎红了脸,“张老师,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讲课讲得太粗略了,导致他们没太听懂?”
张老师就是那位办公室最年长的负责高三学生的老师,他捋了捋胡须,中肯地建议道,“我听来答疑的这些个娃娃问的都是些拓展问题,还问得挺有水平,你应该是想多了,不过老刘带了他们整整两个学期,突然换成你来教,那肯定双方需要磨合一下,前期可以稍微讲慢一点,后期再提进度。”
阴黎感谢地点点头。
下午最后一堂课,阴黎便按张老师的建议放缓了讲课节奏,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下课后她还是被留了下来,这些学生竟然饭都不急着吃了。
阴黎无奈,她本来还计划着干别的事,最后只能在苏启言从座位上起身时,开口把他叫住,“课代表,你稍微等老师一下。”
她开口后,还是有很多学生懂事地退回了座位,差不多十分钟后,阴黎解答完最后两个学生的同一个问题,然后教室里也只剩下了她和苏启言两个人。
阴黎松口气,拿起桌上的教材本,“跟我来。”
“去哪儿?”
阴黎一顿,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苏启言的声音,他的嗓音有着一种泠泠的飞泉鸣玉感,阴黎这才想起来苏启言已经快19岁了,早已过了变声期。
他因为出身孤儿院的原因,入学比别人晚,同班同学大多只有17岁,甚至阮沅都只有17岁,说起来苏启言真的是命途多舛。